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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 十 章 回魂

當然此時阿房宮的許多的宮殿還沒建完,也沒有杜牧牛逼里吹的那樣不靠譜。

什麼,每隔五步有一棟樓,每隔十步有一座閣。

以六十厘米一步計算,乘以五,三百厘米,三米,三米將一棟樓,這樣密集,可能嗎?

建築面積沒有這樣茂密,李牧也不好好想,建立這麼密集,采光通風都是問題,阿房宮是給人住的,又不是建給死人住的陵墓。

李牧說的,走廊寬而曲折,突起的屋檐像鳥嘴向上噘起。樓閣各依地勢的高下而建,像是互相環抱,各種建築物都向中心區攢集,屋角互相對峙。盤旋地、曲折地,像蜂房,像水渦,矗立著不知有幾千萬座。

此時的建築水平根本達不到李牧《阿房宮賦》所說,李牧完全就是在模黑嬴政,房媧兒是這麼想。

至于後來那渭河上一層脂粉,房媧兒更是覺得可笑。為了證明嬴政貪色,也是登峰造極了。

嬴政那樣事必躬親的皇帝,每日都忙于公務,哪里還有過多的精力消遣與,尤其是阿房宮建起來之後,嬴政不過只有兩年可活的,還要求仙問道,自稱真人,那十有**就是不近了唄,後世的人真會瞎想。

政務加上求長生,哪里還顧得上那些粉面骷髏?

隨便溜達了一圈,她又得回去了。

夜里,一個人抱著天裂,挑開窗戶,露出一小縫兒來,看著天空中的月亮,這些年來,她早已養成的白日睡眠,夜間便時時刻刻盯著月亮看的習慣,不知不覺中,她覺得自己找到了月亮在天宮中活動的規律,每日對著月亮祈禱,希望可以出現一次血月,強烈的期盼著。

听見「咯吱」一聲。

門開了。

「你們在外等候,本真人不喊你們,誰不能進來。」

嬴政獨自提著食盒,進了殿。

親手,將食盒中的食物取出,最後再擺放上兩副碗筷。

他抬頭一看,見到那案上的祭品少了幾樣,還是平日在未央宮里她愛吃的食物,嬴政不由得喜上心頭來,望著靈堂問︰「媧兒,是你嗎?」

房媧兒不說話,躲在柱子後,探著頭去望他。

「姑姑,你來了,是嗎?」

嬴政四處看。

「你是在怨我嗎?」

房媧兒覺得奇怪,此刻的他居然自稱「我」。心中卻有些小小的竊喜,這個人不是皇帝,是那個答應娶她,愛她的人。

嬴政見無人答應她,失望地往墊子上一坐,對著牌位說道。

牌位上寫著的名字是「房媧兒」。

「你到底還是不願回來,我自知對不起你,為你修建阿房宮,只願你在天得見,我並未食言。」

嬴政覺得自己有些餓了,舉起筷子來,一面說一面吃給給對面的空碗夾菜。

「都是你愛吃的……」

房媧兒流出淚來,即使是至尊帝王,也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無能為力,第一件,便是生死,第二件,便是這天下第一的委屈,無人去說。

「媧兒,我現在對死,一點都不恐懼了。若是生,我便堅守著這統一的局面,若是死,我便去找你,倒也好,你和江山,終究是你贏,贏了,你會不會歡喜呢?天要我選你的。對了對了,我的陵墓已經在修建了,修好了,將你的墓也移過去,我們就一直在一塊兒了,去了陰間,我便娶你,將答應你的事都做了,可好?」

「好。」

一個女人哭泣著的聲音。

嬴政一驚,並不恐慌,抬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他日日的思念的臉龐,那是他忘不了的聲音。

嬴政喜極而泣。

房媧兒走向他。

嬴政伸手,他退後一步。

「莫要過來!」

房媧兒不懂。

「為何?」

嬴政流著淚,笑著,哽咽著說道︰「盧生說,我身上陽氣太甚,不可靠近你。」

房媧兒深情問道︰「即使那樣,又能如何?你不想仔細瞧瞧我?」

「我怕我,傷了你的魂魄……」嬴政哽咽。

「我不怕的。」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嬴政呆呆地望著她,望著那越來越清晰的面孔,嬴政搖頭,明明想要靠近,可是卻擔憂著。

