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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說開

徐若瑾見她這般神情,一時有些猶豫。

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姜必武已經死了的事實,轉念又一想,若是她不告訴紅杏,或許總有旁人會告訴她。

徐若瑾不想讓她傷心,可若是從旁人的嘴里得知,又擔心紅杏會多想。

「紅杏,那孩子吉人天相,必然會平平安安回來的,這也怪不得你。」

這些日子紅杏吃了多少苦,徐若瑾雖然沒有參與,可是瞧見紅杏這削瘦的模樣,一點都不比她少,所以她的心里跟明鏡似的,心疼得很。

但凡徐若瑾在病中要喝的那些補湯,也必定會吩咐人給紅杏留一份。

紅杏搖了搖頭,伏著床側的椅子傷心道︰「阿離命苦,跟了我這樣一個娘,又攤上了一個那樣的爹,我當真是後悔,將阿離生到這世間受這樣的苦楚,郡主,若是可以回頭,奴婢真的寧願從未認識姜必武那個畜生,我原以為他會看在阿離的面兒上,停止對梁家的敵對,可是沒成想他竟變本加厲!」

徐若瑾見她這樣怨恨,一時也不知說什麼,默了半響才試探性的開口︰「紅杏,你可是恨透姜必武了?」

紅杏抬頭凝著那燭火,恨恨道︰「我只恨自己當初沒有親手殺了他!」

徐若瑾握著紅杏的手沉聲道︰「紅杏,我想了很久,有些事情,還是告訴你的好。」

紅杏被徐若瑾嚇了一跳︰「郡主……」

徐若瑾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姜必武已經死了,所以陸凌楓才準備御駕親征。」

紅杏的心忽的便空了,她瞧著徐若瑾喃道︰「死……死了?」

徐若瑾點了點頭,見紅杏忽的笑了起來,她原以為,笑這個應該是美好的,是暖心的,可是瞧著紅杏笑的樣子,她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紅杏的難過。

她才明白,原來笑,也可以是痛苦的。比哭還要讓人痛苦千百倍!

「紅杏,我原不想告訴你。」

紅杏笑得花枝亂顫︰「郡主,他這樣的畜生,背信棄義無情無義,他早該死了,可真是大快人心!真真是讓人痛快!痛快!」

徐若瑾嘆了嘆氣,正欲再說話,紅杏便已經扯了被子在地鋪上睡了起來︰「郡主,奴婢今日的心情很好!真的很好,奴婢日日夜夜的睡不著,可是,奴婢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

徐若瑾瞧著她的背影,喉頭有些苦澀,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朝她道︰「紅杏,孩子……一定會回來的。」

紅杏點了點頭,笑道︰「奴婢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奢望的了。奴婢只盼著郡主能夠母子平安。」

阿離有阿離的命數,紅杏雖然揪著一顆心,可是也不會將那樣的事情再擺到明面上來了。但是徐若瑾其實是懂她的,作為一個母親,哪有不關心疼愛孩子的!

徐若瑾嘆了嘆氣,扯了里邊的被子出來,替紅杏搭著,紅杏嚇了一跳,一竄就起來了,將被子復又替徐若瑾蓋著。

「郡主,您可是個有身子的人,比不得先前,千萬要照顧好自個才是,本來天氣就暖了,奴婢可不冷。」

徐若瑾瞧著紅杏那泛著紅血絲的眼眶,心疼不已︰「紅杏,若是心里難受,你就說出來,不要自己一個人捂在心里,這樣會更難受。」

紅杏輕笑道︰「奴婢知道,奴婢的心里向來是不藏事的,所以郡主也不必擔心,奴婢對姜必武當真是恨之入骨,若是當真要問一問有什麼感想,那大概是這個畜生死的時候奴婢沒在一旁幫著捅兩刀!所以他死了,奴婢一點也不擔心,若是阿離能夠回來,奴婢也絕對不會讓阿離認了這樣的當爹!」

听她這樣說,徐若瑾的心里一時有些不是滋味︰「我若早知你們會是今日這個樣子,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們走到這一步。」

對于紅杏,徐若瑾的心里也是有愧疚的,當初原也是她見姜必武這人憨厚,又待紅杏好,所以才會成全了他們,可是沒想到,竟成了這個樣子。

紅杏溫聲道︰「這一切都是奴婢的命,奴婢命中如此,再好的姻緣最後也會變成這樣,郡主,早些歇息吧,不要再想這些了,奴婢听了這消息,只怕是要高興好長一段時間了,真是蒼天有眼!」

徐若瑾躺在床上,側頭瞧著收拾一番睡下的紅杏,心疼得很,可是她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她輕撫著肚子,疲憊的睡了。

大魏夜色也深了,一個婦人牽著個孩子的手正吃力的趕著路,道路崎嶇,雪水化了好些,顯得泥濘得很,那孩子步履蹣跚的跟在婦人的身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喃些什麼。

大魏的冬季很漫長,便是入了春,小雨也如冰雪一般寒冷攝人。

嚴昕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圓圓的一團,邁著小短腿跟著蔣明霜,小聲道︰「娘,你累了嗎?你要是累了,你就歇一歇吧。」

