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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書房夜談

本應進入初夏季節,但仍冷雨寒天,顧春衣看著這個大厝,廚冷煙寒,濕風吹來,讓人徹骨寒涼,站在前院書房的台階下,她抬頭看著書房內,老爺的側影映在窗紙上,燭光黃昏,更顯孤單。

顧夫人生病後顧老爺就把自己反鎖在書房里,已經一天一夜了。

推開書房的門,示意小廝出去後,顧春衣攏了攏身上衣裳,感覺一股陰風吹過,她看了看四周,和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麼變化,顧夫人那天寫的那首詩顧春衣看到沒有收起,現在依舊放在書桌上。

顧春衣又看著養父,只見他精神萎靡,眼楮下面一片暗影,青衣黑發,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仍然是一個美男子。

難怪顛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

顧老爺抬了下頭,望著顧春衣,沒有說話,只用眼神詢問︰「有什麼事嗎?」

顧春衣放下食盒,低下頭,屈膝行了個福禮︰「女兒拜見父親大人,父親吃飯吧」說完打開帶過來的食盒,遞上一碗皮蛋瘦肉粥。

顧審育擺了擺手,疲憊之極「我吃不下,你拿走吧。」

「父親,你多少吃點東西吧,母親已經如此,父親更要好好保重才是。」顧春衣勸道。

「不用,我真吃不下,你母親現在怎麼樣?」

「醒來一次,什麼話也不說,藥湯皆灌不下去。」

「你母親恨我,我知道,她再也不想見我了,我也沒臉見她呀。」顧老爺頹然坐下,眼角一片濕潤,「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我只是伸手救人,那次是怎麼喝醉的我也不知道,她父親硬說我們有肌膚之親,名節已毀,如果不嫁給我她就要去死。怎麼說也是一條命呀,我不能救了再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呀。」顧老爺喃喃自語。

一听就很象是個圈套,可是已經鑽了進去,連孩子都有了。

雖說只見這兩面,但顧春衣知道這位養父性格懦弱沒有決斷,否則當初也不到等到顧春衣的生父出事後才辭官。

顧春衣甚至覺得他有點偽善。

當時明明知道顧春衣的生父為了他得罪權貴,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等顧春衣的生父死後才辭官,有什麼意義?

難道是因為知道再也沒有人會舍命保護他嗎?怎麼一點也沒有想過,要為顧春衣生父報仇呢。

不是不怨,即使此顧春衣已非彼顧春衣。

「那為什麼會許平妻之位呢?」顧春衣閉了閉眼楮,忍不住地問。

「她說有了身孕,我就新兒一個兒子,如果再有兒子,我不能讓他成為庶子呀,只是一次酒後亂性就有了,可見這是天意呀。」顧老爺辯解著。

原來如此。才子救佳人,佳人以身相許,古老的套路一直重演,若是才子未婚,皆大歡喜,可使君有婦,這樣的情況下不是報恩是報仇吧。

再說換成一個既丑又老又窮的男人去救,恐怕早就被潘麗蓮甩開了吧。

可偏偏男人都喜歡這樣的戲碼,大約是滿足了書生的英雄主義夢想,或者是花心的借口吧。

書桌上顧夫人寫的那首詩依舊擺放在那,不知道顧老爺看後有什麼感想。

「如果母親和她,只能有一個人活呢?」顧春衣問。

眼看顧夫人快活不成了,再不問,真活不了。

顧老爺瞪圓眼楮,驚詫地望著顧春衣,激動之下站了起來,用手指著顧春衣,顫抖著,一副不可置信,覺得顧春衣很無理取鬧很殘忍的樣子︰「怎麼可能,都得好好活著呀。」

「如果真的只能活一個呢?」顧春衣堅持地問,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結果,希望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只是想痛快地要個答案,要個讓自己以後以何種態度對待這個養父的答案。

顧老爺嚇得跌坐在椅子上,他抱著頭痛苦地說︰「為什麼不能兩個都活著?為什麼不能?」

來來回回念叨了好幾遍,他黯淡的眼楮突然迸出光亮:「你去勸勸你母親,讓她好好地活著,只要她好好活著,我帶潘麗蓮回省郡,不讓她再回來。」

顧春衣的語調冷了下來︰「父親,你是要母親一個人孤單地在這里生活,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在省郡快活嗎?」

「不然怎麼辦?春衣,你潘姨和她肚子里的是兩條人命呀,兩條人命呀。」顧老爺痛心疾首,好象顧春衣是凶手一樣。

「你知不知道,你潘姨現在情緒也不穩定,昨晚她還在書房外面哭著說肚子疼呢,她現在可是不能受一點點的刺激的。」

顧老爺說著,這時似乎感覺自己過份些,有點不好意思,臉上也有一點紅暈︰「要不,春衣,你幫我去找一下新兒,讓他勸勸他母親。」

顧春衣終于死心了,她定定地看著顧老爺好久,好象要把顧老爺此刻的樣子銘刻在心里一樣︰「抱歉,父親,我做不到,他是你的兒子,而母親,是你的兒子的母親。」

「只是讓他勸勸他母親,一家人相安無事地在一起,為什麼不行?」顧老爺越說越感到自己其實很有道理,原來心虛的口氣也沒有了,態度也漸漸硬氣起來。

顧春衣沒有再說一個字,也沒再看顧老爺一眼,她轉過頭,甚至沒有行個告退禮,就走出了書房。

在書房走廊門口,顧春衣踫到款款而來的潘麗蓮,她站在台階下面,也提著一個食盒,昂著頭,定定地注視著顧春衣。

顧春衣也停了下來,低著頭靜靜地望著潘麗蓮。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沒有交談一句。

顧春衣側過身子,下了台階,繞開潘麗蓮往月園的方向走。

只听到後面書房門再打開的聲音,還有潘麗蓮柔柔的聲音︰「老爺」

顧老爺急促的聲音︰「你慢點,別走得太急,昨晚你肚子不是還不舒服嗎?都叫你不用送過來,我等下就會回去的。」

兩個人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終于什麼也沒听到

顧春衣停下腳步,看了看天,還是陰沉沉的,又要下雨的感覺,路邊的相思樹上有一只知了在叫。聲音在夜空里顯得無比的淒涼,苦啊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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