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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買賣

新宅的動向似乎在向穆宅傳達一個信息︰穆典可的狠話只是隨便撂撂,她並不急于取程朱顏和畢敞的性命。

可是當天晚上,程朱顏死了。

尸體是第二天早上才被發現。

穆岡在穆滄平離洛陽之後就一直很忙,尤其穆典可回來後,他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一大清晨,他駕車外出,門房打開門,就看見宏里巷正對著穆宅大門的那棵木芙蓉樹上懸著一領火紅的衣裳。

取下時,人已絕息多時,四肢俱僵冷了。

女仵作驗過尸後確認程朱顏是遭人扼喉,窒息而死。除了脖子上的傷痕,右後肩還有一大片腫脹淤紫,色最重的位置,是一個殘缺的似圓形的創口,系桿狀鈍物大力撞擊所致。

穆仲鋮、穆岡幾人在看過傷口之後俱沉默了。

——霍岸在穆典可遇襲後那憤怒已極的拋桿一擲許多人都看見了,也知簾幕後凶手確鑿被擊中。

穆仲鋮著人取來那日打斗過後,霍岸遺落在在元街的斷槍頭,比對徑長和斷面形態,與程朱顏背上創口完全吻合。

也就是說,當日隱于街邊小樓,向穆典可施發暗器的人的確是程朱顏。

這樣一來,事情要如何處置,完全沒了爭議。

——家僕要殺家主之女,失理失義在先。穆典可報復殺人,誰都沒有理由上門去向她討要說法。

反而之前的「證據」之說有袒奴欺主之嫌。

程朱顏只能是白死了。

趙青衣和屠玄背的臉色很不好,穆門其余眾人也是惶惶難安。

要說最怒的人,還當數穆仲鋮。

——自城東穆宅建起以來,還從未又哪個人,膽敢把尸體懸掛在穆家大門口耀武揚威的。

他本意要去新宅找穆典可談一談,可一想起荒原初次重逢,乍見到的那雙荒涼幽冷的眸子,心中就生了怯意。

徐攸南說的那些話,也讓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穆典可。

有道是壞事傳千里。

先前穆典可上門逼殺程朱顏和畢敞的事已在洛陽傳揚傳開,現在又多了一個扼殺家奴,懸尸家門的惡名。

自然,流言傳播如此之迅速,少不了穆嵐在背後推波助瀾。她實在很想看一看,一個聲名狼藉至此的女子,常家堡究竟還敢不敢要。

八俊也得到了消息。

「我總覺得,人不是穆典可殺的。」桂若彤道,「她要動手,早就動手了,不會特意去穆家宅子鬧一場——在滁州就是這樣。」提及滁州那場慘烈的內斗,桂若彤仍心有余悸,「……她只用起出一個頭,別的什麼都不用做,我們就會自己斗起來。」

滁州情形如何,這兩日里,韓犖鈞已經听桂若彤講述過了。

穆典可的確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

她看準了八俊和譚周之間的矛盾,又依據每個人的性情算準了他們的反應,隨手撒下幾個看似不怎麼緊要的線索,就能因著譚周和桂若彤這些人朝她設計好的方向步步邁進。

她並不出言挑撥,而是讓對手自己去深挖,去揣測,自己斗起來。

這才是最高明的離間之策。

——聰明的人不易上當,可聰明人往往會自負于自己的判斷!

八俊與譚周有矛盾,四護法同樣有結怨之人,且四人之間也並非鐵板一塊。

終究讓穆典可尋著縫隙,見縫插下一針。

「我活著,就不會讓她動你們。」韓犖鈞說道。

桂若彤眼楮潮潤。

韓犖鈞這次回來,比以前更沉默,說話行事,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桂若彤知他是讓穆滄平傷透了心,所以還願意回來,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放心不下她和畢敞。

