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苒也未說話,只靜靜地等著。
對于她對裴瑾琰的信任,著實超過了陸鎮元的設想。
雖然知曉他的寶貝閨女私下里一直與他來往甚密,可他覺得以苒的聰慧,至多只是合作的關系。
現在看來,似乎不那麼簡單了。
想了想,他道︰「苒苒,如今你三姐也出閣了,家中姊妹也就只剩你了。」
不清楚怎的突然說起這個,陸苒愣了愣,道︰「是,苒明白,一定不會叫父親擔心的。」
陸鎮元點頭,「今年仲秋我打算請你舅舅回來一趟,將你與恆哥兒的事定下。」
「父親……」陸苒呆呆地看著他,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可能,但是這樣說出來還是讓她有些接不上。
陸鎮元掠過她的神色,徑自道︰「到了五月你就及笄了,今年先將親事定下,待到恆哥兒金榜題名之時再商定婚期不遲,這樣也能多留你幾年,嫁了人總歸沒有在自個兒家好,雖說蘇家也不會虧待你。」
陸苒低下頭,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如果可以,她其實不想再有任何感情糾葛的。
至始至終,她的目的只有一個罷了。
可如今看她父親這個模樣,似乎是不可能了,想著,她淡淡道︰「我知道了父親,您說的我會記著的。」
默了默,陸鎮元才嘆息道︰「裴家不適合你,這樣錯綜復雜的關系,對你來說只是負累罷了。至于皇室,不說你年長太子幾歲,就是皇宮那樣的地方,我也舍不得讓你進去。」
無論陸苒與裴瑾琰有沒有什麼,他都提前說清楚的好,有些東西趁著還未發芽長成,就摁死在萌芽里比較好。
這樣,至少將來不會措手不及。
陸苒知曉他的心思,也沒有反駁,畢竟,她的本意也從未考慮過這些事。
「我明白的,父親!」她說道︰「只是父親可否答應女兒,讓女兒留到真正太平之後再出嫁?」
陸鎮元沉默。
「您也說女兒聰慧,想必也是能幫到父親的,若是嫁了人恐怕多有不便。」
「你高興就好。」陸鎮元說道,心里默默地估算著真正太平的時間。
照如今這個情況看下去,五年內應當不會有那種大動蕩,除非……
「那……父親,天色已晚女兒就不打攪了,您也早些歇息吧!」陸苒的話拉回了他的神思,陸鎮元點頭,「去吧,路上當心些。」
「是,女兒告退!」
離開後,陸苒帶著東籬走在回院子的路上,靜謐的夜里偶有幾只蟲鳴透過來,和著她們腳下的步子。
燈籠映照出昏黃的燈光,隨著她們的腳步,微微搖擺著。
陸苒突然停下,抬頭望著天空。
皓月當空,繁星點點,那樣璀璨的星空,甚至有種要壓過月華的感覺。
「今天的星星很亮啊!」她喃喃道。
東籬也抬頭望去,微微笑道︰「是呢,真是好看!」
陸苒輕笑,「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小姐說什麼?」因著聲音太小,東籬並未听得大清。
陸苒卻是搖頭,「沒什麼,回去吧!」
到了院子,在眾人伺候下梳洗過後,陸苒便坐到炕上拿了蘇恆曾經送她的手鏈仔細端詳著。
其實,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對這個表哥似乎了解的都不太多。
除了表哥的身份外,她就不知道其他的了。
但是,蘇恆這個人應該是個靠得住的吧,即便她以後真的嫁給他了,應該也能做到相敬如賓吧?
突然的,她又有些不確定了。
經歷過前一世的她,還能……再嫁人麼?
「小姐在想表少爺嗎?」東籬見她捧著手鏈看了許久,不禁柔聲問道。
陸苒回過神來,點點頭,「表哥他……我不知會不會害了他,也不曉得他是否願意,萬一他早有了心悅之人又該怎辦。」
東籬眉目溫柔,替她打理著半干的青絲,見著末梢有些分岔了,便去拿了銀剪過來替她修剪。
「奴婢覺得表少爺會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尤其是對您,表少爺甚是關心的。」
「是麼……」
陸苒有些漫不經心。
東籬點頭,「表少爺不能常入內院,可他時常會向奴婢們打听您的情況,對您很是在意呢!」
也不知為何,听她說起這些話,陸苒卻想到了裴瑾琰。
那樣風華過人,如玉如竹的男人若是成了婚又會是個什麼模樣。
說起來,她前世里從未听過他的妻子呢!
「小姐早些安寢了吧,時辰不早了,免得明兒個要起不來身。」
陸苒沒有拒絕,點點頭,看著眼前的手鏈,她終究沒有戴在手上,重新放了回去收起。
翌日,果然如東籬說的那般,陸苒竟是一覺睡到了辰時末。
好在平日里也無人頓管她,加上昨兒個也累著了,她倒是光明正大地在院子里偷懶。
接近五月的天兒除了早上和夜里還涼快些外,其他時候已經像蒸籠了。
就連吹的風都是熱的。
陸苒倚在炕上的大引枕上,目光透過窗子看向外頭,不知不覺便想到了侯府在裴瑾琰院子里的那一處竹林。
若是夏季應當是個適合偷懶的地方吧,雖然貌似不大不過好在是個陰涼地,應該最是舒爽了。
陸苒想著,撫額嘆了口氣,她都在想亂七八糟地想些什麼啊,怎的腦子里都是他呢!
「東籬,把我的屏風拿來。」她雖是這麼吩咐,卻是一動也未動地。
看她這個模樣,東籬嘆了口氣,準備好東西放在她跟前,果然,許久也無人動一下。
陸苒其實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自昨晚听了陸鎮元的話後,腦子里便一直亂糟糟的。
不一會兒,南悠拿了個帖子過來,遞上道︰「小姐,是程家送來的帖子。」
「程家,哪個程家?」陸苒睨向她,接過了帖子看了眼,「程冰冰?」
南悠皺了皺眉頭,「小姐與她又不熟,無緣無故地她怎會過來拜訪小姐您?」
東籬皺了皺眉,想到上回裴小侯爺遭遇刺殺的事,語氣有些不善,「怕是來尋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