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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焚石

戍守北方重地,與蒙恬在一起。

蒙恬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房媧兒最信任的人,蒙恬忠烈,九原安寧,將扶蘇送到那兒去可保護他,若是他百年之後,蒙恬也能護他,為國為民,有一番作為。

而房媧兒若是願意,可以與蒙毅一起,輔佐扶蘇。

嬴政面容雖怒,然而心中喜悅之極。

趙高此時說起此時來,是想利用皇帝的疑心扳倒扶蘇,他只看到了表面,嬴政是帝王,可是,對于帝王術,他不屑一顧。

既然扶蘇有德望,那就讓他彌補自己的不足。

他以法制國,他以儒治國。

剛剛好。

扶蘇走了,那些作亂的方士也受到了處罰。

扶蘇呈上來的名單,那些儒生,廷尉查實,他們平日里借用權利草菅人命,殺人越貨,官官相護,利用方士勾結大臣,欺詐盜取百姓錢財為己所用……觸犯秦律。

還有一點是嬴政最為忌諱的,他們在外非議焚書一事,主張分封,攻擊嬴政一手創建的中央新政制度,還說嬴政並不尊儒。

嬴政勃然大怒。

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在儒生面前忍受一次又一次的屈辱,也不會忘記,他們是如何踐踏他的赤子之心。

嬴政下令,坑殺這些江湖術士,以及涉案儒生。

一共四百六十余人。

這些人,左道欺罔,邪諂以易富貴,與法宜誅。

嬴政坑殺他們,掃滌惡氛,懲創民蠹,功逾于罪也。

然而,天下人卻以偏概全,說嬴政坑殺了聖儒。

房媧兒此時,已經帶著人皮面具,做了嬴政手底下的一名小太監。

趙昆和趙高被遠遠放到一旁,嬴政無論去往何處都要帶上這小太監,並且從不管束。

嬴政喚她為「阿嬌」,原本想稱呼她為「阿房」的,可是與宮殿重名這並不好。

再說,阿房宮中,房媧兒和嬴政相遇的宮殿命,叫做「金屋」。

那日,她和嬴政吃飯時,說起這個故事來。

「你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金屋藏嬌的故事嗎?」

嬴政邊吃邊點頭。

「你不覺得你現在把我放在這兒,就是現實的金屋藏嬌嗎?」

「這樣一說,倒也覺得像是了。」

「將這殿改個名字,也賜給我一個名字。」

「你要作甚?」

「我想出去,服侍你。」

「你的身份太敏感了,怎能出去?」

她嬌說︰「我有人皮面具,只要一套太監的衣服,我就可以做你身邊的小太監,不好嗎?」

嬴政一笑。

「這兒就叫金屋吧,我將你放在這兒,那叫你阿嬌?」

房媧兒樂了。

劉徹第一任妻子就叫阿嬌,自己能冒名頂替這個典故活上幾年,也是再好不過的,于是便答應了。

之後,宮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小太監,還極為得寵。

房媧兒常去御書房看書,嬴政若是無事,也會去那兒。

「皇帝,這兒怎麼還有這麼多典籍?」房媧兒疑惑,翻給嬴政去看。

嬴政並不驚訝。

他緩緩而說︰「再往左邊走,是墨家的書,前面是道家,後面是陰陽家,墨家旁邊有名家的書籍,儒家和法家在那兒……」嬴政指著遠處。

房媧兒瞪著圓圓的眼楮望著他,說︰「不是都燒了嗎?怎麼這兒還有?」

嬴政一笑︰「暫時的控制言論罷了,待天下人領悟朕的用心之後,朕打算,將這些書,再做發行,畢竟是先人留下的寶貝,全毀了,那也太過可惜了,你看,可好?」

房媧兒很是欣慰,滿臉笑意。

「就知道,你小子肯定留了一手。」

嬴政擠眼,邪魅問道︰「你方才說了什麼?」

房媧兒呵呵傻笑「沒說什麼,沒說什麼。」

「你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哪里像個小太監?」

她笑著打岔問︰「這些書,你都看過嗎?」

嬴政搖頭道︰「也就偶爾看看,都很是有趣。」

房媧兒點頭,在她看來,這是在未來,為嬴政洗雪鳴冤做好的證據。

她下意識地走到鬼谷縱橫一派的書櫃前,翻開來看。抬著竹簡,佔了嬴政桌案的一個角。

「你這是要作甚?」嬴政不解問她。

她手中執筆,專心致志地將字體寫在竹簡上。

「你這里有關鬼谷的書都太舊了,我要把我師父晚年寫的文章也加上去,我師父他可不比前代鬼谷子們差,他可是個集大成者,不記載上他,不合適。」房媧兒難得有這樣天真爛漫的笑顏。

她心里,最為敬重的還是故去的鬼谷子王醒,若是沒有他,她現在還是個市井流人,這一生哪里能這樣精彩?

