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凌楓見了這夜擎,頓時便火大了,朝悠悠道︰「世佷女,你爹呢?」
悠悠朝夜擎道︰「擎兒,這告訴你,這個叔叔的武功可好了,像……像神經病。」
陸凌楓︰「……算了我自己去找。」
悠悠拉著夜擎小聲道︰「擎兒,你想看陸叔叔練武嗎?」
夜擎點了點頭︰「听父皇提起過,陸叔叔好像是御林衛首領了。」
悠悠拍著手掌笑道︰「好厲害呀,陸叔叔,你再教悠悠一招好不好?」
陸凌楓看了眼夜擎,挑了挑眉︰「小殿下面前,臣怎能失禮。」
悠悠扯了扯夜擎,夜擎道︰「沒關系,悠悠想看。」
陸凌楓朝夜擎微行了禮,道︰「臣還有急事,先行一步。」
陸凌楓轉身便去書房尋梁霄,這府里他也算是熟悉了,所以來去自如,再加梁霄與他的交情,所以府里邊的人多數時候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就算是這樣,您每次來不走正門,而是翻牆,眾人也表示,早已經習慣了。
悠悠瞧著陸凌楓疾走的身影,扯著夜擎小聲道︰「擎兒,你瞧陸叔叔,每次都是翻牆進來的,悠悠也想以後翻牆出去,多瀟灑呀。」
夜擎提醒道︰「宮里的牆很高的,比這個還要高好多好多。」
悠悠來到牆邊比劃了一下,朝夜擎道︰「悠悠只要再長……長這麼高,悠悠就可以爬牆出去了。」
兩小孩子在牆邊比劃著,一旁的銀花看得是哭笑不得,整個人差點笑抽抽過去。
那邊陸凌楓輕車熟路的就找到了梁霄的書房,他一腳便將書房踹開了,氣沖沖的進了書房,見梁霄在看折子,頓時上前就是一拳。
梁霄不動聲色的避開,挑了挑眉︰「你這是做什麼?」
陸凌楓氣道︰「你將夜擎帶回府里做什麼?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給朝中帶來了多少動蕩和猜忌!」
梁霄淡道︰「我本就是夜擎的師父,如今不過是帶回來小住兩日,有何不妥?」
陸凌楓擰眉,定定的瞧著他,看他這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就想揍他!
「你知道我的大計,你原本說你不參與,可是如今你在做什麼!你擺明已經站好了隊了,你當真要當保皇黨與我為敵嗎?」
陸凌楓與梁霄這麼多年的交情,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後梁霄會偏向于這夜微言這一邊!
說好的不理會,不參與呢?
如今竟全是一個笑話!
梁霄擱了筆,拂衣起身,邊走邊道︰「如今我已是夜擎的師父,他與悠悠也有婚約在身,便也算是他的岳父,如今是保皇派,也沒有什麼好爭議的了。」
陸凌楓格外失望,朝著梁霄便是一拳,梁霄順勢擋了過去,淡道︰「不要把書房弄亂了,否則我媳婦又該說我了,要打去外邊打。」
陸凌楓轉身便走了出去,梁霄理了理衣袍,也跟了出去,無奈道︰「如今你也知道我站在哪一派了。」
陸凌楓哪這麼多話,直接提著拳頭就上了,二人你來我往便在院子里打了起來,大雪紛飛里誰也沒有讓誰。
陸凌楓如今在氣頭上,整個人就跟要炸了似的,對梁霄是半點都沒有留情,下手那是一下比一下狠,二人打得那瓦片紛紛掉了下來,院子里的花草也被敗完了,一顆海棠樹被陸凌楓提的劍給砍了個一分為二。
尋著陸凌楓的足跡跑到這兒的兩個孩子看懵了。
夜擎急道︰「怎麼打起來了?」
獨獨悠悠這孩子,傳聞中的小棉襖,如今是兩眼冒光的直鼓掌︰「好!這一招用的好,爹爹,加油!陸叔叔加油。」
夜擎拉著悠悠躲在一旁,狐疑道︰「悠悠,你這是在給誰加油?」
悠悠笑道︰「你瞧我爹爹和陸叔叔,打得可真厲害,這刀光劍影的,跟小話本里的打架一樣,仗劍天涯,行俠仗義!」
夜擎側頭瞧著笑盈盈的悠悠,認真的問︰「悠悠,是想當大俠嗎?」
悠悠搖了搖頭,笑盈盈道︰「悠悠要當一個像爹爹一樣的人!也想當一個像娘親一樣的人,唔,好難呀,還是看他們打架吧。」
她瞧著那上房揭瓦的兩個人興奮不已,差點沖出去鼓掌了。
銀花匆匆跑了來,見這二人在打架,忙道︰「小姐,您可別鼓掌了,快勸勸吧,若是郡主知道了……」
悠悠笑道︰「還沒看夠呢,讓爹爹和陸叔叔再打打嘛。」
這可真是急壞了這銀花了︰「小姐!這可是在破壞您的家呀!」
