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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經脈具斷

說起武功,房媧兒的絕對武功在荊軻之上,她從未想過暗殺任何一個諸侯幫助嬴政統一。

嬴政曾經與她談起過刺客,暗殺的問題,房媧兒指出︰「國家,是一個系統的分工明確的結構,依靠刺殺一個攝政王而換一片天,是不能夠的。商鞅死後,秦國的法律依舊未變,好的政策一出,便會被貫徹執行,它便成為了獨立的存在,不再依附與任何人……」

嬴政堅信自己是對的,他所做之事,即使他死了,未來的秦王,也會做下去。

秦國已經打破原有的平衡,要想存活,便只能將六國兼並。

這是大勢所趨,沒人能過阻攔。

然而,嬴政開天闢地的「盤古」,不得不做出一些舉措,讓天下人再無荊軻……

嬴政派出王翦、辛勝,以已經攻下來的趙國為據點,攻擊北方燕國。

燕王喜與趙國殘留下來的代王嘉,一同發兵反擊秦軍,然而,一個是弱小的燕國,一個是失勢的趙代王嘉,哪里是秦軍的對手,秦軍在易水以西,打敗燕軍。

嬴政增調士兵到王翦的部隊中,秦軍輕而易舉擊敗太子丹的軍隊,佔領燕國都城薊城。

燕王喜和太子丹逃到遼東郡首府襄平。

燕王喜一行人來到遼東,秦軍仍在後面攻打,不肯停止進軍。太子丹到襄平後,躲在附近的衍水中,暫避鋒芒。

此時,趙代王嘉寫信給燕王喜。

「秦軍如此追擊燕王,完完全全是太子丹招來的災禍,若是燕王能殺死太子丹,獻給秦王,說明荊軻一事與燕王無關,那秦王嬴政必定能諒解燕王,只有如此才能保住燕國。」

燕王喜此時已是窮圖謀路,只好听信代王嘉的話。

親自去了太子丹藏身之所。

「丹,你說是燕國重要還是你的性命重要。」

燕太子丹,看著父王,說道︰「自然是燕國,沒了我,燕國還有父親,還有弟弟,若是沒了燕國,便什麼都沒有了。」

燕王喜閉眼,太監端上一杯毒酒。

燕太子丹並未多說,一飲而盡,口中流血倒地咽氣。

燕王喜老淚縱橫。

讓人割下太子丹的首級,獻給秦國。

秦國雖然得到太子丹的首級,但,秦軍已經將燕國打成一片廢墟,哪里還有止步,讓這仇恨有醞釀發酵的時間?

王翦大軍照樣,攻打燕國。

嬴政想要的,不是一個太子丹。

一顆腦袋,還是一顆死人的腦袋,有何用處?

