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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 十 章 東游

房媧兒只好听命于嬴政,率領著白衣衛一同回去,換干淨的衣衫。

賈骨沖進門來,見房媧兒在穿衣,賈骨立刻背過臉去,問︰「你找我作甚?」

「為皇帝請脈去。」房媧兒一邊穿衣,一邊回答賈骨。

賈骨問︰「他又生什麼病了?」

「跟我走。」她表情凝重。

賈骨見她慌忙,問道︰「那小子不會死了吧?」

房媧兒氣憤著反問道︰「他若是駕崩,你覺得我還會來找你?」

賈骨點頭說︰「也對,若是他沒了,你這丫頭怕早就殺人去陪葬了!」

說著房媧兒發披散著頭發,出門而去,賈骨緊隨其後。

房媧兒守在嬴政病軀之旁,她的眸子在賈骨的面容與嬴政的臉龐只見徘徊著,看著賈骨難得皺起眉來,她心驚膽戰得安靜,一如將死。

賈骨低聲對她一人說道︰「本就沒什麼底子,平白遭這一下,哎……」

「他會好嗎?」房媧兒問。

「這次只是小病,風寒罷了,只是他的底子……」房媧兒捂住賈骨的嘴。

她含著淚,平息這自己的情緒,緩緩說道︰「別說了,我知道。」

「難怪……」賈骨只知道嬴政身子不好,卻不知已經點燈熬油,油枯至此,看著他愛徒那垂頭無望的模樣,她何嘗不是與他一樣的人呢?柔情化作致命傷。

房媧兒是嬴政最執迷的信徒,為他出生入死,從不言苦,若是有一日,嬴政倒下,她為誰去仗劍鎮山河?一如王醒死後,賈骨成了斷線的風箏,不知道該去哪兒?若是沒有長生和房媧兒兩件事賈骨斷不了,那他活著真是無所事事了。

房媧兒松開嬴政的手,道︰「師父,你隨我來……」

賈骨拜別了嬴政,離去。

背人之處,房媧兒難得地為賈骨下跪。

「師父,求你留下來。」房媧兒府邸叩首。

他嘆息一聲︰「要我救他?」

「實在不知還有何人醫術比您高明的,您不救他,我找不出第二個了。」

他拍拍她肩︰「這種病人,師父從來不收。」

「為何?」房媧兒不解。

賈骨似有哀嘆之色,道︰「他的病根在心,為師只能治體,治不了根。還有,生死有命,這是他的命,享不了長壽之福。」

房媧兒只能說︰「那,您治表,至于根,我想辦法。」

「你莫要做傻事,治國可不是殺個血流成河就能治好的,那比醫術難,比上天還要難,他都做不到,何況乎你?!」

「徒兒知道,可是,這需要時間,需要天下人認可,並非一朝一夕,嬴政活著便有希望,若是他不在了,必然戰火四起,張子房一類的舊國余孽出來作祟,你方唱罷他登台,一場惡戰,那時候生靈涂炭,嬴政以戰止戰的策略,就付之東流了。」

賈骨道︰「你不懂,子房多想復仇。」

「我沒有仇恨,我不懂。」她說。

「若是嬴政走了,你就會有的,你現在有多愛惜他,將來就會有多恨世人。」賈骨道。

「我寧願我心里永遠沒有仇恨。」她說。

「這麼信任徐福?」徐福所言,賈骨都半信半疑。

「我還有別的人可選嗎?師父。」

賈骨搖搖頭。

他想說,房媧兒可能就是梅花淚,可他不確定,便不說。要是嬴政就這麼死了,是她害死了嬴政,她又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結局呢?

……

嬴政醒來,沖她一笑。

「放心吧。」嬴政對她說。

「給我陪著你的機會吧。」

嬴政點點頭。

那一夜,她和他在一個枕頭上相互依偎著。

「我喜歡你稱呼我為姑姑。」她看著房梁,一臉地笑。

他憔悴,但心中喜悅著︰「為何?」

「我小時候,看過一本書叫做《神雕俠侶》,男主角名叫楊過,女主角名叫小龍女,小龍女是楊過的師父,楊過喚她姑姑,小龍女喚楊過為過兒。」

嬴政擠出笑來,「就如小時候,我是正兒,你是姑姑。」

「小龍女比楊過大幾歲,就如當年。」

「小龍女是不是如你一般,一身白衣,不做金銀媚俗的修飾,喜歡刀劍?」

房媧兒轉頭看著他的臉,驚嘆︰「你怎麼知道的?」

嬴政並未回答她,只接著說︰「過兒是不是一開始尊敬小龍女,後來愛上了她,只愛她。」

「好像你看過一樣。」

「世間痴情人不過如此,真的愛了,哪里顧得了名分,本以為巍峨皇權,會叫你這久陷江湖之人遠離朕,可是,偏偏你做了維護皇權之人,世間之愛,大抵便是這般。你為朕做地太多,可是朕欠你的亦太甚。」

