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奚頓了頓，似乎在想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雲墨仿佛並沒有听到百里奚的話一樣，依舊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的手，仿佛那是天下間最美麗的東西。
百里奚沉思了好一會兒，這才接著開口，
「雲穆藍頗有算計和野心，我們三個一見如故，相約闖蕩江湖，那時候的我，的確是真心相待拿他們當朋友。」
「有一次朕喝多了酒，無意中提起奪嫡之事，夜帝頗為同情，可是那時候的他，不過一介江湖莽夫，什麼都做不了。」
「倒是雲穆藍，為朕細細籌謀，之後，諸皇子爭斗越發慘烈，幾乎是同歸于盡，先皇更是急怒攻心之下病倒。」
「雲穆藍認為時機已到，便慫恿我趁機回宮，在父皇面前盡孝，這一拖就是三個月。」
「我們分別之時，夜帝說他也要助我一臂之力，當時的我，不過是當做一個笑談，他不過一介草莽，如何幫得了我？」
「可是三個月的一場亂事，朕與先皇深陷無解困局，朕本以為已經無力回天，卻未料到，夜帝帶著他的七百近衛，竟從數萬大軍中生生撕開一道口子，出現在朕面前！」
「先皇對夜帝頗為贊賞，加上朕數月的陪伴，所以，先皇月兌困之後，便將朕立為太子，封了夜帝為異姓王。」
百里奚說到這里，眼中出現一絲難得的溫和，聲音也略微帶上一絲遺憾，
「幾個月後，先皇駕崩，朕登位之時，那幾個皇子聯合在一起，阻止朕登位，又是夜帝，力排眾議，助朕順利登位，朕……真的很感激他！」
「後來，朕封了雲穆藍為王，雲王府與夜王府，一文一武，一掌北境，一鎮南疆，那時的青玄雖內憂外患，然而君臣之間，卻毫無嫌隙，很是親密，朕也時常召他們入宮，煮酒論英雄，看天下大局，然而這一切，在柳依依出現之後，徹底發生了變化……」
說到柳依依，百里奚微微轉動頭看著雲墨，
「你與你母親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落雪雖然十分美貌，但是跟你母親比起來，卻始終差了一絲靈動，而你，完美無缺的繼承了這一切。」
說完這句話，百里奚轉頭看著夜傾櫟，
「夜傾櫟，你也是男人，你應該知道，這樣俏美靈動的美人，對男人的吸引力！我們當時遇到依依之時，縱然知道她是夜帝的未婚妻，我跟雲穆藍還是對她動了心。」
似乎是陷入久遠的回憶，百里奚的自稱，從朕變成了我，夜傾櫟和雲墨卻沒有注意到，他們並不知道這一段，雲墨一直以為，柳依依如同慕容寧風說的那樣，是夜帝的表妹，卻沒想到，還有這樣一種身份。
夜傾櫟眼神有些復雜，從蕭幕楓那件事，他就知道雲墨的美貌有多吸引人，如今听百里奚說起來，更是心中五味雜陳，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保護不了雲墨。
百里奚卻依舊陷在回憶中，聲音越發低沉，
「我雖對依依動了心，夜帝畢竟是我結義兄長，所以我也未有別的心思，只是，那一天，我與夜帝和雲穆藍在夜王府喝多了酒，雲穆藍……強要了依依，夜帝雖然恨雲穆藍，卻依舊顧念著兄弟之情，沒有對雲穆藍動手，只是割袍斷義……」
雲墨听到這里，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原來……還有這一件事，怪不得皇後會說，柳依依突然下嫁雲王，最開始幾年並未生育。
一個女人在不情不願的情況下嫁了不愛的人，又怎麼會為他生兒育女？
百里奚深吸一口氣，看著盯著他的兩個人，接著說道，
「柳依依一開始恨透了雲穆藍，可是雲穆藍也知道自己錯了，無數次跪在依依面前，求她原諒，而夜帝更是大受打擊，一蹶不振，在幾個月後，依依突然決定下嫁雲穆藍。」
「我心中雖然早有這種預料，卻還是免不得心里有些放不下，依依與雲穆藍成婚以後，夜帝自請前往北境，數月後，傳來他成婚的消息，五年後，生下了夜王府世子夜傾樺，接著，五年未曾生育的依依，也生下了落雪，也是從那時候，夜王府和雲王府，才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
雲墨和夜傾櫟對視一眼，柳依依嫁去雲王府多年卻不肯孕育子女，只怕也是心中有結，對夜帝尚有情，夜帝成婚生子，柳依依也失去了希望，認了命，這才與雲穆藍生了雲落雪。
只是，畢竟是上一輩的事，夜傾櫟沒有辦法去評價什麼，他記得小時候，每次柳依依來夜王府，父親總是躲在書房，很少與柳依依說話。
到了今時今日，夜傾櫟或許能夠明白夜帝的心情，若是自己的結義兄弟，對雲墨做了那樣的事，自己恐怕怕是會痛不欲生。
只不過若是換了自己，自己絕不會選擇跟父親一樣，而是只要她還要自己，自己絕不會遠遠離開，而是會守著她護著她陪著她！
百里奚沉思了一下，這才緩緩的接著開口，
「我們依舊一起喝酒，不過，我知道，有些事回不去了。」
深吸了一口氣，百里奚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雲墨沒有吭聲，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夜帝在北境的名聲越來越好，甚至北境的百姓，只知有夜王府，並不知有朕！」
說到這里，百里奚的臉色有些扭曲和猙獰，
「朕費了多少心思？用盡了多少手段，才登上那個位置，朕怎麼能容忍，夜帝他如此猖狂？你不能怪朕疑心！朕是皇帝，要怪，只能怪夜帝太不知收斂！」
夜傾櫟緩緩的站起來，看著百里奚，眸子里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父親他從未有過不臣之心，他對青玄，對北境，無愧于心，你的猜疑，毀了的不止是你與父親的情義，還有你作為一個人最後的底線！」
百里奚听完夜傾櫟的話，眼神更加瘋狂，
「朕是皇帝！這天下萬民都是朕的子民，朕的子民怎麼可以只知有夜王府，不知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