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夠。」
徐若瑾平淡的回答,讓柳翠一驚,激動的站起身道︰「你為什麼不信?這個理由為什麼不夠?你還讓我怎樣?難道要我去死?」
「不要拿死來威脅我,你寧肯拋棄自己月復中的孩子,也要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你會死?」
徐若瑾冷笑幾聲,「我之所以說你這個理由不夠,是因為你剛剛所說的話便是矛盾,非常的矛盾!」
「京都是何地?那里貴人無數,官家遍地都是,你向往榮華富貴高高在上,你崇敬當家主母的生活,而不是給人做奴為婢,母親如今病重纏身,父親已經讓你接手中饋之事,而你卻說是不想再去伺候父親,豁出性命打掉月復中的胎兒,也要留在中林縣不肯走,你覺得,我會信嗎?」
徐若瑾直戳重點,「柳翠,說謊可以,但你要有圓謊的本事,可你沒有,所以我不信。」
柳翠被嚇的連連後退,一**堆縮在床上,好似痴傻一般。
「你一定是有什麼事在瞞著藏著,而這件事讓你覺得性命堪憂。」徐若瑾緩緩的走近她,「到底是什麼事?你告訴我,嗯?」
「我不是要故意打掉這個孩子的。」柳翠沉了半晌,才道︰「而是之前便已保不住了。」
徐若瑾皺了眉,「那你為何不直接找岑大夫?找有名望的大夫,偏偏要找那等鄉野郎中?」
「因為老爺只想要個女兒,不想再要兒子,你懂嗎?」
柳翠朝向徐若瑾怒吼,也是她情緒的發泄。
「為什麼?這是什麼理由?」徐若瑾很吃驚,她沒想到父親會這麼想,男人不是更想要兒子的?為何會想要個女兒?
柳翠眼眸中閃過一絲恐懼,卻不肯說。
「于是你就找大夫問自己肚子里的到底是男是女?」徐若瑾只覺得她格外荒唐。
柳翠沒有反應。
徐若瑾甚是氣惱,「然後告訴你月復中是個男孩兒,于是你便服野藥故作滑胎?」
「那時便已經保不住了,我又何必讓老爺喜後又憂?只讓我自生自滅,在這個小宅子里做一輩子的女主人到死,豈不是更好?」
她又怎能說,听到了老爺無意中透露的一句話?
想到那一句話,她只覺得涼意襲身。
好在老爺那時醉了酒,否則,她或許造成了一具尸體,而不會在這里還喘著氣!
柳翠的狡辯,讓徐若瑾不能信,「女人受了委屈,多數是更期待男人呵護憐憫,期待男人的關愛,可你卻如此冷血的拋開不提,只願自己一個人呆在這里,柳翠,你在故意瞞著什麼?」
「你曾說過,我生母不是臨莊的人,她是何人?」
徐若瑾問出一直壓抑心底的疑問,柳翠渾身一顫,驚悚的看著她。
「二姑女乃女乃,你不要再問了,我不會說的,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徐若瑾不等再說話,門外便響起了說話聲︰
「老奴是來給柳姨娘送藥的,二姑女乃女乃也在?老奴許久沒給二姑女乃女乃請安了。」
「什麼藥?」
「當然是補藥啦,柳姨娘的身體不好,老奴可甚是上心呢!」
徐若瑾把屋門打開,正看到陳婆子滿臉堆笑的在看著她,「老奴給二姑女乃女乃請安了,給二姑女乃女乃磕頭,哎喲,這端著藥,實在不方便。」
陳婆子十六顆大牙齜出來諂媚的笑著,因為她一想到自己哪怕是去年,還敢在這位姑女乃女乃面前拿喬克扣銀子就渾身顫抖。
如今人家是什麼身份?是梁府的四女乃女乃!
梁府的姑女乃女乃都要嫁去王府了,這是貴人啊!