嬴政問︰「那現在的鬼谷子的話語呢?」

房媧兒痴痴笑了,卻又愧疚這情。

「我不配做鬼谷子,師父都將我逐出門去了。」

嬴政伸出一只手。輕輕伏在她的肩膀上。

「你是他的女兒。」

房媧兒淺淺勾唇。

「我自知罪孽深重,除了你,我無法面對任何人。」

她都忘了,她這幾十年來做的種種,都是為了心中所愛之人。

就在籠中的鳥兒,它是不會飛翔藍天的,這個枷鎖,有,總比失了的好。

寫了一小會兒,她便困得睡著了。嬴政將一旁的披風給她蓋上,親自去爐中加炭火。

她雖以人皮面具示人,但不愛以人皮面具示他。

見一眼少一眼了,他們的時間已然不夠了。

總是犯困這是宮人們對阿嬌的印象。

當然,她總是一夜不睡,望著月亮,也苦了她的,每每要到天亮時睡下,嬴政朝議回到宮中,她便要起。

一日最多也就睡三個時辰。

嬴政怎樣勸說都絲毫不起作用。

交給旁人去守月,她也放心不下,生怕錯過的時辰,湯藥也是每夜都備著的。

就這樣時光飛逝,一切都在這不安定中前行著。

終于,復闢勢力,又遇到了一件奇異之事秦始皇三十六年,有隕星墜落于東郡。

這本就是一個極其自然的天文現象,可是,在當時的人心中,巨石從天而降,乃是上天的警示。

警示為何?

意圖復闢分封制的六國余人,得知消息,快馬加鞭趕往東郡,在隕石上刻上了八個字︰「始皇帝死而地分」。

嬴政勃然大怒,派出章邯去查實。

然而,此等蠱惑民心的大罪,誰又能承認呢?

無奈之下,章邯下令將隕石周圍居民全數抓捕,派往咸陽服徭役。

燒毀刻字隕石。

章邯解決此事雷厲風行,然而此事解決的太過粗暴,嬴政並未嘉獎他。

嬴政悶悶不樂。

房媧兒端著安眠鎮定的湯藥進入殿中。

「喝藥了。」

嬴政強顏歡笑。

「朕批閱完這份奏折再喝。」

房媧兒並未將要放下,而是端在手中,立于一旁候著,起先幾次藥放在案上,擱涼了他都未想起來喝,只要放在她手上,他在不會忘記。

嬴政低著頭,冷言對身邊的人說︰「你們都下去吧!有阿嬌在就夠了。」

眾人退去,趙昆深深地望了一眼「阿嬌」,失落地離開了。

「媧兒,天下人是有多怨恨朕?竟然刻下這種詛咒。」

嬴政苦笑,她忙將湯藥遞上去,嬴政一飲而盡。

這一年來,即使房媧兒不讓他近,並且悉心照料著,可是擋不住他的身體越發的消瘦,憔悴。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不要急于求成,慢慢來,會好的。」並非是安慰,她知道,嬴政廢分封行郡縣,統一中國,乃是萬世之功,既然是萬世之功,那短短十年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功在千秋,禍在當代。

「朕怕是見不到民心歸一的那一天了。」嬴政咳嗽兩聲,越發覺得氣息不順了。

「這一世看不到,那下輩子唄,下輩子看不到,下下輩子,有我呢。」

嬴政根本不信房媧兒的輪回之說,求仙本就是個騙局,可能,連她手上的藥都是個騙局,騙局,不過是為了讓人好受一些罷了。

「媧兒,張子房還與你師父賈骨在一處嗎?」

「好好的,怎說起他來了?」她疑惑。

嬴政溫柔地望著她。

「听說,他長得極為英俊瀟灑,與你很是相配,並且,你和他有過婚約,朕百年之後,你……」

房媧兒立即回絕︰「我守著你。」

嬴政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那時候,朕已經不在了。」

「不是說,要我等你嗎?」

「這個,你信嗎?」

「我信!」她堅定。

嬴政只好搖頭作罷。

他深知自己無法對她負責,于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踫她。

二人的話題說得有些僵了,嬴政岔開話題,問︰「關于隕石之事,你覺得該當如何?」

「不過是正常的天文現象,被愚夫愚婦按上這麼大的一個罪名,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嬴政詭譎一笑。

