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沒事吧?」凌雅芙跑到鳳九跟前,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遍,確認主子真的沒事之後才算放心。
鳳九看著跟著跑過來的人,驚訝道︰「我不是讓你們回去了嗎?」
「你下落不明,我們怎麼放心回去!」單岐身上的殺氣在看到鳳九平安無事的時候才消失無蹤。
鳳九心中一暖,是啊,她身邊還有這麼多關心自己的人,現在大哥也回來了,雖然不能出現在世人面前,但知道他還活著,就足夠令人高興的了。
「我們回去吧!」鳳九眸光含笑,像是兩枚彎彎的月牙,很是好看。
凌雅芙和柳如煙對視一眼,然後會心一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主子明顯心情很好的樣子,和之前心事重重判若兩人。
就在他們回去的途中,鳳九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腳步。
「主子,怎麼了?」柳如煙問道。
越繼續往前走鳳九就越覺得不對勁兒,她感覺四周像是有一張無形的網,而他們就是網中的魚,這種感覺讓她很難受,也很不安。
彼時的山風帶著幾分冰冷,蕭索,黑夜籠罩著整個山谷,偶爾能听到幾聲‘沙沙’的聲音,身處在如此詭異的地方,人的感官似乎比平時要更加的靈敏。
‘ 嚓’一聲,鳳九一腳踩在了白骨上,或許是經歷的時間太長,這些白骨竟然都風化了,一腳踩下去,骨頭幾乎碎成了粉末狀。
鳳九越走越慢,而她身邊的人也漸漸察覺出不對,他們似乎在兜圈子,不論走多久,走多遠,似乎都是在原地踏步。
「我想我們遇到麻煩了。」柳河凝眉,顯然對目前的困境沒有什麼好辦法。
又是一聲‘ 嚓’聲,鳳九腦海中一道光閃過,急忙喊道︰「快閃開。」
她的話音剛落,狂風四起,四周彌漫著濃重的黑霧,張牙舞爪的像是要把人吞進去,風很大,大到能把人吹跑的程度。
鳳九等人緊緊抱住一旁的大樹,心下暗暗著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根據目前的情況判定,她想他們是走進敵人設下的陣法了。
「你們先走。」鳳九大喊,然後使用靈力強行他們送了出去,而她卻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風瞬間停了,四周雖然黑漆漆的,卻和之前明顯不一樣了,凌雅芙站在原地,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便問道︰「主子呢?」
柳如煙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我剛才好像听到主子喊讓我們先走!」她有些不確定,便問其他人,「你們听到沒有?」
單岐的臉色格外的不好看,「我想主子是把我們送出去之後而她自己掉進陷阱里面了。」
「想想辦法啊!總要想想辦法的吧?」凌雅芙急的直跺腳,偏偏又沒有辦法,四周黑漆麻黑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她上哪兒找主子去!
「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鳳無夜不害怕有人偷襲這里了!」單岐眼底閃著寒光,渾身殺氣騰騰,「他在四周布下了陣法,所以鳳無夜根本不怕有人進來,因為所有進來的人都出不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主子為我們破了陣法,而把危險留給了自己?!」凌雅芙眼楮睜得大大的,隱隱有淚花在閃動。
在場的人心情都不好受,偏偏又無計可施,因為陣法不可能出現第二次。
單岐嘆口氣,然後竟然一**坐在了地上,「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里等。」他相信以鳳九的能力肯定有辦法出來的。
「單岐,你說的什麼話,你擔心主子難道我們就不擔心嗎?要等我們一起等。」凌雅芙眼眶通紅,此時她是又急又氣,急的是主子的安危,氣的是自己的無用。
柳河靠在一棵樹上沒有說話,此時他的內心是震驚的,以前他們的身份是殺手,而殺手就是用來殺人的,沒有人會關心他們的死活,更不會有人會在危急關頭舍棄自己救他們,如今,紅衣坊的坊主居然舍棄自己把他們從陷阱里面推了出來,在他的世界中根本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眸光看向一旁的墨楓和秦牧,發現他們二人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發現有人在看他們,秦牧和墨楓抬頭發現看他們的人正是自己的大哥,柳河!