「你愛我,你讓我愛你,這就是恩賜與回報。」她安慰嬴政說。

嬴政望著她的眼楮,莞爾一笑,道︰「媧兒,朕困了。」

房媧兒閉上眼,和他枕在一起,睡過去,這一天太累,太屈辱,就當是夢,讓它遠去,待睜開眼,是新的一天。

封禪泰山,這一開天闢地的大事完成之後。

嬴政東游海上。

嬴政感嘆,望向遠方說道︰「朕的天下,竟然如此遼闊,物種景色,與秦地截然不同。」

「若是去海上,怕很是奇妙。」房媧兒引誘嬴政下令出海。

「你想去海上?」嬴政問。

「陛下應該沒有做過大船去海上吧?」房媧兒明知顧問。

「沒有。」嬴政並且遮攔。

房媧兒試探著問︰「出海走走?」

「可以嗎?」嬴政問道。

房媧兒立即回話說︰「你的三千童男童女要為你去求藥,忘了?」

「沒有忘記。」嬴政似乎並不信任徐福。

「徐福就在此地不遠,我們去看看,那去仙山的船,可以容納三千童男童女的船隊,會是什麼模樣的。」

「這麼快就造好了?」嬴政吃驚地問。

「可不是嗎?」嬴政看著她得意的模樣,便知,一定是她催促過造船的工匠。

轉至碼頭,見數艘巨輪停靠在岸邊,嬴政驚嘆之余,對此行的信心更足了。徐福見皇帝駕臨,大步飛奔向碼頭,跪地行禮。

「不知陛下駕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不怪你,朕來得突然。」

房媧兒拉著嬴政的衣袖,低聲說道︰「上去瞧瞧?」

嬴政問徐福︰「朕可能登船一覽呢?」

徐福連忙讓道,引導嬴政上船去。

房媧兒在夾板上巡視一周,又獨自去了船艙里,檢查帶去的日用品、藥品、食物,以及兵器。

「大人覺得如何?」隨行之人問道。

房媧兒道︰「出海一定要小心,兵器能多拿的就多拿些。」

「大人這是什麼話,我等去仙山,帶著大量兵器,怕是不妥。」

房媧兒冷聲冷調地︰「你以為海上沒有什麼猛獸怪物的?別到時候又說是因為海怪沒能抵達仙山。」

听房媧兒說的陰陽怪氣,他們並不明白是怎麼一會兒,只回答說︰「大人提點的是。」

「大家都是為皇帝做事,小心為上,若能找到仙山,別忘了回來。」她話中有話,徐福的弟子們听了,心里不大爽快,可忌憚這她的權利只得點頭應是。

房媧兒走出船艙,嬴政還在甲板上,眺望遠方。

她悄悄走到嬴政身後。

「怎麼樣?」嬴政將她神情嚴肅,徐福在一旁低眉順眼,嬴政便問她說。

房媧兒囑咐徐福道︰「徐先生,準備得很好,可就是,得帶上一些器皿和土壤,在船上栽種果樹。」

嬴政覺得有趣,追問︰「這是為何?」

房媧兒解釋道︰「在海上吃不著蔬菜,人是會生病,甚至死掉的。」

「你見過?」嬴政好奇問。

房媧兒道︰「在書里看過,這種出海時間很久的船上一定不能缺了蔬菜和淡水。」

嬴政點頭,徐福道︰「草民這就去準備。」

「去吧!」

徐福退下。

嬴政打量著房媧兒,笑道︰「你懂得真多。」

「懂得再多,也是為皇帝服務的。」她俏皮說著。

「你是不是為朕而生的?」嬴政順著她的話頭說下去。

「為何這樣說?」房媧兒問。

「你用著很順手。」嬴政道。

她嘟囔︰「我是你的劍還是什麼?用著順手,是形容妻子的嗎?」

嬴政憨笑︰「那朕不說了,不說了!」

兩人一前一後看著大海。這個帝國,在嬴政心中,也如海一般遼闊,等待淨化。

嬴政看著海,興許卻還在帝國的事務上,房媧兒的職責便是擾亂他的思緒,讓他的身心得到休息的機會。

「我餓了。」

嬴政愣神,沒听到她的嘟囔聲,于是,她只能再說第二遍。

「我餓了!」聲音略大一些,再靠近他一些。

嬴政緩過神來,看向她。

「那回去吧。」

「不。」她走上去,與嬴政耳語說道︰「去漁民家中吃。」

「可行嗎?」

「有我在,怕什麼?」

