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在宮中,很快也就听聞此事。
她只一勾唇,說道︰「我累了,要休息。」
她才起床不到一個時辰,又要睡。宮人在一旁也不好多說,只得退出大殿。
夏姬看著前幾日華陽夫人送來的玉石擺件,戲謔道︰「你怕是也好不長久了,哈哈哈……」
趙姬也趕來,與趙政一起跪在秦宮門前。
秦王听說趙姬也來了,他在宮中裝作束手無策的樣子,等待華陽夫人的命令。
羋靈不服,沖到秦宮門前,指著趙政和趙姬破口大罵︰「哪兒來的野種,跑到這兒撒野來了!」
趙政站起身,看著羋靈問︰「你是何人?」
羋靈得意地說道︰「我乃是秦王夫人趙姬之父,華陽夫人之胞弟,羋靈是也!」
趙政一笑,笑他是個傻瓜,趙政心中想出對抗他的方法,說道︰「哦,原來,您是楚國人?」
羋靈回道︰「正是!」
趙政看看他身後的贏氏宗族,嚴肅地指著他說︰「你一楚國人在我秦宮中,辱罵贏氏子孫,你該當何罪?」
趙政知道秦國的當下的朝中勢力,自從羋八子宣太後之後,秦國的大王總被楚國的女人束縛住了手腳。贏氏一族在朝中,被羋氏一族驅趕,殺戮,兩派早已經勢如水火。
安國君寵愛華陽夫人,並不是因為華陽生得有多美,而是他要利用羋氏一族的勢力保住太子之位。
趙政接著說道︰「秦國乃是贏氏一族的秦國!」
大宗正屢屢胡須,看看周圍的同僚,淺淺一笑。
趙政還未進入秦宮,就籠絡住了贏氏貴族的心。他的想法很簡單,太子之位必須是他的,未來的秦王也必須是他。
成在宮中,听說秦宮門前很是熱鬧,問楚姬︰「母親,宮門前是怎麼回事兒?」
楚姬與華陽夫人不同,不喜歡爭斗,是個本分的人。
她說道︰「你父王,在趙國娶得妻子,生下的兒子,他們回來了。」
成問︰「為什麼不請他們進來?」
突然,身後冒出華陽太後的聲音,說道︰「他們進來,你和你母親怎麼辦?」
成回過頭去,向華陽夫人行禮說︰「王祖母安!」
華陽夫人拉著成的手說道︰「他是回來和你搶王位,你知道嗎?」
成點點頭。
楚姬不希望華陽夫人向成說太多關于爭權奪利的事,便拉著成去念書去了。
路上,楚姬向成說道︰「他是你的哥哥,你們是兄弟,知道嗎?」
成笑說︰「知道了,母親!」
在贏氏宗親的擁護之下,趙政和趙姬進入了秦宮。
今日開朝大殿是新王的第一次上朝,要封賞給為宗親。
原本子楚听命于華陽夫人,封華陽夫人為華陽王太後,封夏姬為夏太後,封楚姬為王後,成為太子。
可是子楚的首位夫人,正牌夫人趙姬回來,還帶來了真正的嫡長子。
楚姬和成的地位,就有點難堪。
秦王子楚先召集了贏氏宗族,談論封誰為王後之事。
贏氏一族來的路上,看見趙姬,穿著平民的衣衫,卻是面有貴氣。而趙政更是儀表堂堂,玉樹臨風,而且他對于羋氏一族的不屑,使得贏氏宗族看到了秦國的希望。
「各位贏氏宗親,今日我請各位前來,要商討立誰為太子。」
宗正笑道︰「這有何難處?太子,為正室長子,嫡長子。請問大王,您是先娶了趙姬還是先娶的楚姬?」
子楚立即回道︰「自然是趙姬。」
宗正笑說︰「那大王想要封誰為王後?」
封王後和封太子,本就是一回事兒。子楚看看四周,不好回話。
華陽夫人知道子楚聯絡了各宗親重臣,連向大殿趕來。
一路上氣氛說道︰「還有王法嗎?先王剛入土,他們便想要鏟除我。」
到了大殿,贏氏宗親看華陽夫人的表情,似乎多了一絲不屑。
華陽夫人並未注意到,她只是向秦王說道︰「大王,听說您將趙姬和趙政接入宮來?」
子楚看看四周的贏氏宗親,又裝作謙和的樣子,說道︰「正是!」
華陽夫人氣得青筋暴起,子楚之前在她面前都是唯唯諾諾,今日竟然敢直面于她,華陽的心中多了一絲恐懼,更多的想法是,他做了秦王,自己改如何去約束他。
華陽夫人一時心急,月兌口而出道︰「你翅膀長硬了是不是!」
