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又是何必呢!」
洪老大夫醒來,便是一聲無可奈何的長嘆。
他真巴不得一直昏迷不醒,倒是埋怨的看了一眼沐阮。
沐阮被瞪這一眼也著實委屈。
能在這里伺候師父的都是大夫,就算自己不在,門口翻曬草藥的小孩兒都知道如何救醒他,瞪自己干嘛?
難不成一屋子大夫,告訴梁家四爺和四女乃女乃,您醒不過來?即便需要出門外請幾位師兄前來,人家就在此地等著不走又能如何?
除非是……真的再也醒不過來!
呸呸呸!沐阮朝著一旁輕呸三下,自己腦子里是想什麼呢?罪孽!
徐若瑾也後悔自己剛剛是不是有些太急了,愣是把洪老大夫給嚇昏過去。
只是頭也磕了,師父也認了,她是絕不會再退回去的,否則豈不是白忙乎了?
坐在洪老大夫的身邊,徐若瑾端茶遞水,笑眯眯的道︰「師父……」
洪老大夫又一個激靈,「若是你不怕老朽再暈過去,你就這麼叫!」他余光是在看梁霄。
「暈過去也無妨,反正你的徒弟在這里。」梁霄很明確的表態,而且在他心里,自己女人想認這個老頭子當師父,那是瞧得起他,還在這里拿什麼喬?
洪老大夫嘴唇顫抖,徐若瑾連忙道︰「您不肯收我這個徒弟也沒用,頭我也磕了,師也拜了,我是肯定不會退回去的,其實我只是想多學學,更不期望每一次調配藥酒,都要另請其他大夫來審看藥方子是否妥當,那對我來說,是一種恥辱!」
「我要學號脈!」徐若瑾說出自己的目的,「您不答應,我就天天來,直到您答應了為止!」
沐阮在一旁挑眉不解,他還是初次遇上這樣一個女人,要一心學醫?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能學成?
哪一個行醫的大夫不是自幼便在藥方做學徒,跟著師傅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出師的,她居然把「學號脈」這三個字說的那般輕巧。
怎麼可能?!
徐若瑾無暇理睬外人如何看待自己,她是一心一意要學號脈,目的明確,她一定要實現,無論有多麼大的困難!
洪老大夫沒有回答,而是看了她好半晌。
徐若瑾也沒有再開口,就這麼默默的對視著。
「我問一個問題,或許這個問題很不中听,更沒了梁四女乃女乃的身份,可老朽還是要問。」
洪老大夫突然開口,徐若瑾當即點頭,「您說。」
「為何要拜老朽為師?」洪老大夫的目光尖銳,好似能看透人心,「您明白我問的是什麼意思。」
「我有兩個目的。」
徐若瑾回答的很直白,「第一,我要學號脈,第二,我要拜名師,但我最大的心願是學會號脈,我不怕您說什麼刺痛我的話,因為再痛,也沒有被人諷刺我不懂號脈,只會鼓動些酒來弄虛作假讓我更無法容忍。」
說完這些話,徐若瑾的臉上不由泛起了一層紅。
這不是虛假的紅,而是氣惱和不忿的紅!
她的這番表現,讓洪老大夫都很震驚!
他知道,徐若瑾所說沒有虛假,而是真實的心里話,可這些話卻讓他心中空白,張了半晌的嘴,腦子里沒了想法。
「我不能收你。」
洪老大夫仍舊拒絕了,「我從未收女徒弟,這倒不是瞧不起女人,而是女人要成家生子,不能把醫道這一門學科學至終生,不能發揚光大,這也是很多人從不收女徒弟的道理。」
「梁四女乃女乃您是女人中的特例,單看幾天醫書,便能對藥學有很深的了解,開出的方子也引人驚嘆,這是老朽都格外佩服之事。」
「但藥方與號脈行醫是兩碼事,號脈行醫,需要遍走各地,需要靠經驗的積累才能真正的通透,但靠理論是絕對不成的,所以,恕老朽無能,無法答應梁四女乃女乃的要求。」
他的回答也很直截了當,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的虛偽。
徐若瑾的心微微一沉,卻沒有回駁的借口。
因為洪老大夫的話都是實話,更是自己需要克服的難點……
梁霄听在耳中,只看向徐若瑾。
他不會給予任何的意見和建議,一切都以她自己的本心為準。
他只需幫她完成心願,他不想為她塑造心願……
徐若瑾沉默了,她在仔細的想。
沐阮倒很是驚愕于師父給梁四女乃女乃這麼高的評價。
能讓師父都格外佩服?這真的不是寒暄的夸耀嗎?可沐阮心中知道,師父極其不喜逢場作戲的虛偽之詞,在他這里,向來是本心行事,毫無虛詞。
可梁四女乃女乃對藥學果真厲害?
沐阮雖知「靈閣」藥酒的名號,也品過「靈閣」的酒,但他始終覺得那是依靠梁家之勢,而不是單純因為酒。
可听了師父這番話,他的心中猶豫了。
屋中靜謐無聲,落針可聞。
梁霄那張毫無表情的臉,讓屋中的氣氛也頗有些尷尬。
就算梁四女乃女乃思忖,也不至于讓其他人動彈一下都不行嗎?沐阮從門外的小師弟手中拿來一壺熱水,為梁霄斟茶,都覺得自己被盯的發抖!
那一瞬間,好似自己是野地里被獵豹盯上的野兔,後脖頸瞬間僵硬發涼。
他身上的煞氣實在太重了。
而這種氣息正是生死沙場上磨礪燻出的,不是紙上談兵就能有的。
這個道理與學醫一樣,是一朝一夕積累出來的,不是單靠背書就能大成的。
洪老大夫感覺出沐阮的呆滯,輕咳兩聲,與梁霄敘話起來,「這些時日府上忙碌,梁夫人的身體可好?」
「甚好,略有疲憊。」梁霄的回答很輕,很短。
洪老大夫微微點頭,「芳茹姑娘即將出府,老朽也沒什麼能表達心意的,稍後便贈一支二十年老參,望四爺代為轉贈,不要笑話禮薄。」
「若您怕被笑話,就收若瑾為徒,我送您十支二百年老參。」
梁霄這話一出,噎的洪老大夫又不停的咳嗽起來!
沐阮連忙過去,生怕師父再被這話氣暈過去。
他心里不由擔心起來。
這還沒收梁四女乃女乃為徒呢,師父已經暈倒一起,險暈一回,若真是收了……那豈不是……豈不是更危險了?
洪老大夫灌了兩杯水,才把那口氣順了下去。
而不等他再開口沒話找話,徐若瑾輕輕的站了起來。
「我要學號脈,無論多麼難,我都要學,只要您肯收我為徒,我絕不丟您的名聲,砸您的招牌,更不會給您丟臉,兩年時間,我只學號脈,對外絕不說是您的徒弟,直至有一天您發自內心的樂意認我為徒,若學不出個出類拔萃,我徐若瑾這三個字就倒著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