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急促說道︰「那你快走。」
房媧兒搖頭,說道︰「我就是來見這些人的。」
紅玉低眉,冷笑一聲,黯然道︰「從見到你,我便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子。」
「走吧,我要過去了。」
紅玉舉杯,敬房媧兒,只說一句︰「保重。」
「你也是。」
紅玉抱琴而去,房媧兒目送之,趙高在一旁靜看二人,不由得想,房媧兒總能表現出一副至真至誠的模樣,總那般迷惑人為她效力。
「姐姐,這麼快,紅玉姑娘便這般對待你,可有什麼法子?」
房媧兒舉杯品著酒,冷聲道︰「將心比心,真心相待。」
「人有這麼多真心?」
「我以前以為想要結交要因利益關系,現在才知,真正要與人結交,靠的還是那一點誰都不相信的情感。」
「比用錢財難得多了。」趙高感慨。
「要麼讓人愛你,要麼讓人怕你。」房媧兒淡淡說道,她的手段越來越傾向後者,而行越來越走向前者,于是,她總是一副不歡愉的模樣。
房媧兒與趙高冷眼相對,估模著紅玉也快回到後院了,他們才推門而出,走向三位大人的包間。
在那包間之中……
「先喝口酒來,緩緩神。」典客說道。可是,正在他倒酒之時,有人敲門。
「請進!」三人齊刷刷看過去,只見趙高推門而入,一個驚艷絕倫的女子緊隨其後,想來那就是與趙高同來的白衣衛趙氏。
「三位大人喝的酒,好香,聞著味幾追來了。」房媧兒笑說。
「趙姑娘,也是愛酒?」治粟內史望著這女人,眼前一亮,不由得發笑,想自己的兒子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得人,能讓他想要出手調戲的女人,果然不同凡響。
「不,不常喝。」房媧兒被治粟內史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便伸手遮臉,更添嫵媚嬌羞之氣,治粟內史心如貓爪,一旁的典客,拍了拍他的腿,他緩過神來,才想起,這個女子是嬴政的,便收了心。
房媧兒看了看桌上,只見這三人並未點菜,只有兩旁沒人動過的小點心,以及一壺酒,三只酒樽,看來,三人今日並非來找樂子,而是是專程為了赴約前來的。
太僕與趙高相識,平日里還有些交情,于是,太僕說道︰「趙高大人,今日我等還有事,不便與二位閑聊。」
房媧兒與趙高對視一眼,趙高便開門見山,對著門外喊道︰「來人,把東西送進來。」
此時,只看見兩位壯漢抬著一個巨大的箱子進屋來。
「大人,去看看。」房媧兒望著治粟內史那油光滿面的臉,心生厭惡,可是她非要過去,扶著他的肥碩的後背,含笑客氣地說著話。
只見那三人相互望了望,有一片刻,但也大概清楚了,約他們來此處的,正是面前這二人。不由得心中發 ,覺得此二人為何要威脅他們,他們背後是什麼人?
想來想去,與趙高有過的,現在還能在朝局中說得上話的,只有趙昆、李斯,至于趙氏,昨日全城都傳遍了她與蒙毅一同出城賽馬,難道是蒙恬?三人細想,蒙家與他們並無干系,且蒙家世代忠良,怎會與宦臣攀扯?