事實上,若非韓犖鈞及時趕回,她和畢敞二人,早已成了良慶的刀下亡魂。

***

縹緲山是全洛陽最負盛名的歌舞場。

縹緲山取名自「山在虛無縹緲間」,意為此地乃一銷魂蓬萊所。

敢夸下這樣的口,自有它可夸口的資本。

縹緲山不同于其它的風月場,淨往熱鬧處扎,卻是反其道而行,避喧囂建在少人行的黛山之下。

山水之間樓閣綺麗,仙樂飄飄,當真有幾分縹緲極樂境的況味。

縹緲山的姑娘們個個負有才名,詩書樂理皆通,歌舞精絕,更重要是樣貌美。

——這是一個真正的銷金窟,非尋常人能消受。

名妓蘇綰綰抱琵琶坐在珠簾後,柔縴十指在弦上劃過,嗓音慵懶地唱著一首離別曲。

唱成什麼樣,她也不甚在意,反正客人不在意听。

臨窗雅座上相坐著兩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小姑娘,一樣的圓臉大眼楮,肌膚女敕得能掐出一泡水,正是梅隴雪和苦菜花兩個小姑娘。

「阿雪,你別吃了——看你胖的。」

苦菜花不滿地看著對面正大快朵頤的梅隴雪,勸阻無用,自己也沒忍住,翹起兩根手指頭,一臉痛苦地拈起一塊精美的茶果子,小咬一口,又放回盤里。

軟糯甜滋在舌尖劃開。苦菜花忍不住皺了下鼻子︰縹緲山的茶點賽縹緲山的姑娘美,這話真不是蓋的。

這一口意猶未盡,她猶豫再三,終將那才咬了一口的糕餅又撿起來,小小地抿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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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吃嗎?」

梅隴雪看著吃毒藥一樣的苦菜花,好生疑惑,從白玉盤里拿起一塊一模一樣的糕點,上嘴就咬成一弦缺月,驚喜道︰「好好吃啊。」

她嘴里塞得滿滿的,聲音含糊,「我上次吃到這麼好吃的糕點,還是師姐帶我去酬四方的時候。易先生給的乳酪也好吃。」

哪有什麼易先生,是不是傻?苦菜花翻了個白眼。

「說了你也明白不了。」苦菜花好克制地把茶果子放回盤里,人也懶洋洋,「我又不像你師姐,吃那麼多還不——」

一個「胖」字沒出口,卡在了嗓子眼。

梅隴雪右手還抓著半塊吃剩的糕,人已跳起來,左手握金瓢迅雷閃電一般探出,生猛一記,直擊來人頭頂。

來人將頭一偏,短棍從後腦勺伸出,輕輕一撥,化去金瓢萬鈞之勢,大笑著跳進窗來。

「小姑娘了不得啊,小小年紀,這麼好身手。給我做徒弟怎麼樣?」

梅隴雪瞧這人白發白須,面色紅昂,還是個用棍的高手,定是師姐讓自己找的那個叫施疊泉的老頭了。撤了瓢,從座上提起一個沉甸的雙層布包,擱在桌上,「這是我師姐給你的。」

又道︰「我師姐說你是小人,讓我少和你說話。」算了回應了施疊泉說要收她做徒弟的話。

施疊泉哈哈一笑,不以為惱,上來坐下點金子。

「不用數了,還多出兩錠。」苦菜花挑著小小下巴,神氣說道。

她早看出來了,這老頭跟那些假衛道士不一樣,不裝正經,只要錢給足了,萬事好說。不用跟他太客氣。

「噢?」

施疊泉可不相信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四小姐可是有什麼吩咐?」

「難怪我們姑娘說施公是個聰明人。」苦菜花端著小模樣,一副老道做派,「吩咐呢倒是沒有。不過我們姑娘說了,福旺鋪子的事,瞞不了多久,早晚讓穆門查出來,她也不會幫你遮著,這是給你的跑路費。」

「好說。」施疊泉笑道。

他本就打算結了錢離開洛陽的。

他這人對送上門的活,只要價錢合適,從來都是來者不拒的。先頭幫歆卬殺穆典可已經得罪過穆滄平一次,不怕得罪他第二次。

可是留下來等死那就是他傻了。

「我們姑娘還說了,施公這回的事辦得漂亮,省她不少心,灑金街上的事就先擱下不提。姑娘也不缺銀子,想和施公做筆長久生意,日後若再有人出錢向施公買我們姑娘的人頭呢,她也不斷你的財路——」

「明白。」施疊泉見事反應極快,系好布包,笑眯眯道︰「什麼價?」

「兩成。」苦菜花伸出兩根手指頭,「兩成買訊,再加兩成,送施公一筆大買賣。」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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