他要的,是整個天下。

讓天下再無如太子丹一樣異想天開之人。

就在王翦攻打燕國,嬴政的心思全在燕國身上時。

從魏國傳出一個消息,猶如驚雷。

可是,這個消息,並未能及時進到嬴政耳中。

趙高是整個咸陽宮中,第一個得知這個消息的人。

他將這個消息擠壓了一年,直到收到太子丹的首級時,他以為嬴政大悅,才敢向嬴政說稟報。

奏報之前。

趙高去見趙昆。

趙高怯怯地問︰「哥,大王這幾日身體如何?」

趙昆心情舒爽,直說道︰「前方捷報連連,大王心情好了,身體自然好多了。」

趙高沉郁半天說道︰「這個……」

「是朝中政務有什麼不好的事嗎?」趙昆見趙高面有難色,心感好奇,便問趙高。

趙高忙搖頭,強顏歡笑說︰「不,不是,一切都好。李斯大人將朝政處理得妥妥帖帖,什麼事兒都沒有,諸事安好。」

「你這樣子,你是要和大王說什麼嗎?」趙昆看著趙高神色不寧的樣子,心中越發的慌了。

「她死了……」趙高支支吾吾。

趙昆歇著腦袋,不解,問道︰「誰?」

「姐姐。」

趙高才一退口而出,便見趙昆一怔,張著嘴,呆若木雞。

良久之後,趙昆緩過神來,才又問道︰「什麼時候?」

趙高口中吐出兩個字︰「去年。」

趙昆責備︰「為何現在才說?」

趙高為自己辯解︰「去年大王的心思都在燕國那上頭,況且那事,讓大王頗為煩心,身子也不大爽快,我不敢擾亂了大王的心神。」

趙高想,若是將此事一說,怕攻燕大事受到干擾,甚至會因為房媧兒死在魏國之事,讓嬴政停止攻燕,轉向攻魏,便一直壓著。

趙昆垂眉思慮良久,也覺得趙高有理,嘆息兩聲,見對趙高說道︰「進去吧,大王前不久還問起怎麼沒有房姑娘的消息,這叫什麼事……

「合適嗎?」趙高膽怯。

「總不能一直瞞著大王吧。」趙昆白了他一眼。

趙高進入未央宮,嬴政剛剛批閱了一百斤奏折,休息片刻,喝水,點心。

趙高跪地,叩首道︰「大王,微臣有事要奏。」

嬴政笑道︰「說!」

趙高一字一字慢慢地吐出口來︰「房媧兒去世于魏國。」

趙高說完之後,抬眼,只見嬴政如受晴天霹靂一般,不動聲色。

而後,嬴政兩眼一直,一口血噴了出來,落在面前的那成堆的奏折上。

嬴政就這樣,當場,暈了過去。

眾人慌亂,請太醫,請國相,請後宮諸妃嬪……

只有趙高,跪地,不起,心痛與恐懼混為一談。

原本長好了的傷口,在一起撕開,新肉舊傷。

傍晚時分,嬴政醒了過來。

面容憔悴,輕輕喊道︰「趙高,宣他來。」

趙高並未離去,一直跪在未央宮中。

听聞大王召見,他不敢有絲毫遲疑,跪在寢宮中。

「你們都下去。」嬴政氣息微弱地說道。

眾人安靜散去,留在殿外听候。

嬴政含淚問︰「她,是怎麼死的?」

趙高垂頭,慢慢道來︰「听聞,是鬼谷子挑斷了姐姐的手筋腳筋,將她扔下懸崖……」

嬴政心痛不已,含淚怒問︰「為何要這般對待她?」

趙高落淚說︰「因為,姐姐她助秦滅趙……」

嬴政躺下,閉眼,說道︰「你下去吧。」

「喏。」趙高叩首離去。

嬴政閉眼流淚,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後悔。

後悔留下她,不管旁人非議,她活著。

不後悔如現在這般,她死了,他還活著。

嬴政一夜未眠,許是暈倒的時候,便睡得足夠了。

翻出「姑姑」的畫像來,哽咽說道︰「你們都走了……」

……

兩年前,魏國,鬼谷山莊。

房媧兒駕馬車,進了鬼谷山莊,回到她心心念念的家,使得她心情頗為爽快。

房媧兒大喊︰「師父,我回來了。」

鬼谷子王醒慢悠悠地走房來,定眼一瞧,喚道︰「媧兒!」

「師父!」房媧兒沖上前去,跪地叩首。

房媧兒一點兒未變,鬼谷子王醒卻蒼老了許多。

鬼谷子王醒未與房媧兒多說什麼。

房媧兒覺得奇怪,便注意到一路過來,有許多軍隊的人馬。

房媧兒問︰「師父,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魏王的人馬。」王醒冷冷地說道。

「他們要請師父出山?」房媧兒扶著王醒,向著屋外走去。

王醒搖頭,道︰「非也,師父已經是魏王的謀士了。」

看著鬼谷子衰老的模樣,房媧兒認真地說道︰「師父,莫要將鬼谷與您老人家的英名斷送于此。」

王醒直視著她,狐疑道︰「你為何這樣說?」

房媧兒勸王醒道︰「秦國統一天下,已是大勢所趨,不是依靠我們這些言論者,能夠左右的了。」

王醒一邊搖頭,一邊往房中去︰「孩子,你這是害人害己,你知道嗎?師父听聞你用計幫助嬴政王翦謀害趙國大將李牧,師父問你,這事,可是你做的?」

「的確是我做的。」房媧兒直言不諱,還以為能達到王醒的稱贊。

王醒嘆息一聲,絕望地說︰「那就是了。」

房媧兒將王醒心緒低落,不解,問︰「師父,這有問題嗎?」

王醒道︰「你隨我來。」

鬼谷子王醒帶著房媧兒,去到那祠堂中,那里供奉這歷代鬼谷子的牌位。