「什麼藥?」徐若瑾很不耐煩的從她手中接過,聞一聞,那股嗆鼻的味道引的她胃月復翻滾,一陣惡心,「什麼破藥?拿走拿走!」
「啊?這……」陳婆子伸了脖子往屋中瞅了瞅,卻看到柳姨娘蜷縮一團,窩的床上。
「看什麼呢?沒听到四女乃女乃的話?還不拿走?!」紅杏一把將陳婆子推開,險些把陳婆子拽了個踉蹌跌倒。
陳婆子不敢說什麼唾罵的話,心里卻把紅杏恨了個透。
端起灑掉的藥碗,灰溜溜的離去,心里早已把紅杏的八輩祖宗都撅了出來!
「呸!」紅杏扭頭一唾,「這個老婆子是最壞的了!」
「別搭理她了。」
徐若瑾把岑大夫的方子拿出來,指了上面的幾位藥道︰「這幾道藥家中有,去大庫里拿出來稱好分量再送來,其余的藥去藥鋪子里拿。」
「有人問起怎麼辦?」紅杏知道這方子隱秘,四女乃女乃去掉幾味藥從家中拿,也是不讓外人猜度出徐府出了什麼事。
徐若瑾篤定道︰「只說是補身子的,不會惹人眼。」
紅杏當即點頭,「奴婢這就去。」
這件事也只有交給紅杏,徐若瑾才會放心,畢竟她與春草還有幾日相交的情分……
回到屋中,徐若瑾看到柳翠已疲成一團,緊閉的雙唇證明她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我也不逼你,你先養好身子,過些時日我再來看你,希望那時你能過的豁達一些。」
徐若瑾說罷,便帶著春草和小可等人回了正堂。
柳翠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她的人影消失不見,淚水瞬時嘩嘩而落,痛不欲生。
「二姑女乃女乃,我對不起你,原諒我,我對不起……」
徐若瑾沒有直接去找梁霄,又去了徐子墨的院子,與三弟聊了好半晌。
終究是酒過三巡,徐子麟醉倒,梁霄也有微微醉意,丫鬟們過來請,徐若瑾才出門上了馬車。
梁霄的滿身酒氣,讓徐若瑾躲了很遠。
因她今日思忖柳姨娘的事,又與徐子墨聊了很久將來的打算,已經用腦過度,如今再聞他身上的氣息,雖滴酒未盡,卻也像是要醉倒一般。
梁霄卻不肯放過她,把她摟入懷中好一頓親昵。
徐若瑾受不住,連忙推開他,梳理好自己的發鬢,轉移話題︰「今兒倒是遇上有趣的事,醉茗樓的釀酒師傅找上門來,偏要請教我的釀酒方子,你說我有意把這個人拉攏過來,會不會有問題?」
梁霄听此,倒是笑了起來,「那你要問問姜三夫人,醉茗樓可是她的產業。」
「啊?」徐若瑾當即打消了這個念頭,「那還是算了,這個人我可惹不起。」
「你應該把醉茗樓也直接收入囊中才對。」
梁霄的提議,讓徐若瑾愣住,「這倒是個好主意,容我想想。」
「膽子倒是夠大,這回不怕了?」梁霄揉捏著她渾圓的小臉,徐若瑾一把拍開,插腰吼道︰「惹出事來不是還有你頂著?這回你要是敢擅自逃跑,我就跟你拼了!」
「我等著……」
徐子麟醉倒後喝了幾碗醒酒湯,陳婆子在一旁絮絮叨叨,已是把今日徐若瑾去探望柳姨娘的事說出去。
「她去看柳姨娘,還呆了很久?」徐子麟豁然酒醒。
陳婆子立即點頭,「是啊,還怒斥老奴送去的藥不對,另外請大夫開了方子呢!」
徐子麟忙問︰「她沒有查問究竟是什麼藥吧?」
「那倒沒有。」
「沒有就好。」徐子麟啞聲輕喃,目光中顯出陰狠,「看住她,等我問了父親以後再說。」
陳婆子領了命立即退下。
徐子麟早已沒了醉意,「弄死她?可惜了一個美人,但誰讓她那麼倒霉,偏偏讓父親猜到,她或許听到了不該听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