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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啃骨

「趙高被項燕吊著?」

「是。」

房媧兒鬼魅嬌笑著,貼近那白衣衛的臉,那白衣衛雖說是個太監,可是他原本是男人,這樣一個美人伏在他耳邊,說話的氣息都能吹進他的耳朵中,不由得心中一顫。

「孩子,你說項燕是怎麼吊趙高的?」

「扒了褲子吊在營門口。」那白衣衛的呼吸一顫一顫地。

「哦?」房媧兒眼神迷離,蛇媚一般地望著他問︰「看得人,多嗎?」

「多,多,楚營的人都在看。」

「孩子,其他的白衣衛呢?」

「都殺了。」

「為什麼就你能活下來?」

那人一怔,顫巍巍地回答說︰「我回來送信。」

房媧兒坐在地上,伸手,指尖劃過他的臉頰,問︰「他們在哪里?我這就去送人頭。」

「向東,十里,就可以看見了。」

「說完了嗎?」

那人顫巍巍地笑著說︰「完了。」

他話音剛落,房媧兒只手掐著他的脖頸,怒說︰「這就是叛徒的下場。」

她擰斷了他的脖子,扔在一旁,就像一只被擰斷了脖子的雞。王翦和蒙武驚嘆,將她身形縴細,沒想到她竟有這般力氣。

「來人,把頭剁下來掛出,再有人剛做楚軍的說客,便如此。」兩位白衣衛將那人的尸首拖出去,按著她的話辦了。白衣衛原本對這個女人不屑一顧,可當她殺了人,他們才清楚什麼叫做主子。

王翦問︰「不救中車府令嗎?」

「我自己去。」房媧兒仰頭一飲囊中烈酒。

「不妥。」

「趙高在那里受了羞辱,我想他不願人家看見。」

「還是不妥,我派人與您一起去吧?」

房媧兒搖頭,飛躍上了追風,留下話來︰「我將項燕的頭取回來。」

王翦派人去追,可是蒙武止住他,說︰「追風曾是蒙恬的馬,世上,沒有一匹馬能追上它。」

「若是她出了事,回去如何向大王交代。」

蒙武搖搖頭,說道︰「她或許就是鬼谷女?」

王翦蹙眉,驚詫︰「她不是死了嗎?」

「若是大王叫她去死,然後又叫她活過來的呢?」

王翦不懂,問︰「何意?」

蒙武搖頭大笑,而後,說了聲︰「等吧,她去的了,就能回來。」

房媧兒來到楚營門口,見趙高已經奄奄一息,她下馬入營,士兵們沸騰了,許久沒有看見女人,今日突然進來一位美如神女的女子。守衛營門的士兵也不加阻攔,任由她進來,讓兄弟們「樂呵樂呵」。

瞧見吊人的繩索,房媧兒沖過去解開,慢慢將趙高放下,有人就喊︰「他沒有那個的!」眾人哄笑。

趙高睜開眼,只見房媧兒一人,驚詫喊︰「姐姐!」

「姐姐來救你了。」

「你快走,這些人,不是人。」

房媧兒不削一笑,將自己帶來的外衫,遞給趙高,說︰「穿上!」趙高含淚感激,急忙換衣裳時,房媧兒拔刀面向眾人,問︰「項燕在哪兒?叫他來見我。」

「姑娘,你知道你手里的是什麼東西嗎?哥哥來教你!」說著,便去上前來奪刀,然而只听見一聲慘叫,那人的手腕被斬落在地,鮮血噴涌,噴濺到房媧兒臉上,她用手一模,滿臉血紅,厲聲道︰「再說一遍,讓項燕來見我!」

士兵們怒道︰「這個騷娘們,來大家一起上,扒了這小賤人。」

房媧兒嘆息一聲,頷首搖頭,說︰「不自量力。」

五人舉刀沖向她,房媧兒沖上前,突然蹲下,橫刀一掃,五人倒下,他們的腿,清一色地留在原地,頓時十只腳個人倒在血泊中,楚軍中人不怕她,怕的是她手中的長刀,從未見過這樣鋒利的刀。