久居咸陽,她好多年沒有吃過海鮮了,而從咸陽宮帶來的廚子,做的飯食,也如在秦地一樣,房媧兒想和嬴政一起換換口味。

換了尋常百姓的服飾,二人在房媧兒精心挑選的白衣衛的護送之下,來至一戶臨海的漁農家中。

「有人在嗎?」房媧兒很是客氣,禮貌。

一位老婦卷著褲腿,手里拿著網兜沖出來,「你們找誰?」

「我丈夫看您家這兒有些樣子古怪的魚,他沒吃過,想嘗一嘗。」

「這……」

房媧兒讓侍衛取出錢幣來,說道︰「大娘,您看著些夠我和我丈夫在您這兒吃一頓飯的嗎?」

老婦見了錢,自然樂意,便說︰「行,夫人,你到里面來,還有好多新鮮的呢!」

嬴政和房媧兒相視一笑。

「你說你是我的夫人?」嬴政情不自禁地笑問她。

「不是嗎?」房媧兒眉眼笑意正濃。

嬴政道︰「我還沒娶你。」

房媧兒篤定地回話說︰「那你也不會娶別人做你的夫人。」

嬴政呵呵地笑了,房媧兒攙著他進入院中去選魚。

「這是什麼?」嬴政問。

「貝類吧,我分不清的。」房媧兒回答。

「怎麼吃?」嬴政問。

老婦︰「我給你們煮熟了就能吃。」

房媧兒嘿嘿地笑說︰「每樣都給我來一點,品種多些,分量少些。」

房媧兒在嬴政身邊說道︰「這兒的海鮮雖然種類少,可是新鮮。」

「你喜歡?」嬴政問她。

「嗯。」

嬴政道︰「那就多待一段時日,回咸陽可就沒這麼好的口福了。」

房媧兒在一旁和嬴政說起,阿拉斯加大螃蟹,澳洲龍蝦,說得她口水都要流出來。嬴政只看著她說些他不能理解的東西,只要能讓她歡喜,他此刻便別無他求。

老婦的飯菜上桌,房媧兒突然想起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來,問︰「你吃海鮮不會過敏吧?」

嬴政道︰「吃得少不代表不會吃。」

「河鮮和海鮮是不同的。」

老婦在一旁變著漁網,說道︰「二位是從何處來的?」

「咸陽。」

「那真是遠,听說咸陽城的人都是長得如虎狼一般,是真的嗎?」

房媧兒笑著,嘴里滿是鮮女敕多汁的肉。

嬴政回答她說︰「夫人,您看我們夫妻二人像虎狼嗎?」

老婦搖搖頭,笑說︰「和我們齊人一樣的!」

房媧兒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粥。說道︰「還分什麼齊人、秦人的,我們現在都是一個國家的人。」

「是什麼人我都無所謂,秦國打臨淄之時,兵不血刃便攻下了齊國,我們齊國百姓沒有和秦人打仗,到覺得沒什麼,哎說遠了,我們呢,只要不打仗,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房媧兒笑道︰「皇帝陛下也是這麼想的。」

「你見過皇帝?」

「見過,他天天記掛著百姓。」

「我覺得皇帝這個人還是很好的,給我們分了地。」

房媧兒笑著看向嬴政,嬴政欣喜,這是他急需的安慰言語。

「可就是他要出巡,讓我家里的男人們去服徭役,修路去了,這家里的田不久荒廢了嗎?」

嬴政蹙眉。

房媧兒道︰「不是每家服徭役的人口是有限度的嗎?」

「可我就一個老頭子,怪我不爭氣,沒能給他生下一兒半女的。」

那日回到縣上,嬴政大發雷霆,責罰縣丞,並且要求征發徭役,要嚴格探查此戶人家的人口,規定年齡,以及留下充足的人口去行進農業生產,保證民生為前提。

縣丞急得滿臉汗水,就連郡守都大氣不敢出。

隨後,當地管理,再次對征伐徭役之人家進行核對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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