細細一想,此二人背後最大的主子秦王嬴政。
三人倒吸一口涼氣,想,這必是嬴政指使他們做的。
三人走向那一口大箱子,趙高給侍衛使了眼色,侍衛不慌不忙地抽出鑰匙,打開箱子。
眾人登時大吃一驚,原來箱子里裝著的,是治粟內史昨日派出去,並且未回府復命的那個侍衛。
「原來是你。」太僕望著趙高,心中思緒萬千。
趙高低頭,用他那尖細陰陽不辨的聲音,恭敬地說道︰「三位大人做的事,下官不敢稟報給大王,便壓了下來,算是孝敬三位達人的一點心意。」
「你……」典客氣得無話可說。
房媧兒對三位大人的侍從說道︰「三位英雄,就請暫且下去吧,我和趙高,與三位大人還有要事相談。」
那三位侍衛並不走,並拔出刀來。
房媧兒不慌不忙,微笑著望著三人,笑問︰「三位大人,我們真要當著他們的面說嗎?」
三人相互望了望,都命侍衛都下去。那戎羽惡狠狠地望了房媧兒一眼,心中憤憤。
房媧兒換了個姿勢,坐姿很是隨意,趙高斜睨她一眼,低頭舉起酒樽,飲了一杯,她贊嘆道︰「好酒。」
趙高請那三人也坐下,趙高跪坐房媧兒身旁,說道︰「三位大人不要拘謹。」
典客舉起酒樽,敬二人道︰「二位收集了這些東西,又幫我等瞞了下來,正應該多謝二人才是。」
房媧兒舉杯道︰「大人這話,折煞我了。」
太僕問︰「不知二位為何要在此面見我三人,對于二位來說,將這些東西交到廷尉大人和大王面前,並非難事。」
趙高搖頭說︰「我們又為何要將東西交上去呢?」
太僕道︰「舉報我三人,也是大功一件。」
趙高道︰「損人不利己,下官為何要做呢?」
「趙姑娘也是這樣想?」治粟內史問道。
「我們這些走臣子的,就是幫大王輔佐社稷,免去不必要的刑罰,讓大王恩明長存世人之心。」
典客放下心來,道︰「姑娘好見解。」
「為人臣子,首要便是扶保社稷,興國安邦,三位都是治國重臣,都是大王的心月復,扶保三位也就是扶保社稷。」
房媧兒建立白衣衛,本意是想為嬴政建立一支由她管理的心月復,朝野上下,別人不敢殺的人,她殺,嬴政不願動的人,她動。她要抬著一面大秦律法的旗幟橫掃玉宇,澄清朝政,幫助嬴政安撫天下人的心。可事實卻是,她要上位,只從嬴政那邊已經是行不通了,便只能拉攏她要下刀子的人。
她怎會不知,君以此始,必以此終的道理。她坐在這里,面帶桃花一般的嬌笑,然而卻是心如刀絞。她要做大秦第一忠臣,可是忠臣哪里是這樣好做的?
像是李斯現在那樣,事事都往嬴政那里捅?那是為嬴政徒添煩惱,只能說是直臣,不可說為忠臣。
若是此事,這些證據趙高便不會攔下,而是讓李斯,蒙毅這一干忠心耿直之人呈給嬴政,免不得嬴政便要處罰這些人。無疑是把自己處理不了的爛攤子,交給嬴政。最高決斷權在嬴政手中,嬴政若是剛正不阿,一旦下令懲罰,免不了牽連無辜,免不了牽動朝局,更免不了史官添油加醋幾筆。若是嬴政心憂大局,姑息養奸,那史官更可以胡亂去寫。
到了那個時候,嬴政便是進退兩難。
忠臣第一要義便是,不將國家陷于為難之中。此時前方將士在浴血奮戰,帝國的核心咸陽萬萬不可出一點兒變動。
房媧兒此言一出,三位大人相視一笑,想自己的性命也是保住了,便一同舉杯飲酒,坐姿,自然也稍微顯得松怠一些,不似原來那般拘束扭捏。
典客心中依舊憂慮著,便問︰「既然二位大人已經說了實話了,便不必再說多余之言了,二位今日已經表明不會將東西上報,那可是要我三人幫二位做點什麼聊表心意?」
房媧兒與趙高相視,房媧兒說道︰「三位不必憂慌,我不過是想要邀請三位大人與小女子做個朋友,三位平日是朝中重臣,我二人怎麼又機會結識三位?」
三人低頭,原本以為「趙氏」所作所為是嬴政授意,其一,在于護短,其二,在于提點,告誡他們三人。可是,嬴政若是派了人,為何派來的人又要與他們結交呢?
三位大人蹙眉細思,冷笑著反問道︰「朋友?」
「正是。」趙高和房媧兒異口同聲。
典客突然想要詐一詐二人,弄清二人是受何人指派︰「你要挾朝中九卿,可知是重罪?」
趙高平穩,擺手說道︰「大人,我們這並不是要挾,而是想利用這個機會,與三位結交,做個朋友。」
太僕細想,二人直到現在都露出自己受了何人指派,那「趙氏」創建的白衣衛,直到現在,旁人都不清楚他們是做什麼的,太僕意味深長地望著房媧兒,想,難道他們是為嬴政籠絡朝臣的?