「不是嗎?」房媧兒瞪眼。

「那就在制造出一些言論來。」嬴政笑說。

第二天,嬴政令博士作《仙真人詩》,傳遍咸陽。

並且,開始散發到巡視過的郡縣,又傳令樂工譜曲,宮中國中,時時歌唱,借此鎮壓不祥。

傳令詞曲的使者,從咸陽出發,趕往全國各個郡。

秋,使者夜過華陰平舒道,被人持璧攔路。

後使者捧璧具報嬴政。

這塊兒玉璧,是嬴政曾經丟棄的,當年房媧兒天下水去打撈了很久都不見蹤影,可是,如今卻被好事者打撈了出來,懷璧詛咒「今年祖龍死」。

嬴政擔心這不是一個吉兆,便卜了一卦,卦得「游徙吉」。

嬴政心中安慰。

房媧兒心中憂患,就在前不久,她為嬴政守月。出現了與七星連珠相反的天象,稱為「熒惑守心」人都說這是不祥之兆,嬴政並未在意。

被方士欺詐之後,嬴政對于鬼神、長生之事,都不屑一顧。

房媧兒那樣堅定,嬴政知道,那不過是她的一點兒希望,便沒去制止。

這兩件詛咒嬴政的事情,很快平息下去。

嬴政遷移三萬戶人家于北河榆中。

此時,秦在法家堅硬冷酷的面具中,走向平靜落幕。

太監「阿嬌」喜歡于傍晚之時在嬴政身旁撫琴,嬴政洞簫,而「阿嬌」手中的琴,是從舊人白衣衛掌管趙氏府中查抄而來的,趙高為此,對「阿嬌」很是厭惡。

那個秋日,阿嬌守月。

宮中人都說,「阿嬌」是鬼魂,由此能晝伏夜行。

趙高不眠,走入已故賢妃之梅園,見「阿嬌」在此撫琴。

「趙大人。」「阿嬌」(房媧兒)行禮,並且稱呼道。

趙高頤指氣使,背對著「他」說道︰「你用的琴,名為‘號鐘’你可知?」

「小人了解。」房媧兒回話趙高。

「知道它的上一任主人是誰嗎?」趙高失落地問,他從不想房媧兒死,只是想利用,不料卻有這般解決,使他痛心。追悔不已。時時回家去,看到人去樓空的景象,他便不敢回家去。姐姐的魂魄時常入夢來,抱怨他。對于皇帝將號鐘琴賜予阿嬌,趙高極為不滿,可是他無力勸說皇帝。

「知道。」

「知道?」趙高冷笑,接著說道︰「你不配使它。」

「阿嬌」冷說︰「大人覺得,你配做那人的弟弟嗎?」

趙高面色蒼白,轉身道︰「你都知道了些什麼?說!」

「阿嬌」面色一變,抬頭望月。

「知與不知,又有何分別?」

「知與不知,就如黑與白,你說這是何分別?」

「阿嬌」輕蔑笑之,清涼地說道︰「黑與白,天下人誰能看清呢?白衣衛,帝國雪藏的利器,建立之初,不就是為了橫掃玉宇,維護皇權嗎?可是,當帝國失去華光,天下重新埋上戰火刀劍的凶光時,帝國就不需要他們了,最終,白衣衛只能不了了之……」

趙高驚詫。

「你,你是白衣衛舊人?我怎麼不認得你?」

「白衣衛中之人,大人又認得幾個呢?」

趙高一想,得知趙氏就是房媧兒的人不多,此人應該是房媧兒的親信之人。

「你和她什麼關系?」

「阿嬌」不想回答,這個弟弟,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了,她不想認。

「敢問大人還知道,您是誰嗎?」

趙高蹙眉︰「為何這樣問?」

「排擠皇長子,陷害小公子,毒殺嬪妃,大人做的,真不少呢,小人佩服之至。」

趙高咬牙切齒,怒道︰「你哪兒听來的,休得胡說。」

「阿嬌」冷笑,折下兩支白梅,送趙高身旁走過。

趙高伸手去按住「他」的肩膀,「阿嬌」翻身便月兌了去。

「你這點功夫,不是我的對手。」「阿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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