「我再不願意傷你,別過來!」嬴政後退,撞到梁柱上,忘了疼。

房媧兒滿臉淚水。

「難道,你不想仔細看看我嗎?」

「我何時不想你呢?」

「那,你不要後退,可好?」

「不。」

房媧兒笑了。

「為何不自稱‘朕’了呢?」

「若是可以可以選,我只想做個普通人,陪你在一起,做一對尋常夫妻。」

房媧兒破涕為笑,柔聲說道︰「我沒有死。」

嬴政驚訝望著她。

「你忘記了嗎?我不會死的,我不會……」

說著說著便哭了,這一情景,兩年之後,會不會倒過來呢?

終究是一場夢。

嬴政一愣一愣地走向她,緩慢地伸出手去,輕輕觸踫她的臉,是溫熱的。

「你,沒死……」嬴政流淚笑說。

二人相擁。

「你為何要騙我?」嬴政緊緊抱住她。

她痴痴笑了。

「三十棍?誰能不死呢?」

「是我錯了,不該那樣對待你。」

「不疼,真的一點兒都不疼。」

「又騙我。」

「你的心一定很痛吧?」

「听說你死了,我連殺李斯的心都有了。」

「還好你沒有。」

「還好你活著。」

嬴政松手,扶著她的肩膀,問︰「怎麼會回來找我呢?」

「我餓了,邊吃邊說好嗎?」

二人一如當年,在未央宮一樣,在一塊兒吃飯,不一樣的是,她做的菜,都是他喜歡的,現在,他備的菜,都是她愛吃的。

「過去的,一筆勾銷,現在我什麼都不是。」

「不,你現在是阿房宮的主人,是我的妻子。」

「很久之前不就已經是了嗎?」

嬴政勾唇︰「是,是,很久之前就是了。」

她握著嬴政的手說︰「答應我,無論何時,無論是這一生,還是下一世,你都不能忘記,我是你的妻子,什麼頭餃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承認,我是你的妻子。」

「好。那,若是有來世,我去找你,我再死,再活,便再去找你,如此循環反復,生生世世陪著你,可好?」

「你不嫌棄我是老太婆?」

嬴政微笑搖頭。

「不會,只怕你不要我,不告訴我你是我重生過來要找的人。」

她調皮地說道︰「這個嘛,怕你不要我,若是我找到你晚了,你和別人娶親生子,那我怎麼辦?」

嬴政呵呵笑了。

「要是與現在一般,你必會將我擄了去,逼我的。」

「呸,我才不是那樣的人。」

「那,你就殺了我,算是我負了你的懲罰,我就再重生,再找到你,補償你。」

「你說的,不準反悔。」

「絕不。」嬴政含笑說。

房媧兒也就是這麼說著玩的,哪有什麼來生?來生,一切都忘記了,提起來又能如何呢?每個人有自己的命,人一旦離開人世間,便再不是前世的那個人。找回種種又有何意?不過是欺騙自己的而已。

當然,她也不能確定那個人就是嬴政,嬴政死了,哪怕有個一模一樣的人,那他還是嬴政嗎?不,不會了。

「這段時日里,你去了何處?」

房媧兒眼楮珠子一轉,俏皮說道︰「你真想知道?」

「我想。」

此時的嬴政神采奕奕,雖然憔悴,但是算不上老。

「嗯,這個,我得好好想,怎麼說才好。」

嬴政突然伸出手去,劃了她的鼻梁。

「我是過完年才悄悄回到的咸陽城的,回來之後,我不知道要怎麼進宮來找你,也沒有合法的身份,怕被人抓住,送監獄里去,于是,我就去了妓院,一邊住在那兒,做打手,一邊研究怎麼潛入宮里來找你。」

嬴政呵呵地笑起來。

「你不怕被人當做刺客?」

「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嗎?我房媧兒死了,趙氏也死了,我什麼都不是了。」

「說,你在妓院里,有沒有被人輕薄,或是你輕薄別人?」嬴政口中有點兒淡淡的醋味。

房媧兒痴笑著。

「你說呢?」

「我生氣了。」

「我在妓院里,打男客人都是用腳踢的,至于那些姐姐妹妹,我的確……」她露出邪惡之色。

嬴政勾唇,嘆息,搖頭。

「你說你,你個女人家,調戲女人。」

「他們都以為我是男的,我戴著人皮面具,你看。」

房媧兒從衣袖中去取出那人皮面具,戴上個給嬴政看。

嬴政一臉驚嘆。

「你還會這個?」

「賈骨教我的,厲害吧?」

「有了這個,我現在知道,要怎麼將你帶在身邊了。」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進入阿房宮來的嗎?」