蔣明霜的雙手都快要凍成冰棍子了,她吃力的在前邊探著路,也不知走了多遠了,所以蔣明霜停了腳步,喘著氣將身後跟著小團子拉到身旁,回頭望向走過的路。

嚴昕瞧著那燈火闌珊的城,喃道︰「娘,我們才走了這麼一點啊。」

蔣明霜抹了一把臉上的風雨,又取了圍脖給嚴昕圍著,柔聲道︰「昕兒,咱們要走得遠些才好,你可還能走?」

嚴昕將圍脖取了下來,遞給蔣明霜,他那雙小手凍得通紅通紅,他也沒喊冷,還在安撫著蔣明霜︰「娘,我不冷的,你自己圍著。」

蔣明霜也知這嚴昕向來是個會心疼人的,這樣的情況,讓蔣明霜的心里很是難受︰「昕兒,讓你跟著娘受苦了。」

嚴昕哈了哈手,卻怎麼也搓不熱,最後只能將手攏進衣袖子里,朝蔣明霜笑道︰「昕兒喜歡和娘到處玩兒,娘,咱們快走吧。」

他們要離開都城,就必須要穿過這護城的大山,他們走了一天一夜了,這山卻還只到半山腰。

並不僅僅是山路崎嶇難行,而是擔心被人跟蹤,所以才特意挑了一條難走的路,沒有走官道。

這崎嶇的路上又逢下雨,凍得人舉步維艱,又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這若是在官道上,還是有茶閣小樓讓人休憩的,可是小道上,要遇見戶人家暫住,太難了。

蔣明霜扯了發帶在她與嚴昕的手上綁著,又扯了樹枝將頭發盤了起來,好在嚴昕的身上穿著的盡是些貂啊之類的貴物皮,所以倒也不是很冷,只是那小臉凍得紅撲撲的,瞧著讓人心疼又覺得可愛。

她牽著嚴昕的手往前走,邊走邊道︰「昕兒,待到山頂的時候,定然是有人家的,到時咱們討個住處休息休息。」

嚴昕點了點頭。

嚴昕歡喜得很,這一趟道路難行,可是這嚴昕卻像是在玩似的,開心得緊。

蔣明霜笑問︰「昕兒最想做什麼?」

天色黑得厲害,蔣明霜的手里拿著一顆夜明珠,照亮方寸之地,只是這樣的光亮冷得毫無溫度,兩人吃力的往前趕著路。

嚴昕這個小團子穿得圓滾滾的跟在蔣明霜的身後,踩著她留下來的腳印往前走。

「娘,咱們要去找悠悠嗎?昕兒想和悠悠一起玩。」

他與悠悠的感情也是極好了的,許久不見了,總還是叨叨念念的,先前在府里的時候便偶爾會提及悠悠。

蔣明霜牽著小團子走著,嘆了嘆氣︰「是,咱們去找悠悠,也是去找郡主。」

也不知徐若瑾到底怎麼樣了,要如何才能找著她們,所以蔣明霜這心里也是著急啊!

蔣明霜在府里的時候,那些消息多半都是告訴公主的,公主偶爾也會說給她听,可是蔣明霜也不知道徐若瑾究竟如何了,便是要找,這茫茫天地間,也沒有著落,不知道應該往哪個方向去努力,為此蔣明霜很是迷茫。

嚴昕抓著一根棍子遞給蔣明霜︰「娘,你用這個吧,這個好走路。」

蔣明霜接了棍子繼續走,她抬頭看了看天空,抹了一把臉,朝嚴昕嘆道︰「昕兒,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山頂了,咱們走下坡路的時候就好走多了。」

嚴昕點了點頭,朝蔣明霜笑道︰「咱們要去找悠悠啦。」

「對,咱們去找悠悠,昕兒再堅持一下,咱們就可以尋個落腳點休息了。」

蔣明霜走了許久,沒有發現有人家,倒是那山頂有個山洞。

山洞也不大,容下得兩三個人,想是有人也在這兒避過,所以還殘留著一些用過的柴火,蔣明霜將嚴昕安排在一處小石頭上坐下,溫聲道︰「昕兒,你在這兒坐著,我去將火燒起來,燒起來就不冷了。」

嚴昕狐疑道︰「娘,咱們不走了嗎?」

蔣明霜抹了一把臉,將柴火堆到了一起,這些柴火在山洞里頭,所以是干的,蔣明霜顫著一雙手去點火,一邊回答嚴昕的問題︰「走自是要走的,可是咱們也走了這麼久了,歇一歇吃些東西,待天亮了再走。」

嚴昕點了點頭,蹲在蔣明霜的身邊,瞧著蔣明霜拿著打火石在打火,掏出一個精致的火折子遞給她︰「娘,用這個。」

蔣明霜瞪著那金雕玉粘的火折子詫異道︰「你,你怎麼有這個東西?」

小孩子家的身上拿了這些東西,多危險。

嚴昕小聲道︰「娘,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爹爹,爹爹若是知道了,會打我的。」

蔣明霜點了點頭,朝嚴昕道︰「我記得當初你爹讓你臨摹他的字,你是不是將他的字給燒了?」

嚴昕抿著唇默了半響咧嘴一笑︰「爹爹的字昕兒不喜歡,他一日要寫那麼多字,卻也要讓昕兒臨摹那麼多字,昕兒累。」

「那你為何不告訴他你不喜歡?你若是告訴娘,娘定會幫著你說的。」

蔣明霜心里暗想,也是難怪了,平日里瞧著這嚴弘文的書畫字貼的總是丟,丟得無影無蹤的,才知曉,是被嚴昕這孩子給燒了,看來有些時候還是要與孩子多溝通商議才是。

嚴昕見火燒起來了,打他的小包袱里掏出些餅干給蔣明霜︰「娘,若是告訴爹爹了,他只會覺得昕兒懶了,爹爹的字好是好的。」

蔣明霜接了他手中的餅干哭笑不得︰「你這是打哪拿來的,你這小袖子里還藏了多少東西。」

難怪她抱著嚴昕的時候覺得這孩子重了不少呢。

那衣袖子跟個寶貝的似的,踫都不讓踫。

嚴昕笑盈盈道︰「娘不是說了嗎?要昕兒跟著娘走,所以我拿了好多東西,都給悠悠。」

想來應該是平日里玩的一些小玩件了,蔣明霜也就沒有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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