子楚一听,華陽當著贏氏宗親的面責備他,子楚暗笑。
這把火燒得越旺越好。
「您這是什麼話?難道我秦國的大王不能做主嗎?」
「夫人,您雖貴為太後,可是這我們秦國要听命的應該是正宗的贏氏子孫。」
華陽夫人看著子楚,並未說話,心中嘆息說道︰「原來,秦王現在要依靠的,是贏氏宗親,難怪敢將趙姬和趙政接回來。」
宗正上前說道︰「大王,眼下當務之急,是冊立王後和太子之事,而非與太後爭執。」
子楚裝傻,點頭說道︰「宗正說得是,說得是,我們該當如何?」
華陽夫人依舊一口咬定說︰「趙姬母子一直生活在邯鄲,趙政出生時並未記載進入宗室之冊,他的身份有待查實。」
子楚此時不得不發話了,因為孩子是不是他的,只有他有發言權。
子楚說道︰「趙姬跟了寡人一年才有的孩子,從懷上,直到政兒出生,寡人都在的。」
華陽夫人環視宗親,又問︰「那誰能證明現在宮門前跪著的孩子,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子楚被問住了,細想有什麼法子可以證明趙政的身份。
華陽夫人接著說道︰「若是沒有法子證明現在秦宮門前的孩子,就是大王的長子,那麼,秦王室是難道還要堅持立一個血統有疑的孩子做太子,乃至未來的秦王不成。」
贏氏宗親最講究的還是孩子的血統是否純正,若非贏氏血脈,那這個孩子,他們再喜歡也是無用的。
子楚想起來,趙政出生那天,啞巴丫頭,也就是房媧兒,給趙政洗澡,澡盆旁邊就是火爐,將趙政的手臂燙傷一大塊,為了這件事,他們還請來好些大夫來,孩子皮肉嬌女敕,那塊傷便留下很深的疤痕,直到異人離開,都沒有好。
子楚開口說道︰「孩子右臂被燙傷過,有一塊傷疤,出生那日留下的。」
贏氏宗親以及宗正,立即喊道︰「快起看看,宮門前的孩子右臂上有沒有燙傷留下的疤痕。」
宗親一股腦兒地跑著去了,就連華陽夫人身邊的羋靈都跑著去看。
宗親里的一位老者,看著趙政,說道︰「孩子,可否能將你的右臂給我們看上一眼。」
趙政一直很忌諱讓人看他的右臂,當年房媧兒燒的火爐活太旺,為了這件事,異人也就是子楚,氣憤得差點要了房媧兒的命。
趙政右臂上的傷疤實在可怕,他有點不情願。
羋靈看著趙政不情願,譏笑說︰「我就說著孩子是個野種,他右臂上一定沒有!」
趙政正視羋靈問︰「我右臂上有什麼?」
羋靈賊笑說︰「證明你是大王在趙國長子的痕跡,嘿嘿,沒有,是吧?」
趙政想起來,自己右臂上的傷痕就是證明自己是父王兒子的證據。他感嘆說︰「姑姑,你救了我,你救了我……」
趙政回復羋靈說︰「哦,你這楚人好像已經承認大王在趙國有長子了,是不是?」
羋靈已經鐵了心認為這孩子不是子楚留在趙國的兒子,自然送了口,說︰「大王說了,他在趙國娶了一位叫做趙姬的女子,生下了長子,政公子。」
趙政看著四周有六國使臣,王室宗親,于是,他再問︰「那麼大王在趙國娶的,是不是正室夫人?」
羋靈笑說︰「那是,在此之前,大王並未娶親。」
趙政一笑,當著眾人的面月兌去上衣,露出右臂上觸目驚心的傷痕,羋靈頓時傻眼,一句話都說不出,悄悄地後退,逃回華陽太後身邊去了。
宗親們圍上去,細細地看了看,激動地說︰「這真的是燙傷的傷疤!真的是燙傷!」
趙政笑了,他心中默念︰「姑姑,若沒有你,正兒連進宮都進不了,我一定要找到你,再不讓你吃一點兒苦。」
秦王子楚在大殿里得到了消息,激動地說︰「寡人的兒子,他真的回來了!」
秦王抱頭痛哭,一旁的宗親也紛紛落下淚來。
只是華陽夫人和羋靈,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尤其是羋靈,當著眾人的面承認了趙姬與趙政的身份。
秦王子楚大喊︰「宣趙姬母子進宮!」