三個人對視一笑,其中的含義不用說便已明了。
若說以前他們只是服務于紅衣坊,忠心也有,但還不到能為了紅衣坊舍棄性命的地步,那麼現在,從這一刻,不僅紅衣坊,最重要的是紅衣坊的坊主,生死同在,不離不棄。
身在幻境之中的鳳九估計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這麼一推,竟然得到了柳河他們的忠心,也算是意外的收獲吧!
她站在幻境之中,打量著四周,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人,像是一個巨大的空間,不知何時,頭頂竟籠罩了一片陰影。
鳳九是做過殺手的人,警惕心很高,當察覺出不對的時候,身體已經往後跳了。
此時她才有功夫看那片陰影的主人,不確切的說不像人,倒像是個邪惡的幽靈。
他披著一件長長的,過分寬大的黑斗篷,下擺月兌垂在地上,由于背對著光線的原因,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感覺他身材有點高,修長勻稱。
他就這麼悄無聲息的站著,不動也不說話。
鳳九隱約感覺到那股邪惡的氣息,以前她在魔宮生活的時候見到過,邪靈身上彌漫出來的氣息就是這樣。
「你是誰?」她問道。
他緩緩側過身。
借著燈光,鳳九終于看見了他的臉,卻只有半張,因為那鼻尖以上的部分都被斗篷帽蓋住了,惟有尖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唇露在外面,膚色略顯蒼白。
半晌,他唇角一勾,「夕月!」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古怪,有種奇異的蠱惑力。
鳳九心中大驚,此人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會認得她的前身,還是他根本就認識以前的自己?她的心中越發的警惕,那件事情已過了千年,他竟然還能認出並找到這里,可見並非常人。
「夕月是誰?」鳳九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對方說什麼她都不會承認,眼前這個人的身份是個迷,他突然現身接近自己,是不是有別的目的?
「既然你不承認,瀾月是誰,你總應該知道吧!」他說話的速度很慢,卻有種奇特的魅力想讓人繼續听下去。
鳳九沒有回答,視線被他的眼楮所吸引,那雙隱隱露出來的眼楮紫中帶黑,晶瑩,閃動著魅惑人心的光澤。
他把自己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那雙眼楮,「不能看太久,它會攝人心神。」
鳳九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爽快的承認,反而很意外,半晌才說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你的名字是夕月,他的名字是瀾月!」那人幽幽一笑,笑聲竟然分外的好听,「不如你猜猜看,我的名字叫什麼好了!」
鳳九眼楮微眯,直覺告訴她這個人身份不僅不簡單,還和他們有關系,「既然你這麼說,你的名字是不是也有一個月字?而且只有兩個字組成。」
「你很聰明!」
即便隔著斗篷,鳳九也依然能感受到對方在審視她。
「我叫亡月,死亡的亡,月亮的月。」
鳳九一瞬間僵在了那里,眼底帶著震驚,難以置信還有一抹思念!