悠悠聞言覺得也有道理,扯著嗓子朝陸凌楓道︰「娘親可說了,毀壞了家里的東西,是要賠錢的!」
正在掐架的陸凌楓腳下一滑,砰的一聲砸進了雪地里。
那劍掉在了悠悠的身旁,悠悠喜笑妍開的去拿那把劍,豈料太重了,拿起來沒一會又扔到了地上。
梁霄從屋頂跳了下來,朝摔倒在地上的陸凌楓伸出手。
陸凌楓拍開他的手,徑自起了身,拾了劍,理了理衣袍,瞧著梁霄嗤笑道︰「你如今選擇了他,可是他未必就如你信任他一般信任你。」
梁霄擰眉,有些反感這種類似于挑拔離間的話︰「會與不會,是我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
陸凌楓氣得將手中的劍收入劍鞘中,轉身便走。
悠悠在一旁一臉懵,自家爹爹和這個老友吵架了?
再看梁霄,梁霄也是轉身就走,進了書房,梁六將踹壞的門重新安了上去。
悠悠站在一片狼藉中,一臉懵︰「銀花,剛才發生什麼了?」
銀花哭笑不得︰「奴婢也不知道,許是吵架了吧,左右都是這麼多年的好友了,想來不用過幾日,就會她和好了吧。」
悠悠與擎兒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這兩個大人這樣大動干戈。
悠悠是個粗性子,當即牽著擎兒的手道︰「咱們玩咱們的,走。」
夜擎便跟著悠悠一塊兒去了後院耍玩。
如今這京都城看起來,也不如這表面來得平靜啊,而遠在七離的姜必武,如今的日子也並不好過,甚至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當初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料想到了,畢竟是他姜必武要月兌離梁家,所以如今重新與梁家談什麼,無論你官職再大,都難免會受挫折,只是這姜必武沒有想到,這挫折竟也不是一點半點的!
如今紅杏也不知去向,他自己也是想著,全心全意的將這一切都投入七離中去,不再去想已經突發頑疾而故的盧紫夢,也不再去想紅杏母子了。
如今夜色已經深了,姜必武還在與這梁鴻討論如何重建七離。
姜必武瞧著七離的微型沙盤,急道︰「如今的當務之急,是重建七離!光是有防御是不夠的,最重要的,還關乎這邊的民生發展,若是要長遠的話,需要大量的資金,依我之見,咱們須得將這些人登記在戶,如今七離這個地方地荒土薄,也不適合種什麼瓜果,不如就組織起來,開懇種樹……」
梁鴻坐在主位上,打了個呵欠,朝姜必武道︰「梁霄走的時候就已經部署了這里的一切,用不著你來說我也知道要怎麼做,你有這個心思,倒不如去關心關心你那妻兒如今丟到哪兒去了。」
姜必武最不喜歡他這種幾近蔑視的態度,當即斥道︰「我是皇上派過來治理七離的!論行軍打仗,你們確是在行,可是這如何治理城池,姜某也自問比你要略懂一二!若是一味沿用舊法,肯定是會出問題的!」
梁鴻起身,凝著姜必武,冷笑道︰「一個叛出梁家的叛徒,來跟我談什麼舊法?我梁家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勝多敗少,打下來的城池哪一個不是順風順水的?用得著你來談什麼舊不舊法的鬼話?我告訴你,七離的治理,就依著梁霄走時留下的來辦!你若是要不干,那也請便!」
姜必武險些一口老血吐出來,瞪著梁鴻是打打不過說說不贏,頓時有一種秀才遇上兵的既視感,心里這個憋屈!
「你簡直是無知!莽夫!」
梁鴻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嗤笑道︰「無知莽夫?嘖,你怕是沒見過什麼叫莽夫。」
姜必武拍開他的手,爭得面紅耳赤︰「如今這城池並不牢固,最怕的就是到時候城里的秩序不全,便是阻止了外邊的賊人又如何?城里的賊人如今也是橫行!這律法與秩序,必須要執行下去!城中的百姓吃穿用度問題也要解決!只要解決了一切都好辦了。」
梁鴻伸了個懶腰,朝一旁的副將道︰「時辰也不早了,咱們該去歇著了,至于這城中的打理,你吩咐下去,一切按著梁霄先前的吩咐來辦就行了,不必去麻里麻煩的整改。」
姜必武瞪著那自行離開了的梁鴻險些一口老血︰「你這樣,簡直!簡直……」
他氣得不行,可是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干瞪著!