房媧兒提著刀,刀尖向下,滴著血。

趙高換好了衣服,看見這一幕,委實過癮。他一腳踩在一個楚軍將士的臉上,啐一口,然後,拾起他的刀來,和房媧兒背對背,對抗楚軍。

「你行嗎?」房媧兒問。

「智坤哥哥不僅僅教了你,也教了我。」

房媧兒解釋︰「不是,我說的,是你的身體。」

「殺完這些人,我一塊兒休息了。」

「好。」

房媧兒大喊︰「項燕,你的人為你受過,你算什麼大將軍?」

項燕听見女人的喊話,氣沖沖地出來喊話道︰「什麼人在此撒野?」項燕走近一看,只見滿地的血跡,項燕問︰「你做的?」

房媧兒仰著頭,回答說︰「不然還有誰呢?」

「你是什麼人,來這里做什麼?」

「秦國人,來殺你的。」房媧兒回答簡潔干淨。

趙高低聲耳語︰「姐姐,何必與他廢話?」

房媧兒提刀高舉,說道︰「你想活嗎?」

「誰不想?」項燕覺得她的話甚是好笑。

「我不想殺你,我只要你的孫兒項羽,用他的命,換你的。」

「不可!」項燕斬釘截鐵地回答說。

房媧兒含笑而問︰「為何?」

「他是我的孫兒。」

房媧兒望著圍困著趙高和她的楚人,問︰「你的孫兒是人,別人的孫兒就不是人了嗎?別人死得,他就死不得嗎?」她頓了頓,又頤指氣使地大喊說︰「只要交出你的孫兒,我就讓這里的人,都不死。」

「你有什麼本事,讓這里的人活下來?」項燕冷笑。

「王翦都得听我的,你不知道嗎?」

項燕想起,據探子來報,說嬴政派白衣衛監督王翦,听說,白衣衛領頭的,是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項燕定楮一瞧,想,應該就是面前此人了。

「你是白衣衛趙氏?」

「看來,將軍知道的不少。」

項燕指著她喊︰「捉住這個女人,王翦就不敢殺過來。」

楚軍听到這一線生機,拔出武器向上沖,房媧兒豈是他們可比的,她一個飛身,繞到項燕身後,將刀夾在他的肩上,大喊︰「你們大將軍在老子手里,識相的就給我讓開。」

方才眾人是見過她的刀有多鋒利的,推到兩旁,房媧兒和趙高背對背,挾持著項燕,走出楚營,房媧兒輕輕對項燕說了一聲︰「你孫兒也是這樣死的。」項燕驚慌之時,房媧兒飛刀割斷了他的脖頸,楚軍一看,項燕身體倒下,頭顱攥在房媧兒手中,四散而去……

房媧兒和趙高一起上馬,提著項燕的腦袋回到秦軍主營。

將項燕的頭顱置于眾人眼前,王翦下令,乘勝追擊,清繳楚國余孽。

房媧兒滿身是血,終于松下一口氣來,趙高扶著她,離開秦軍主營。路上,只見房媧兒兩眼呆滯,自她將項燕的頭顱交到王翦面前,她便換了個人一樣,一直在發抖。

趙高扶著她,心中卻想著自己在楚營中受到的屈辱。

天色漸晚,房媧兒顫抖著,哀怨又帶有懇求地說了一聲︰「高兒,我冷……」

趙高將自己的披風月兌下為房媧兒披上,房媧兒突然流出淚來,說︰「我殺了人……」

趙高疑惑,說道︰「姐姐,你不是第一次殺人了。」

房媧兒半哭半笑,哀說︰「我每次殺了人,都冷,他們的魂化作寒風,啃食我的骨頭,我骨髓都涼的發痛,你知道嗎?這種痛,你不懂的……」

「總會好的。」

「不,只會麻木,然後忘記自己殺的,是人。」

趙高讓白衣衛去打水,燒水,房媧兒全身都是血腥味,不洗洗,她怎能睡得著呢?