鬼谷子王醒跪下之後,突然太高嗓音,怒吼道︰「跪下!」

房媧兒听話,乖乖跪下來。

王醒怒問︰「你可知鬼谷靠何而活?」

房媧兒為自己辯解︰「縱橫之術,游說平衡天下利弊,火中取栗。」

鬼谷子王醒又說︰「你和李斯,讓嬴政統一天下,將師門至于何處?」

房媧兒道︰「不知。」

「你要讓鬼谷滅門,你知道嗎?」王醒含淚說。

「知道。」房媧兒跪地,回答。

王醒再說道︰「你看見面前那杯酒了嗎?喝了它,從今往後,再不是鬼谷的人。」

房媧兒不怕死,她自知自己不會死,心想︰「喝杯毒酒,不過是殺殺獨自里的蛔蟲罷了……」

她沒有遲疑,舉杯一飲。

腦袋一昏,倒在地上。

在她倒地的一瞬,王醒哀嘆說︰「進來吧。」

一位壯年男子,身著玄色華貴錦衣,推門而入。

魏王假在一月以前便已經得到房媧兒要回來的消息,在此等候著。

「多謝鬼谷子!」魏假勾唇,

「這孩子,必須死。」王醒淡淡地,扶著一旁的梁柱,哀嘆。

魏假不理會他,面帶笑意地蹲下,伸手扭過她的頭來,細細看見房媧兒一如往日那般絕塵美麗的面孔,魏假扶起她來,放在自己的胳膊上,輕抬她的臉蛋說道︰「還如之前那般,是個美人,可惜,卻是嬴政的人……」

說完,他一松手,那房媧兒重重落到地上,因為昏迷,她並沒有知覺。

魏假起身,離開,留下話給侍衛︰「來人,將她綁起來。」

當房媧兒醒過來時,覺得全身上下都有一陣劇痛。

她吃力地睜開眼楮,用向上的余光看著魏假和鬼谷子王醒。

鬼谷子在一旁,枯瘦干癟,氣息奄奄,比她好不到那兒去。

她想動,想說話,可是不知怎的,她不得動蕩,說不出話來。

魏王假和一干人看著她,魏假用只見輕撫她的面龐,說道︰「妖女,你不必費勁了,我們已經將你的經脈挑斷,你現在就是廢人一個了。」

她說不出話來,罵不動,只能思考,心中罵道︰「你們這些狗賊,等老娘恢復過來,看老娘不騸你們,喂狗!」

魏假說道︰「用你的血,為我們魏國、燕國、楚國,齊國四國的聯合歃血為盟,也殺了你,寡人看嬴政還能用什麼法子進攻我們……」

房媧兒想笑,可是笑不出來了。

「魏王,何必留下此人要挾嬴政?」

魏假哈哈大笑︰「你覺得嬴政會為了一個女人,而不攻我等?」

三人點頭。

「殺此人,我四國都有份,嬴政不會只攻我一國,大家今後可就是連載一塊兒,不能不相互扶持了。」

三人現在才知為何要將他三國使臣找來,後悔也是無用的,只得與魏假歃血為盟。

面前四柄劍,四人一起在房媧兒胸前同時捅了四劍。

而後,魏假當著三國使臣的面,將房媧兒拋下懸崖。

鬼谷子王醒看著他的徒弟,死在他的計謀之下,王醒痛哭︰「媧兒,師父愧對祖先,也愧對于你。」

魏假上前扶起王醒,說道︰「先生,您是答應過寡人下山的輔佐于寡人的。」

王醒推開魏假︰「你只說殺她,並未說要挑斷她的手筋腳筋,也並未說要這樣殺她,你不仁義,我無法輔佐于你。」

魏假憤怒︰「她死有余辜。」

王醒心中羞愧難當,想以後的日子都會因為房媧兒慘死之事而心中難安,于是,王醒抽出魏假的劍,自裁了事。

魏假雖近,可也未能止住他。

魏假本以為鬼谷子清理了門戶,便會為其效力,哪里知道他竟然去愛徒一塊兒去了,名聲大噪的鬼谷一門,也就這樣消失在華夏大一統之前了……

三國使臣見鬼谷滅門,也覺得這魏假委實不可考,趁著魏假還未緩過神來,悄悄下山,離去了。

魏假見鬼谷子王醒自裁,心中怨憤,下令將鬼谷山莊的人全部關押起來之後他也就下山去了。

而此時,房媧兒已經落到懸崖下。

她本是絕頂高手,要是沒有挑斷手腳的經脈,她可以拉住一個山石,懸崖上的樹枝,讓自己不落下,可是她落下之時,不能動彈,加上撞擊到懸崖壁上的碎石,樹枝。

此時,她已經不僅僅是經脈具斷,就連全身的骨頭,都在跌跌撞撞中斷了,碎了,此時的她,不成人形……

她心憂著,前往別遇到猛獸來吃了她。

然後想著自己的樣子。

對于一個人來說,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人還沒死,身體卻死了,自己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點死掉的樣子而自己頭腦清醒著。

房媧兒躺在山地里,無可奈何,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才能起來,便對自己說道︰「睡吧,反正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養足精神再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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