「小丫頭,是不是想起我來了?」他走到鳳九身邊,修長,柔軟的手緩緩落在她的頭頂,他的手很冰冷,但鳳九卻覺得很溫暖,暖到了心里。
「你……」鳳九抬頭看著他,「我沒辦法相信,我,我沒辦法相信你還活著!」她的大腦告訴自己應該躲開,可是身體像是不能動彈似的,竟然一步也挪不開。
「我現在身處陣法之中,這有可能是你們的陰謀,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冷靜下來之後,鳳九警惕性的問道。
「這里的陣法早就破了,而你和你的伙伴們,現在都很安全,不信的話你可以看一看。」他手一揮,鳳九便看到單岐他們正一個個著急的在找自己。
她剛想說話,亡月便說道︰「我設了結界,他們暫時听不到我們說話,也看不到我們,小丫頭,你如此不信我,我很傷心。」
能用這種語調喊自己的只有他一個,鳳九本來就確信了七八分,現在倒是一點兒都不懷疑了,看到親人就在自己眼前,眼淚一下子充盈了整個眼眶,「大哥!大哥,對不對,對不起!」
亡月暗嘆口氣,像小時候那樣把小丫頭抱進懷里,手在她的背後輕輕安撫,「傻丫頭,哭什麼呢!」
鳳九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原本以為已經死了的人突然復活了,還出現在她的面前,這種失而復得的心情足以把她的理智壓垮,「大哥,我只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你能活著我真高興。」
從小到大大哥都很疼愛自己,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喜歡的,他統統給自己弄來,哪怕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他也依然對自己疼愛有加。
記得那個時候大哥對自己說,只要是丫頭喜歡的,即便是仙界大哥也給你弄過來。
鳳九哭了很久,也想了很久,那些不曾浮現在腦海里面的畫面像是潮水般涌了上來,不是不想,是不敢想,想到自己的親人最後落了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她就痛,就悔,可是再怎麼樣,時間不能倒流,他們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等到小丫頭的情緒漸漸穩定,亡月問道︰「小丫頭,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了?」
鳳九在大哥的懷里蹭了蹭,亡月一看,忍不住笑了,小丫頭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哭完了就在他懷里蹭蹭,然後像是偷了魚的小貓,沖自己扮個鬼臉就跑開了,自從恢復意識,她的音容笑貌總在腦海里浮現,她的容貌美,笑容更美,而他更希望看到笑容出現在小丫頭的臉上,她高興,自己更高興。
鳳九沖大哥扮了個鬼臉,笑道︰「是得罪了個把人,不過大哥不用擔心,我能應付。」
亡月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笑了,是啊,小丫頭還是小丫頭,雖然容貌和以往不同,但人還是那個人。
「能設下這等陰險的陣法,可見對方也不是簡單的人物。」這些陣法在他眼里等同于兒戲,只是凡人之軀,面對這等陣法,很難活著從里面走出來,今天幸好他出現,要不然小丫頭豈不是遭了殃了。
這麼一想,亡月伸出手在小丫頭的腦袋上揉了揉,眼里滿是寵溺。
「大哥,我會小心的。」鳳九牽住大哥的另一只手,雖然冷冰冰的,卻無比的親切。
「好了,你回去吧!」亡月心中雖然不舍,卻也不得不出聲提醒。
鳳九握著大哥的手一緊,「大哥不跟我一起回去嗎?」才剛剛相認就要分離?以前失去的她無法挽回,可是現在,她再不會讓自己的親人離開。
亡月搖搖頭,斗篷下的他臉色很是蒼白,「我現在的身體還不能出現在人們面前。」
「大哥……」鳳九心中舍不得,即便大哥不說她也能猜到大哥能以這副身軀出現,可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大的難!
「小丫頭,我們有的是時間。」亡月溫柔道。
鳳九嘆口氣,到底是她妥協了,「大哥的身體什麼時候能好?還有,大哥能不能來看看我,我有很多話想和大哥說。」從小到大,每每她有心事的時候總會找大哥傾訴,大哥也總會很有耐心的坐下來听自己說話,遇到不懂的問題,他會給自己想辦法,遇到傷心的事情,他會開解自己,從小到大,她說過最多的話便是和大哥在一起的時候,現在想想,以前的時光當真是美好。
亡月輕撫鳳九的臉頰,溫和道︰「我會的。」
「那好吧,大哥一定要來看我。」鳳九不放心的叮囑。
亡月含笑望著她,身體漸漸變得模糊,最後像是一陣風似的消失不見。
鳳九手下一空,對著空無一人的空間喊道︰「大哥!」
「我听到主子的聲音了!」凌雅芙拿起手中的劍便朝聲音所在的方向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