項燕死,楚軍敗逃……

次年,秦軍乘勝追擊,佔領壽春,俘虜楚王負芻。

于秦王政二十四年,楚國滅亡,嬴政親臨楚地。

然而,房媧兒並未隨王翦,蒙武大軍一道去護駕,而是帶領一百人,追殺項氏一族,尤其是一位年僅九歲,名叫項羽的孩子。

一座氣派的府中……

白衣衛的殺手跪地抱拳說道︰「大人,項氏一族全在此處。」

剛剛被滅國的楚,都城壽春,房媧兒的一百來人闖進項府中,拿人……擺盤狼藉,房中的陳設都失去了往日的華美,等待它們的,只有死亡。

轉眼,望著項氏一族的人,個個器宇軒昂,不愧是名門之後。

見到房媧兒來到,一個身穿華服的老婦,杵著拐,走向房媧兒。

「老身便是項燕的夫人,听說,殺死我夫君的,是一個男扮女裝的美人兒,請問,可是姑娘?」

房媧兒拱手行禮︰「回老夫人,正是在下。」

項氏一族的族人立即露出惡狠狠的表情,唯獨那老夫人面不改色,說道︰「姑娘來此,所為何事?」

「夫人,請問您的孫兒,也就是項羽何在?」

那老婦指著跪在人群中的一個小孩兒,說道︰「這便是老身的孫兒項羽,听說你曾說,只要交出項羽,您就放過楚營中人,現在,老身交出孩子,可能保我一家平安?」

「可以,我只要項羽。」

房媧兒沖著趙高使了個眼色,趙高命人將孩子抓過來。房媧兒卻細細打量著這個孩子。

拉到房媧兒面前時,趙高提起那孩子一松手,那孩子便倒地,跪下,不敢抬頭望她。房媧兒想著孩子是不是裝的,便蹲下時,將手放在孩子的肩膀上,重重一捏,那孩子瘦弱,單薄,房媧兒這練武之人的手一用力,便捏得那孩子痛得大喊一聲。

「這便是我的孫兒,姑娘莫要傷了。」

房媧兒瞪了一眼老婦,又掃了一樣屋中跪地的項氏一族的家眷們。彎下腰,扶起孩子。

她頤指氣使地問︰「你就是項羽?」

房媧兒是練武之人,練武之人的筋骨強于旁人,她又輕輕一捏孩子的手腕,那孩子疼得「哎呦!」叫出了聲音。

她含笑望著項羽,認真地問︰「你是項羽嗎?」

「是!」那孩子忍著痛。

房媧兒只一笑,單手捏住孩子的臉,抬頭看著她。

「我不喜歡被人騙。」她說。

那孩子發著抖,直言道︰「我就是項羽!」

房媧兒一松手,那孩子向後推了兩步,她右手舉起刀來,架在那老婦肩上,厲聲說道︰「說!項羽在哪兒?」

老婦面無懼色,直言道︰「他便是。」

「若是項氏一族的孩子是這個模樣,那項燕白做了楚國大將了。」

「項羽天生單薄羸弱,姑娘以為將門之後都是健壯之人?」老婦昂首反問道。

「項羽單薄?」房媧兒呵呵譏笑,歷史上的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就算後人都編造,也不至于把一個單薄羸弱的人寫成中國史上的戰神。

老婦斬釘截鐵地回答說︰「是!」

無人告知房媧兒項羽在何處,這房媧兒生氣,對趙高說︰「把這些人給我綁了。」

「是!」趙高對于項氏一族恨之入骨,因為自己的在楚營受了屈辱的緣故,在他看來,房媧兒一刀削去項燕的頭,太過于便宜他了,一直沒有辦法報復,現在可以從項燕的家人身上逃回也是個不錯的補贖。

將士綁人時,房媧兒大聲說道︰「放出風去,三日之內,項羽若不現身,我便把這些人殺了。」頓了頓,又補充說︰「一個不留,我會把項燕和頭以及這些人的頭一並掛在城頭。」

「是!」

可是……

趙高望著這些人幾乎都是婦幼,並且其中一個人,與喬何極為相似,想起自己的亡妻喬何,以及多年未見的女兒解兒,趙高大喊︰「等等!」

房媧兒不解,問︰「有何事?」

「家里的男人怎麼只有這幾個?」趙高打岔,房媧兒也清楚,家中的男子早已離開,這些不過是下人和替死鬼罷了。

「他們都不是項氏一族的人,應該是些奴才吧?!」

趙高得了這句話,便立即勸道︰「這些人都是不相干的人,姐姐何必殺他們?」說話時,她不由得多看了那個與喬何長相相似的女人。

房媧兒轉身俯視趙高,一臉不情願,怒氣騰騰地問︰「哦?你也在指責我?」

趙高並未退縮,直言道︰「這些都是無辜之人。」

「弟弟,記得姐姐教你的詩句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既然我們連草都剪了,還顧忌根?莫要沽名釣譽學霸王,懂嗎?」房媧兒覺得好笑沽名釣譽學霸王,此時,她真想消滅霸王,若是能成,後世怕是就少了一位武神。能知道霸王存在的,怕是也只有她了。

「既然他們是不相干的人呢,項家要他們做替死鬼,又怎會救他們?」

「若是他們死了,楚人也就知道項氏一族不過如此,殺不了他們,也毀了他們。」

「姐姐,我現在就去想辦法找項羽。」

「找不到,這些人,我還是要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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