梁鴻走出去的時候還在說︰「就他這樣的也安排過來管七離的治理,嘖!平白耽誤了老子這麼多時間,困死了,走走走,去睡一覺。」
副將在一旁笑道︰「我反正是覺得,梁霄的挺靠譜的,姜大人估模著也是太想做出政績來才會這樣吧,想來倒也是情有可原。」
梁鴻呸了一聲︰「一個梁府出來的叛徒,有什麼好說的,行了,回去歇了。」
姜必武氣得恨不能咬死那兩個人。
他如今是睡不著了,脖子里也是一肚子的火,便來了街上,尋了一個攤位,朝那攤主道︰「來兩斤酒!」
伙計端了酒過來,朝姜必武道︰「大人,如今外邊入了夜了,冷得很,您看您要不往屋里坐?」
姜必武抬步進了屋子里,坐在靠窗的地方,朝伙計道︰「再來一斤牛肉,一碟花生米。」
姜必武身旁的隨從擔憂道︰「大人,如今夜已經很深了。」
姜必武掃了眼那隨從,嗤笑道︰「呵,你方才也看見了,如今我過來,左右不過就是個被架空的,喝不喝醉的,有什麼要緊。」
隨從無奈的安撫道︰「大人,怎麼說你與梁家的矛盾原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若是要解開,又談何容易?只是如今喝酒也是傷身啊,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傷身?
姜必武嘆了嘆氣,曾經也確是有個傻姑娘,一直心疼著他。
可是如今,妻離子散,什麼都沒有了,又哪里還會有人來他這兒,告訴他莫要傷身?
他嗤笑道︰「如今我孤家寡人一個,有什麼可怕的?」
伙計端了酒與吃食過來,朝他笑道︰「大人,您慢用。」
姜必武拿了酒便猛的灌了一口,一口烈酒下去,直燒喉嚨,燒得姜必武便顯了幾分醉意,整個人都覺得暖和了。
不遠處一個婦人正抱著孩子蜷縮在角落里,她面容髒污得看不清原來的模樣,衣袍也是破破爛爛的補了又補,身上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一雙眼楮盯著那正在外邊吃飯的一桌子人。
這一路過來,紅杏已經為了孩子的病情花光了所有的銀錢,她多半的時候就是蹲在路邊,等著那些人吃飯,吃剩了紅杏便去撿一點吃。
遇見好心的,會讓她吃了。
遇見那些個不好的,便會將這剩飯剩菜倒進泔水桶里。
這一路走來,紅杏已經極盡疲憊了,如今來到七離,她是在哪兒都被趕著走,如今沒有去處,只好蹲在角落里,盯著那正在吃飯的一桌人,雙目如炬。
那群人喝得多了,勾肩搭背的起了身,搖搖晃晃的走著。
伙計忙追了過去︰「幾位爺,還沒給錢呢。」
眾人看了眼那伙計,斥罵道︰「你瞎了眼了?敢問老子要錢?」
伙計無奈道︰「咱們這都是小本生意,幾位爺行行好吧。不要為難了小的。」
其中一個朝著伙計就是一腳︰「滾!」
伙計無奈的瞧著那群人,一臉苦澀︰「先前梁霄在七離的時候,你們也不敢這樣!如今他一走……」
「唉,怎麼著?真想要銀子?行,跪下來,磕三個頭,叫聲爺!我就給你,如何?」
伙計瞪著幾人,氣道︰「你們不給銀錢也就罷了,怎能這樣侮辱人呢。」
其中一人笑道︰「行了行了,走吧,咱們找姑娘去,別在這兒耽誤了爺的時間。」
紅杏抱著孩子,瞧著這一幕,嘆了嘆氣。
這一路走來,她見過了太多的無能為力和無可奈何,如今再看見的時候,只覺有些無力。
先前大約也是跟在徐若瑾的身旁,眾人忌憚,討好,徐若瑾也會護著府里的人,可是如今她看見了這些,大約也是因為沒有了徐若瑾在護著了。
如今她才知道,一個人要在這世上照顧好一個人,有多難。
她才理解,這一切,都太過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