「一打岔,就忘了,你說。」此時,嬴政親手為她舀熱水,動作溫柔得不像個帝王。

「我半年前,我遇到了盧生,他看我背影像某人心心念念的某人,然後就將我帶回府里,教……」她給了嬴政一個饒有意味的眼神。

「盧生?」

「他說,我的樣子很像陛下心心念念的一個女子,便讓我假扮你喜歡的女子,然後將我之前的一舉一動,又仔仔細細地教了一遍,還讓我學女人說話,對了,來之前,那小子和我說,讓我別靠近你,意思是我是鬼,你是人,還是皇帝,我靠近你會魂飛魄散。」

「這個騙子。」嬴政憤慨。

「要是沒有他要騙你這事兒,我也回不來呀。」

「算是他立功一件,功過相抵。」嬴政笑說。

外面傳來道︰「陛下,天色不早了……」

房媧兒看看一旁的沙漏,問︰「要我出去把他滅口了嗎?」

「本性難移……」嬴政嘟囔,瞥了她一眼。

「那,你不會要回去了吧?我可不想你回去……」她撒嬌說。

「不回去,我陪你,就在這兒休息。」

房媧兒又說︰「可是,我想洗澡,盧生府上,都是些男的,我要洗一次澡,可難了,又不能和他們一塊兒……」

「好,可是你要怎麼去?」嬴政問到一個實質性的問題,她現在的身份已經從死人升級為鬼魂了。

「用腳走著去!」

嬴政頷首搖頭。

「飛過去!」

嬴政還是搖頭。

「你背著我去!」

嬴政笑出了聲音來,指著她︰「你呀你,怎麼像個孩子一樣?」

「讓他們將浴桶抬過來,就在這兒,你現在哪兒都去不得。」

「這樣最好,地方小,你和我……」她挑眉,媚笑。

「你便亂想,我來時已經沐浴更衣了。」

房媧兒湊上前去,親了他的臉一口。

「看我還要沐浴更衣,真把我當神仙了?」

嬴政白她一眼︰「你怎麼還是一點兒不變呢?還想那個呢?」

「你都承認了,生生世世娶我,還怕什麼呢?」她嘟囔,雙手摟住嬴政的脖子,撒嬌,順勢將腿也抬到他的身前,腿上落著。

「我說過的,長生不老藥,這一世已經說出的,便不能改,君子一言九鼎。」

房媧兒不听,只在一邊解開衣衫,嬴政羞澀,轉過身去,「這個人,怎麼一到這個人,你就這樣……」

「長生不老藥在這兒呢!」

她月兌得只剩最里面的內衣,底下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貼身內衣。

嬴政看去,頓時,面容通紅。

「你……哎……」

「穿上衣服說話。」嬴政對她說。

房媧兒嘟囔著︰「這就是長生不老藥的藥方。」

嬴政依舊不轉身。

房媧兒只好穿上衣服來,知會他說︰「穿好了。」

嬴政徐徐轉過頭來,問︰「你幫我找這個去了?」

「我找了幾十年了。」

嬴政笑,問︰「什麼時候可以服藥?」

房媧兒搖搖頭,低落。

「我找來這麼多年,到頭來,發現我就是最後一味藥……」她突然流淚,撲向嬴政。

「怎麼哭了?」

「服藥的時辰是血月之時,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見血月。」

嬴政啞然。

幫助他,輕輕拍打她的背,安慰說︰「我們一起等不就可以了嗎?」

「若是……」她試探地說、

嬴政接過話來說道︰「若是天不佑我,那也無妨,你替我活下去。」

「好。」嬴政為她擦眼淚。

宮人準備了浴桶,嬴政在一旁命令道︰「你們都下去,不用你等服侍。」

宮人相互看了一眼,只能回答說︰「喏!」

趙昆問︰「真人,可要奴才留下來服侍。」

「你也走。」

「喏!」

趙昆覺得很是奇怪,心想難道盧生真的召來了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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