太僕按住正欲起身說話的治粟內史,太僕道︰「朋友?朋友是真心換真心的,二位的做法欠妥呀!」
房媧兒「呵呵」一笑,侃侃道來︰「大人說笑了,朋友不外乎利益分配均衡的一群人而已。」
治粟內史笑道道︰「趙姑娘,你可是比我這主管稅收之人,還懂得計算,分派呀。」
房媧兒捂嘴嬌笑一聲,道出︰「小女子不敢,大人是大王選出來的治世良臣,我,不過是螻蟻而已。」
治粟內史問道︰「姑娘覺得,我與另外兩位大人要如何做,才能成為姑娘信得過的朋友?」
「成為白衣衛。」
「這……我三人都已經是朝廷的人了,何必要如此?」
「白衣衛並非官職,而是一群人的統稱,我們旨在效力服務于君王。」
「那以後,我三人即使身居高位,暗中也要听從您的調令?」
「非也非也,是听從帝國的詔令。」房媧兒搖頭笑說。
治粟內史轉身問另外二人︰「二位大人覺得如何?」
典客道︰「姑娘沒有誠意吧。」
房媧兒問︰「大人想要什麼誠意?」
典客望了望太僕,那太僕會意,直說道︰「如何才能將我三人犯罪的證據交出來?」
房媧兒並不慌張,低眉淺笑著說︰「我死後,帝國不再需要白衣衛的時候。」
典客一听,看她的年紀小于在座所有的人,想他們三人死了,她都不死,這一點不可行,若是中途他們有了矛盾,她將東西往上一交,三人便是坐以待斃了,于是,典客說道︰「你以為,我三人要不了你的命?」
房媧兒不慌不忙,嬉笑說道︰「大人,可不能這樣嚇唬我們,我與趙高大人,可沒犯罪。再者說來,若是我二人在此一死,趙昆公公那兒……」房媧兒止住了話語,只見三人面色鐵青。
三人心中同想︰「她果真是大王的人。」
趙昆此人執拗,從來都是只听命于秦王嬴政,趙昆的意思也就是秦王嬴政的意思,這個理滿朝皆知。
典客立即改口說道︰「哈哈,不過是玩笑話,玩笑話而已,姑娘不要當真,姑娘既然不將證據交到廷尉大人那去,便說明姑娘不想與我們為敵,可是,姑娘要我三人加入白衣衛,這,我三人,你看,皆不是武人之貌,怕是拖累。」
房媧兒道︰「我不過是想要與三位大人結交,以後大家可以在一處商討事物,希望三位多多幫襯著些。」
典客說道︰「姑娘不嫌棄,我自當與姑娘一起為大秦效力。」
太僕迎合道︰「同典客大人說的,我自當姑娘一起共同輔佐大王。」
治粟內史望了望趙高,一臉諂笑說︰「與二位趙大人一起,共同扶保江山。」
「多謝三位大人。」
三人相互望了望,看著房媧兒含笑的模樣果真攝人心魂,心中一顫,想起那古時候商紂王的寵妃妲己來,想難道我大秦也會出這樣個女子?可現在自己的命運攥在她的手中,值得由著她去,當然若是找到機會,他們必定會合力將「趙氏」與趙高送進死牢,只有那時候他們才能真正安心。
治粟內史客套地說道︰「趙姑娘宛如天人,身份高貴,與我三人結交,只怕是辱了您的身份。」
房媧兒舉杯,說道︰「哪里?三位大人在大秦上下,也是德才兼備之人,小女子是看中三位大人的品行,才為三位大人盡孝心的。」
典客道︰「那就這樣說好了?咱們此後便是友人了。」
「那是。」趙高與房媧兒同說道。
此時,五人舉起酒杯來,一飲杯中酒各有盤算,誰都沒有把對方當做朋友,這就是酒桌上的交情,趙高心中不屑,房媧兒也是,可這是無可奈何。
有些人,是敵人,也是友人,都是是利用的對象。世上事瞬息萬變,敵友又何須明辨?
當然,只要白衣衛已經成立,站穩腳跟,她就會送給那些有才有德能夠勝任此職的人這一份大禮三公九卿也是應該洗牌了。
這也是給新帝國秦朝的誕生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