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裴瑾琰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問了出來,「陸家可有意投靠二皇子?」
「沒有!」陸苒眼神清冷。
裴瑾琰又問道︰「陸家對太子一派如何看?」
「壁上觀!」
這個回答意料之內,也是情理之中。
想了想,他皺眉,「陸家與彭家可會聯姻?」
「不會!」陸苒道︰「陸家與彭家,絕不會聯姻。」
得到想要的答案,裴瑾琰也解了心中之惑,他看著對面的人,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似是還冒著冷汗。
「陸姑娘身子不適?」
陸苒靠著身後的東籬,忍痛道︰「無礙,一會兒就好。」
裴瑾琰聞言,卻是冷下了臉,「去找個大夫過來。」
「不必了,我沒事!」
「還不快去——」
裴瑾琰冷聲吩咐,隨從自然不敢違背,立即領命退了出去。
陸苒抑制不住,忽地抓緊了自己的腿,一手在東籬的胳膊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竟然……
「小姐,您怎麼樣?」東籬抱緊了她,見到她這般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她還是不明白,好好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大抵,只有陸苒自己知道了。
一雙腿經受梳洗之刑時,到底是個什麼感覺,生不如死還不夠,因為,還有種叫做絕望的東西。
偏偏卻還留著口氣,只為一抹執念。
閉上眼,陸苒讓自己埋在東籬的懷中。
裴瑾琰就這麼看著,甚至忘了回避,他眼中見到的陸苒,從第一次就是聰慧冷睿的模樣。
即使在巷子里那次,還不知是誰抓了她,卻也能保持冷靜鎮定。
這回,說是脆弱得狼狽也不為過。
大夫來了,裴瑾琰這才起身避開,陸苒睜開眼楮,任由大夫給她把了脈。
片刻後,大夫搖搖頭,「不知姑娘是何癥狀?」
東籬看向陸苒,只听她道︰「雙腿劇痛!」
大夫沉吟了下,「姑娘可曾受過傷?」
「不曾!」
「可有……隱疾?」
「無有!」
大夫點點頭,揖了揖道︰「姑娘的身子並無不妥,老夫著實看不出毛病。」
陸苒扯了扯嘴角,「多謝大夫!」
收拾了東西,大夫也不多留,領了珍金便告辭了。
裴瑾琰過來,見她面色好轉,道︰「這兒無人打攪,陸姑娘暫且在此歇著……」
「不必了。」陸苒直起身來,「多謝小侯爺,我已無礙就不打攪了!」
說著,她站起身,感覺到那陣痛意過去,微微舒了口氣。
福了福身,她便任由東籬扶著自己準備離去。
裴瑾琰目送她離去,再轉過身,竟是瞧見了桌子上擱著的十兩銀錢。
將銀錢拿起,他突地一笑,「還真是……」想了想,卻不知該如何形容。
好像,那對墜子還在他身上?
「來人……」他忽地喚了聲,一道身影進來,他道︰「將這個送到陸四姑娘手中。」
來人接過帕子,察覺里頭有東西,低聲應下。
陸苒靠在車廂里,街市的嘈雜聲斷斷續續地傳入她的耳中,讓得她撩起了車簾,望向外頭。
她真是活在當下,並非虛幻。
到得一處醫館前,她突地叫停了,從馬車下來,進了那家醫館。
館子不大,卻有很多女客,是專為女子而設立的地方,里頭的人她也不陌生,正是陸家最常請的女大夫。
東籬想要上前,陸苒制止了下,因著此時人不多,排會兒隊也沒什麼。
輪到她們時,醫館里已經沒什麼人了。
「陸小姐哪兒不舒服?」女大夫問道,並未急著把脈。
陸苒抿了抿唇,大略說了一遍,聞言,女大夫起身蹲到她跟前,手指在她膝蓋處敲了敲,見她有自然反應,又按了按她的腿。
「陸小姐既未受過傷,也無隱疾,那這病便不是身上的。」女大夫抬頭,苒這才發現,這位大夫的面貌竟也耐看的很。
她道︰「可有過驚嚇?」
想了想,陸苒道︰「曾反復做過一個夢,」頓了頓,她垂下眼睫,「夢里雙腿在受刑罰。」
女大夫沒有再多問,起身後,抹了抹手道︰「陸小姐只怕是得了心病,此病無藥可解,唯有你自己!」
陸苒長睫微顫,「就沒有什麼法子抑制麼?」
像今天這般突然發病,與她著實沒有益處,縱然沒想過再嫁,可也不想因此壞了她父親的名聲。
更不想讓他擔心。
女大夫抿唇看了看她,隨即喚了聲︰「陌顏?」
隨著她話音落下,一名十四五歲的姑娘從隔間出來。
「娘……」
聲音低緩,透著股穩重,陸苒抬眸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青色裳裙,窄袖束腰的姑娘也正朝她們看來。
目光相對,各自沉默了下,陸苒微微點頭,陌顏也回了一禮。
「給她一味玉凝丸。」女大夫道︰「疼的時候吃上一粒,可以止疼。」
聞言,陌顏眸子動了動,陸苒卻是已經起身道謝︰「多謝大夫!」
見此,陌顏轉身回去拿藥,過了一會兒,她拿著兩個瓷瓶過來,將藥遞了過去,輕聲道︰「溫水送服即可。」
「多謝!」陸苒微笑,陌顏抵了抵頭,退回了藥房。
離開醫館,東籬便見到一人,那人交給了她一樣東西就離開了。
陸苒隱約知道是什麼,打開一看,果真是那一對墜子。
馬車朝著回府的方向行駛,陸苒透過熙熙攘攘的街頭看過去,春光正好,微風輕拂。
忽地,她道︰「去城南!」
東籬不明所以,「小姐,咱們該回去了。」
「不急,先去城南,我還有事。」
見此,東籬只得應下,轉身去吩咐車夫。
城南處其實早已沒了什麼,這里從前或許還可以,但是這些年早已破落不堪,因著背靠大山,更顯得荒涼。
很難想象,這里曾經如周氏所說,種著片偌大的桃林。
而眼前,除了衰敗,看不出別的。
下了車,護在就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盯著,陸苒提了裙擺繞過搭著木橋的渾濁小河,走到一片荒廢的地上。
這里似乎是經過挖掘,因此地上坑坑窪窪並不平整。
她走了幾步,在一處坍塌的矮牆前站定,後頭,是一支低矮殘樹。隱約可見幾點粉紅,就像一個病弱的姑娘,還在用最後的力氣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