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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玖章 風波急

「表哥的話可笑,你從哪里察覺舜鈺是個乖張跋扈的性子。」

心底起了委屈,急沖沖就想辯白。

可對上秦硯昭黯沉的眼神,辯白了又能怎樣呢,他還是能找出旁的話兒誣蔑她,總不讓人好過就是了。

索性隨他去。

抿嘴輕笑,舜鈺顯一臉薄涼︰「話不投機半句多,表哥這般厭棄我,自此就不理不見罷,你大可放心,若是有朝我舜鈺被砍了腦袋,勢必一人做事一人當,再不敢拖累你們半毫。」

「你欠我許多,還不興我說你幾句?」秦硯昭面色一冷,瞧她還使上性子了,說這些賭氣的話膈應他,他的話雖刺耳,可不是也擔念她。

舜鈺愣過又涼涼︰「欠你許多?我何時欠你過銀子?」

秦硯昭冷哼一聲,從袖籠里掏出包銀子,朝她丟去,可用力,舜鈺本能的雙手捧住,一錠銀角砸中掌心,痛的倒吸口涼氣。

但听他說︰「秦興那小廝整日懶怠,我放他去國子監,他說沒銀錢繳食宿,這里的銀子足夠,勿要放他在我身邊討嫌!」

這人喜怒實在無常!剛還極盡挖苦之能事,現又丟一包銀子砸她,讓她帶秦興走。

舜鈺心里愈發添堵,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她才不受!

況也無什麼理由要他的銀兩!

還未待開口!又听秦硯昭道︰「你若不受,秦興與我也無用,不如連同他老爹一道攆出秦府去,倒省去許多麻煩。」

舜鈺見他邊說,邊再拿起那篇文章看,眉眼鼻唇一本正經,表情嚴肅且漠淡,怎麼瞧都是要來真的!

他又何嘗假過!

舜鈺攥緊手里那包銀子,咳了一聲,滿臉是被脅迫的不甘願,咬著嘴唇嘟囔︰「誒!銀子那我先收下,日後做官有俸祿了,我利滾利的還你啊!」

秦硯昭皺皺眉宇,似未曾听她所說半句,忽然開口問︰「你去國子監學習數日,怎這書法原還能入眼幾分,現卻愈發不堪入目?瞧著字體變了許多。」

能入眼幾分?舜鈺真懶得與他計較,撇著嘴道︰「原先的字體與太子重了!怕惹出禍來,劉學正讓我改練監事大人沈澤棠的墨跡!他的字實在難仿,總也寫不好!」

心情有些頹喪,怪道那人自負的很,豪言無人能把他的字體,仿個十成十呢。

「那就不練他的!」秦硯昭說得很快,氣息難得急促焦恍,察覺自己失態,迅速摒住。

默了少頃,才慢慢說︰「你莫看他現如今位高權重,權傾朝野,誰又知數年後會落魄成什麼樣,仿他的字未必是好事!倒不如」

頓了頓,繼續道︰「你仿我的字也可,書房里有字帖,可讓秦興去拿些來。」

「你的字!」舜鈺有些發懵。

「怎麼?瞧不上?」秦硯昭瞬間板起面孔,惱羞成怒了,那神情就冷硬,顯得陰森森的︰「國子監碑亭其中一方,就是我親筆提寫,你可好生去瞧瞧。」

舜鈺還不待開口,忽听外頭廊前有一嬤嬤高聲在喚︰「硯昭,硯昭可在屋里?」

就有小丫頭低聲下氣勸阻︰「媽媽稍等會再進房里去,三爺正同表少爺說話呢!」

「要你個小蹄子教訓我,我偏要進去,若是又唬我,有你的受!」

但听罵罵咧咧聲,雜著腳步凌亂傳來,簾子猛得朝外打起,進來個瘦骨嶙峋的矮短嬤嬤,後緊隨二三個神色慌張的丫頭。

她把屋里放眼一掃,綻開笑顏道︰「硯昭果然在同旁人說話,丫頭口拙嘴笨的,講個話兒也不利落,讓人憑白猜疑。」

那丫頭听得好不冤屈,漲紅了臉張嘴要辯,秦硯昭嚴厲看她一眼,命她搬張椅子給李嬤嬤坐,又讓斟茶水。

一切妥當,他方才和善問︰「听說嬤嬤回祖家,怎不多待些時日!回來的早了。」

李嬤嬤吃口滾滾的茶,吐去唇邊的茶沫子,苦著把老臉怨訴︰「我哪里能待的長久!回去祖家探我那啞孫子,給他燒些紙錢做盤纏,哪曾想墳頭被個殺千刀的給推了,碑也倒了,復花了十五兩銀子,請人重新修整過,都弄好,看著又傷心,近日老是做夢,逢著他,那般小,濕汪汪的一身,我問他在哪,好把他接回來,有個安定處,不用四處漂著,他呀嘴動啊動的,那是想告訴我哩,可他是個啞巴」

一面說一面淚花花地哭了起來︰「二老爺狠心,怎就把我那好端端的啞孫子,給弄丟掉了呢?」

此戲碼每年上演數次,尤以清明前後更甚,丫頭們一臉習以為常,因著這李嬤嬤平日里對人尖酸刻薄,以大恃小,又愛貪財,倒個個似看戲般,把心里僅存點憐憫皆隱去了。

硯昭讓人遞上擦眼淚水的帕子,待她哽咽平些,才緩著聲道︰「那十五兩銀子你去帳房支取,算我的一點心意,人死不能復生,嬤嬤多保重自個身體!」

「我倒希望早些死了,去接我那可憐的乖孫子!」李嬤嬤得了銀子,嘴里嘀嘀咕咕,遂用帕子蘸蘸眼下幾滴老淚,這才注意到舜鈺,朝她仔細邊量而來。

舜鈺面不改色、平靜坐著吃茶,心卻怦怦跳到嗓子眼。

這個李嬤嬤往昔常隨劉氏去田府走動,或多或少也見過她幾次,雖五年過去,她柳眉水眼朱唇,悄褪去小女孩的稚女敕,現亦是男兒郎打扮,可也難保她認不出來。

果不其然,那李嬤嬤睜大三角眼,目光在她臉上來回搜巡,又是遲疑又是驚訝,還有些許不確定,轉而指著她,問硯昭這是何人?

秦硯昭笑道︰「嬤嬤忘記了?小時候你是見過他的,我肅州姨母家的二子,名喚馮舜鈺,現在國子監里讀書,預備秋闈考舉子!」

听得這番話,她倒有些糊涂,喃喃只顧低語︰「看著忒般眼熟,倒是同那個姐兒有些相像!」

秦硯昭站起身來,指著衙門有事要走,又朝她道︰「表弟剛從國子監回,一路奔波辛苦,原就要歇息會,再不便打擾,我送嬤出去。」

話里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嬤嬤不好再逗留,猶猶豫豫起身,朝舜鈺狠看了幾眼,這才不甘不願的隨秦硯昭走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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