夏姬早已在大殿之外等候著了,今日她將要被封為太後,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
順便給壓在她頭上幾十年的華陽夫人一個下馬威,她心情更是大好,平時滿臉愁容的夏姬,今日倒是春光滿面。
按照規矩,若是立太子,還需要佔卜問天,楚人最是迷信巫蠱之術,華陽夫人認定這秦國的天下,必是她心愛的成的。
趙姬趙政,楚姬成各立于一邊,等待佔卜結果。
太卜放在火種的龜背,趙政看不懂,只是,太卜是秦國人,而且與宗正,與贏氏一族的關系更密切一些。
龜背上裂痕,解釋的結果自然也是贏氏宗親和秦王子楚想要看到的。
于是,秦宮之中的人事變動便成了以下的結果︰
尊華陽夫人為華陽王太後,尊夏姬為夏太後。
封趙姬為王後,趙政回歸本姓,改名嬴政,冊封為太子。
楚姬冊封為楚妃,成世子。
另外,呂不韋輔佐秦王,救助王後、太子有功,封呂不韋為相國,封文信侯,食邑河南洛陽十萬戶。
嬴政被冊立為太子,呂不韋為他的老師,親自教導他。
可是,在嬴政眼中,呂不韋不過是利用自己往上爬的人,自己對他,是又恨又怕又尊敬。
他在宮中的第一晚,看到自己面前擺放著琳瑯滿目的食物,有肥牛,有肥羊,有菜羹,有水果,也有清炖的魚。
嬴政下意識地夾起一塊兒魚來,放在口中,這是他自從吃魚以來,吃過的最美味的魚,一點兒腥味都沒有。
嬴政放下筷子,笑問身邊的小太監說︰「這個魚怎麼做的?」
小太監連忙去找來做飯的廚師,廚師說了一堆配料,嬴政不懂,只是給了廚師一些賞賜,說道︰「以後,不要這麼麻煩,以後炖魚,一碗清水,還有些許鹽就行了。」
廚師不懂,低聲問︰「殿下是不喜歡下奴做的魚嗎?」
嬴政笑笑說︰「不是,你做得很好,下去吧,記得以後照我剛才說的做。」
廚子雖是模不著頭腦,可是太子都吩咐下了,自己也知道照做。
被分來照顧嬴政的小太監問︰「太子殿下,您覺得這魚做得不好嗎?」
嬴政看他模樣清秀,濃眉大眼,只是比自己年長上五六歲的樣子,對他並無厭惡之感。
嬴政看著他,對他說︰「這魚做得很好,只是我想記得一個人,她也總給我做魚來吃,她做的魚,是我吃過最難吃的東西。」
小太監不明白,問︰「既然難吃,那陛下為何還要讓廚子這麼做呢?」
嬴政從懷中取出房媧兒的軟牛皮筆記本,從里面取出房媧兒的照片,說︰「因為,我要記著她,一輩子都不能忘記她。」
小太監看了照片,驚嘆這畫像,說道︰「這畫像畫得,真與殿下所說的人一般?」
嬴政興奮地說︰「對,她就是這個樣子。」
所有人都認為趙姬,也就現在王後,覺得她已經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了,可是見了房媧兒,才知道仙女應該是是什麼模樣的。
小太監說道︰「此人現在何處?」
嬴政搖頭說︰「回秦國時,我將她弄丟了。」
小太監為了博得主子的信任,說道︰「殿下,你現在是秦國的太子,可以派出人手,去尋找此人。」
嬴政一直過著親力親為的生活,並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可以差人去做的,問道︰「你好好說說我要怎麼去辦?」
小太監很是機靈,看嬴政這樣歡喜,便細細地說道︰「殿下找來畫師,讓他們將畫中的女子描繪下來,在差人拿著畫像四處去尋找這個人,不就行了嗎?」
嬴政歡喜,拍打了小太監的肩膀說︰「這件事,我便派你去做,切記不要讓父王和母後知道,也不要讓國相知道,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小太監抖著機靈回道︰「這件事,我一定幫殿下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