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兒應當曉得,如今的安山候夫人乃安山候繼室,並非原配夫人。」夜二爺見夜十一面色陰沉,轉道起他拿來綠靈珠之意︰「那大姐兒又可知,當年安山候原配夫人是如何香消玉殞的?」
此事兒年月久遠,夜十一未听誰真正提過,只大略自坊間听聞過一些碎言碎語,她知得並不完全︰
「具體不知,好似是難產,當年一尸兩命。」
「沒錯,當年確是一尸兩命,安山候原配夫人與未出世的親子俱亡。」夜二爺點頭,指著已被圓子放下托盤,安靜待在托盤里的綠靈珠又道︰「方將你拿起綠靈珠,是否有感到一股奇特的暖流匯入四肢?」
夜十一點頭︰「是,這是為何?」
「這便是我說的神效。」夜二爺解釋道,「綠靈珠乃當世奇珠,傳言具起死回生之效,到底有無生死人肉白骨之效,無人曉得,因無人試過。但神效,二叔可同你保證,確實存在。」
夜十一不解︰「二叔此行,到底想同十一說什麼?」
「當年太後娘娘生產葭寧長公主之時難產,大姐兒是曉得的。」夜十一點頭,夜二爺往下道︰「那你可曉得當年太後娘娘生產之時,恰是安山候原配夫人難產之際。」
縱是那般的巧,夜十一此刻的腦子亦有些轉不過來,她慢慢轉眸,目光落在托盤里的綠靈珠上,像被凝住,半息也移不開。
「太後娘娘乃安山候嫡姐,當年手握當世具有神效的綠靈珠的安山候,在面對嫡姐與妻子的決擇,都是至親,都命在旦兮。」夜二爺緩緩而道,「而綠靈珠只有一顆,同時兩邊,安山候只能選擇救一邊。」
當年綠靈珠富有神名,卻未有誰真能斬釘截鐵地說,它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效,安山候手握此珠,在當時拿出來做決擇,其實也不過是拼力一搏。
然盡管如此,決擇也非易。
結發妻子與太後嫡姐,一者在安山候府掙扎,一者在皇宮鳳榻嘶喊,產子是每個婦人必過的難關,誰都明白倘過不去,隨時都有可能一尸兩命。
「當年……」夜十一不必夜二爺道出安山候當年的決擇,現如今她活著,便是最好的答案︰「安山候選擇將綠靈珠交到太後外祖母手里,所以後來安山候原配夫人沒熬過,一尸兩命……」
夜二爺道︰「正是如此。」
所以說,葭寧長公主的順利出世,秋太後的母女平安,不無綠靈珠之功,更是安山候當年的決擇之功。
延至後世,夜十一夜旭的出生,同樣甩不掉安山候決擇之恩!
「二叔,一碼歸一碼……」她二叔曉得她在查秋絡晴之後,會提起此陳年舊事之意,夜十一明白了︰「追溯本源,太後外祖母該感恩的人,母親該感恩的人,我與阿旭該感恩的人,乃安山候。由安山候惠及整個安氏一族,此也不無不可。但二叔,這並不能成為秋二小姐可以肆意妄為的理由!」
夜二爺皺眉︰「秋二小姐到底做了什麼?」
「二叔不要問了,十一不能說。」夜十一緊著聲線,她起身︰「我有些累了。」
夜二爺隨著起身,知這是大佷女不欲再談下去之態,他看著綠靈珠道︰
「此珠當年安山候交到太後娘娘手中,保得太後娘娘與葭寧長公主母女平安之後,也未收回去,後來大嫂下嫁大哥,太後娘娘將它給了大嫂,讓它跟著進了長公主府。再後來大嫂薨逝,長公主府被收回,大哥便將它帶入靜國公府,一直置于公庫之中,也未在大嫂嫁妝單子之上。至于緣由,莫說我不知,就是大哥也不盡清楚。倘你想問清楚,還得問太後娘娘。」
他嘆道︰「來前,我已同大哥去信提過,大哥回信同意,也經得你祖父同意。自今兒起,此珠便交到你手上,你好好收著吧。」
「那父親此時何處?何時能歸?」夜十一只知她父親到外地去處理夜家產業的問題,具體何處卻是不知,也未查過。
「倘無意外,再過兩日,也就回來了。」夜二爺說完轉身,提步往外走,走至門檻處停下,回頭再多囑一句︰「大姐兒,縱你說得不錯,一碼歸一碼,但不管是你祖父,還是你父親與二叔我,我們都希望咱夜家與秋家永保姻親之好,而非起爭端,鬧得兩家不快。」
夜十一深深地呼出氣兒︰「二叔之言,十一會盡力的。」
四五月的天,說下雨便下雨。
沒多會兒,漸暗的天色慢慢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滿院滿庭的春色被覆蓋,只余越下越大的嘀答聲。
雨水肆意在地面開出一朵又朵的水蓮,剛剛凝聚,卻又很快四散,就像許久未見的親人,剛一相聚,眨眼又要分開。
沒有感傷,沒有觸動,夜十一坐在廊下木欄邊,半倚著,她看得入神,也看得有些沒心沒肺。
噩夢里,在她嫁給莫息後,懷孕的那段時間里,她听說了一件事兒。
那件事兒,莫息自以為掩蓋封鎖得很好,可他不知道這世間嘴碎並貪心的人,是有多無孔不入。
她想知道,她要知道,並不難。
秋絡晴與莫息同歲,懷胎時她十八歲,莫息二十,那時的秋絡晴已年華雙十,卻未出閣。
本著夜秋兩家姻親交好的關系,秋絡晴主動同她交好,噩夢里自她九歲起,便時常到靜國公府尋她一處說體已話,甚至在她嫁入仁國公府後,仍頻頻至仁國公府找她解悶,她自也以誠待之。
她以為她們會成為手帕交,成為無話不說的閨蜜,那是因著種種外在的政權關系,也因著她們難得能說到一塊兒去,直至她懷胎听說了一些風言風語,她百般求證,方恍然大悟。
一切,皆因未嫁時或嫁人後,一直守在她身邊的莫息。
在莫息極力掩蓋的事情中,有秋世子為了愛女,而主動向莫世子商議,讓秋絡晴成為莫息平妻之事,他沒同意,後秋世子再退一步,說秋絡晴成為莫息貴妾也甘願,然他還是沒同意。
當時得知這些時,說不出是什麼感想,但歡喜總是有的。
他說他心悅于她,心中只她一人,直至那時,她方真正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