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言開口將話題轉到了正事上面,不偏不倚,面色平靜,也未表現出對此事有什麼態度。
所有人止住笑意,拋開剛剛那一段插曲,看向正殿中央的徐若瑾,也與周圍的人面面相觀。
看看是哪一個更有膽量,站出去與瑜郡主對峙一番。
徐若瑾並沒有緊張。
一派雲淡風輕,好似對此事根本沒有擔憂,更是沒露出半點兒委屈,與剛剛在「慈安宮」中時判若兩人。
她臉上的那副不容褻瀆的傲氣,讓人似乎已經忘卻了她的出身。
即便徐若瑾乃是朝霞公主的親生女兒,但她卻並非在皇族的庇護中成長,而是在中林縣那等偏僻之地。
可此時此刻的她周身散發出的不容置疑的氣度,讓人自覺渺小。
亦或許是心虛,只覺得這麼多人去指責一介女眷,著實有些不太合適。
可左相大人卻並不如此認為。
他反而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的丞相被這般一位渺小的女人質疑和嘲諷,簡直是丟了多年的臉面,是絕不能容忍的!
夜微言的話剛剛說完,左相大人便立即橫眉看向徐若瑾。
「既然瑜郡主提規矩和道理,那老臣就說說規矩和道理!可無論從規矩來講,還是從道理來說,瑜郡主此次的所作所為,都是大錯特錯,令人發指!」
「論規矩,梁忠乃是梁霄的堂叔父,郡主卻將人囚禁起來不放,這是不孝!從道理上來講,他梁忠不過是氣不過你們不去為梁家二老太爺賀壽,爭吵幾句,而他一介武夫,哪怕是動了手也是情急之下,一時魯莽,郡主二話不說將人捆綁起來,這就是不講道理。」
左相大人皺緊眉頭上前兩步道,「而正是因為你的耽擱,梁忠大人此次沒能成為向七離邊境押運糧草的主將,更險些耽擱國家大事,罪魁禍首都是郡主,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左相大人真是厲害,本郡主還是第一次知道,您不但是丞相大人,而且還能掐會算,連別人家中發生什麼事情都如此了解,我是不是應該再給您賞幾封銀子,請您幫我掐算掐算風水,是家中的什麼物件兒擺的不對方位,反而招來一只瘋狗?」
「你罵誰?」
左相大人氣得眼珠子險些瞪了出來,「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我……」
「左相大人是不是誤會了?我可沒有罵誰,而是說招來了瘋狗,左相大人不要將‘瘋狗’二字往您自己的身上套,本郡主可沒有那種意思。」
徐若瑾可不管他會不會氣死過去,「您好歹是大魏國的一等首輔,怎能心胸如此狹小?這卻是您的不對了。」
左相大人捂著胸口,好似一口氣憋不上來就要昏倒過去,「皇上,老臣請皇上做主啊!請皇上為老臣做主啊!」
夜微言只覺得滿臉黑線,額頭發疼!
之前怎麼沒瞧出來,徐若瑾這個女人的嘴實在毒辣?
這話听得自己都覺得受不住了!
「不過是讓你說一說家中發生了什麼事?何必與左相大人不依不饒的?他畢竟上了年紀。」
夜微言面色嚴厲,但語氣卻是一派商量的口吻,澶州王在一旁看不過去,指責道︰
「不要再玩指桑罵槐那等把戲,都不是傻子,誰能听不懂?你這個丫頭,也要知曉分寸,不要肆意胡鬧!」
澶州王的訓斥,徐若瑾規規矩矩地俯身行禮應下,「王爺教訓的是,若有下次,我一定不再指桑罵槐了。」而是直接罵……
澶州王黑了臉色,提了口氣不等再說,夜微言抬手問道︰
「不要說些旁的沒用的,梁忠是不是還在你的府上?」
「他的確還在。」
徐若瑾語氣肯定,並沒有否認這個事實,「原本听聞京都此地府邸中根本沒有秘密可言,如今若瑾也是領教到了,既然眾人都知發生了什麼事,可請問,我的委屈又有誰站出來撐腰?」
「好歹也是皇上賜姓的郡主,更是一品誥命的身份,沖進府邸打人砸了東西,更是沖進了內宅,還要沖進本君主的屋子,這個規矩和道理又有誰來為我說兩句公道話?」
「難不成我的委屈就不是委屈?御賜皇族郡主,就是要退讓一步,遭受批駁,被潑冷水,受人排擠的嗎?」
「而這等無規無矩之人,做事無章無法,沖動魯莽,本郡主也不認為他可以擔任押運糧草的主將。」
徐若瑾說罷此話,周身轉了一圈,看向所有人道,「都是朝中重臣,我也請你們來為我講講公道。」
「不過是打了兩個下人,你就將它囚禁府中,這件事情怎麼都說不過去。」
禮部侍郎站出來道,「那可是梁霄的叔父。」
徐若瑾滿臉冷笑,「可我所居之地,並不是左都督府,而是郡主府,擅闖皇族郡主府邸,是什麼罪?」
禮部員外郎德突然竄出來,滿臉指責︰
「郡主這話有些不講道理了,他不過也是一時沖動罷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砸壞的物件可以再補,可若是傷了親眷情分,那可是無法彌補的。」
「您的意思是,受了委屈,就忍下了?」
徐若瑾看向德,朝他走了過去。
德奔就想找出頭的機會,此時怎能放過?
「論忠孝,理應如此。」
「啪!」
徐若瑾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來就猛甩了一巴掌!
德被打了一怔,當即捂住右臉勃然大怒,「你干什麼?你為什麼打我?瘋了嗎?」
「您不是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嗎?那您何必與我吵嚷,忍一下不就算了嗎?」
徐若瑾甩了甩自己的手,「論身份,我的品階比您高,論道理,好男不跟女斗,我還可以向皇帝哥哥控訴您的臉皮太厚,打你一巴掌,我的手可很疼!」
「若瑾不要胡鬧!」
夜微言說此話時,嘴角都抽搐了!
怎麼還在朝堂之上動手打人?這女人,實在是太蠻了!
「皇上,毆打朝廷命官,乃是大罪!」
禮部侍郎立即站出來為德討公道,「您不能不管哪?」
夜微言沒等說話,陪同徐若瑾前來的董公公突然上前幾步,笑著拱手回稟︰
「啟稟皇上,瑜郡主有著身孕,太後她老人家擔憂瑜郡主的身子撐不住,特意讓老奴陪同前來並向皇上懇請,請您為瑜郡主賜座……」
董公公此語一出,當即所有人臉色大驚!
怎麼太後她老人家會對此事插手?她不是向來不問朝政,更不管個人恩怨的嗎?
怎麼?怎麼會為徐若瑾出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