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九並沒有听到梁夫人與徐若瑾的爭吵,只听到梁夫人與婆子的兩句對話。
「孫子不能流落在外」,「刁婦不容」,「徐若瑾」,隱隱約約的幾個字,幾個詞,已經表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四爺在外已經有了長子,而夫人之所以與四女乃女乃爭吵,就是為了四爺的庶長子能不能回梁家的事!
恬九本是去向梁夫人回稟凝香的藥已經用完了,要再按照方子請兩副回來熬,等到了前院,正看到婆子進去向夫人回話,她索性就在旁邊等一等。
可這一等,卻听到了驚炸的消息!
恬九驚呆之余,心里已經翻來覆去的想了個通透!
她本來伺候凝香,就不是什麼好差事,而後與凝香相處,便得了凝香很多許諾,譬如若生下的是庶長子,夫人定會給凝香一個名分,那她豈不就成了姨娘身邊的大丫鬟?總比現在過的好!
而且,孩子生下,四爺縱使不喜歡凝香,也會看看孩子。
若是靠近了四爺,自己的姿色也不差……
恬九一直在做著青天白日夢,可孰料夫人的那幾句吩咐,讓她所有的美夢就此破碎!
原本凝香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見得那麼康健,若再不是長子,誰還會在意她是死是活?
若凝香都沒好日子過,她一個最末等的丫鬟,又能落得什麼好?
要銀子沒有,要前途沒有,即便是被許了人,也是最破的人家!
恬九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生氣,所以進門便斥凝香「完蛋了」,可這三個字,又何嘗不是在說她自己的?
凝香被恬九的話徹底的驚住了,僵了好半晌,她不停的搖頭,完全不願相信,「不可能,不可能的,四爺怎麼可能在外還有一個兒子,他不是那麼隨便的男人,怎麼可能已經有了兒子!」
「我親耳听到夫人說的,還能有錯嗎?」
恬九對自己的判斷格外篤定,「四爺即便不是隨便的男人,可他終歸還是個男人,你見過哪位爺像他一樣,身邊只有四女乃女乃一個女人的?」
「他之所以不親近你,還不是因為你當初不听話,沒喝了那碗藥?否則也不會這般對待你的,你還是清醒清醒吧!」
「你再給我說一遍,夫人是怎麼說的?你確定你都听清楚了」
恬九對她的追問很不耐煩︰「我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差,你就別做什麼白日夢了,三天之內,那個孩子就被接回府了,那時你就徹底的信了!」
凝香的心底一沉,好似一把利劍狠狠的扎在她的心坎兒上!
難道,她為四爺生長子的美夢,就這麼破碎了?
難道,四爺不理睬自己,就是因為他已經有了長子
自己根本不是故意想騙他的,還不是因為想為他生個孩子!
本想著自己為四爺生下長子,四爺會看在孩子的面上,寬待自己,哪怕是與自己笑一下,自己也知足了!
可是現在?!
所有的一切,都因為即將要進入梁家的那個所謂的庶長子破滅!
只要再過一個月,自己的美夢就能實現,可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要天降炸雷,美夢破滅?
不!
她不能忍!
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徐若瑾回到「若霄軒」,一進門就見梁夫人派來的人將院門守住,更有兩個跟到了主屋門口。
顯然,這已經是打算把徐若瑾徹底的圈禁在內,更是不容外面的人隨意與她聯絡了!
方媽媽想要進門,一個婆子立即攔了過來,「姐姐,別怨我們,您若進去了,就也不能出來了,這是夫人的吩咐,否則我們可不僅僅是要吃板子的。」
方媽媽蹙緊眉頭,「是所有人都這樣嗎?」
婆子點點頭,「這是夫人吩咐的。」
「別與我說什麼夫人吩咐的,這是梁家的四女乃女乃,又不是什麼囚犯,夫人鬧了脾氣,讓你們守著歸守著,不讓出院子也就罷了,如今連屋門都不讓出?簡直就是胡鬧!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的身份!」
「我這就進去,出來時我倒要看看誰來攔我!」
方媽媽第一次如此狠戾的訓斥他人,「這話你可以直接告訴夫人是我說的,若是夫人不同意,我來替四女乃女乃挨板子!」
方媽媽說著話就進了屋中,「砰」的一聲就將門關上。
婆子被劈頭蓋臉斥罵一通,朝向旁邊「呸」了一口,又直起腰板來掃量著院子。
她可是在大女乃女乃院子里伺候過的,四女乃女乃如何比得了?
也就是方媽媽在夫人面前有點兒分量,才敢如此對待自己,換作他人,還翻了天了!
只是方媽媽這個老婆子居然如此向著四女乃女乃
哼,這個仇,總有一日要找補回來!
方媽媽進了屋,正看到春草要為徐若瑾去打一盆涼水。
「這麼涼,別寒著自己!」方媽媽無奈的嘆氣,她都已經氣的發抖,更何況是四女乃女乃?
徐若瑾的面色平靜,嘴角擠出一絲笑,「我想清醒清醒,您就容我胡鬧這一次。」
春草看向了方媽媽,方媽媽也不得不點頭,春草才不情願的出了門。
徐若瑾走到方媽媽身邊,靠了她的身上,「我沒想到母親真會那麼做,想到您之前對我的提醒,我真是大意了,這就是所謂的不听老人言吧?」
「精明了一輩子,大度了一輩子,卻偏偏在這件事上犯了糊涂!」方媽媽也有幾分不解,「也是大爺正式開戰,大女乃女乃和陳家人在一旁嘀嘀咕咕,讓她心思亂了!」
「心思再亂,也不該讓四爺來頂這件事的黑鍋。」徐若瑾對此事沒有半分包容的心思。
她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還需要找什麼理由來開月兌嗎?
「你有辦法?」方媽媽悄聲問,又朝著門外守著的婆子方向看了一眼,其實,她並沒有報太多的期望,「可惜四爺又走了,等他回來,恐怕已經阻止不了了!」
春草從外端來了涼水,徐若瑾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用冰涼的水淨了面。
那冰涼的感覺,能沖淡心底的憤懣,沖淡對偏頗不公的憤慨,但卻無法沖去對梁夫人的怨懟和淡淡的恨意!
她能怨恨自己,自己就不能怨恨她嗎?
讓春草離去,屋中只留下了方媽媽。
徐若瑾在屋中悄聲喊了一聲,「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