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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天南地北

此時,天南地北相隔千里之遙的中原月復地的各大諸侯,部落領主自然還沒有听到楚國這一驚天消息,只听到楚軍大敗晉國聯軍,繼陳軍之後又滅宋軍,不僅解了鄭國之圍,還反攻晉軍,紛紛稱道︰「楚國復霸之日將近!」

與鄭國毗領的成周,剛剛交了身份文書入周的王孫滿在第一時間听到這消息之時,握拳自問,「難道越椒沒有得手嗎?」

「若是沒有得手,楚國復霸之日真的不遠了……」

「但是得手,總能讓楚國元氣大傷一段時間……那就復霸還遠。」

可是身在他身邊的李副天使更還有各大使臣卻一听到楚國的威名早就嚇的肝膽俱裂,早就失了周武王之風骨,甚至大喊著︰「楚國那些蠻夷打來了!……我成周要危矣!」

王孫滿眼見他們不過風聞楚軍之名喪膽如此。

果然在楚國擔驚受怕了。

……

而正在飲宴的齊軍中傳來一聲信報,主帳榻上,姜無野正擁著晉姬美人推開她們赤腳跳下長榻,捧起跪在地上的傳信兵的臉道,「什麼宋軍敗了?」

「太子……楚軍不僅追擊了宋國大半個鄭國,還抓了宋元和宋國女公子!」傳信兵怔怔地回道。

「什麼?我的華胥美人被搶了?!」

聞言,他大頭一扭,朝帳外大叫,「丑父!」

逢丑父掀開帳簾,急步跑了進來,「太子,丑父來了,有何吩咐?」

姜無野一腳踢在他腿上,叉腰道,「我不是跟你說了,昨夜要叫我起床撿漏的嗎?現在連我的美人都讓人劫了!」

逢丑父揉了揉被踢疼的膝蓋,胖胖的身軀抱坐成一團,抬頭哀怨地看著他道,「可是太子也說……夜雨太大,恐出門濕了衣襟,不美。」

一個晉姬揉了揉蓬松的頭發起身,摟住姜無野簇起柳眉道,「太子……昨夜那麼大雨,撿什麼漏?……您看還有那麼多姐妹在等你呢!」話落指著帳中一眾姐妹,眾晉姬紛紛拉了拉衣裳,掛在他身上,搖著他的手臂,嗲聲道,「太子,你還說要帶我們去楚國呢!如今都到鄭國了,我們都在此盤桓半月了,什麼時候去楚國……」

「去,去!現在我們就去!」

姜無野眯著眼楮一笑,摟著他的美人們一人香了一口,「不僅要去,我們還要先去看個熱鬧!」

「什麼熱鬧?」

幾個晉姬圍著他好奇地道。

「有兩個人正在打架……本太子要去勸架!」

姜無野急地跳腳,招手,「丑父,快快!全軍起程,出發去伏牛山,晚了就看不到最精彩的了!」

所有齊軍于是以最快地速度收拾著姜無野的一車車家當,載著一車車的美人,香風陣陣地趕到伏牛山的時候,只看到堅決不退兵還晉的晉軍,誓死要與楚軍死戰,楚晉對戰伏牛山,戰鼓號角一聲高過一聲,一遍緊過一遍,破天的喊殺聲與青銅撞擊聲相互交織不絕。

伏牛山脈,箭矢如蝗,楚軍如潮源源不斷涌來。

殺聲破天,風中裹挾著濃烈的血腥之氣,狠狠沖刷著晉陳聯軍的軍營。

分明才是秋日,卻如置南方的深冬,山林間盡是肅殺之氣,天南地北遙遙相隔千里,若敖子琰登上臨時搭起來的望台,目光劃過遠方,落在了對面的晉軍營去,將對面死戰堅守軍營的晉陳聯軍盡收眼底。

一名傳信兵御馬而來,奔至台下,下馬跪地高喊,「稟大帥,鐵衛軍已攻至晉營,孫侯,葉將軍,趙監軍問今日可要休整退兵,明日再戰?」

若敖子琰面色不變,目中甚至掠過一絲笑意,濃烈的殺氣自他身上隱隱傳來,按劍說道,「不退!後方造飯,輪流用飯,令全軍繼續攻擊晉軍,等我命令!」

「是,大帥!」

來人領命,上馬飛奔而去。

若敖子琰又對身下的將士命道,「傳令我若敖氏全軍,直到陳軍投降,殺入晉軍後方,與孫侯前後包抄為止!」

「末將領命!」

一名將領領令又去。

周遭將領按劍肅立望台之側,甲冑兵刃風吹生寒,躍躍欲試。

對面晉軍之中當趙穿听到到了傍晚楚軍依然不退,怒而拔劍,斬了報信的斥侯。

姬流觴默然立于一邊,不得不上前勸他息怒,切不可再此時再輕易沖動,否則定會中了若敖子琰的奸計。

趙穿又問秦軍動向。

眾人不敢答,秦軍還沒有回信,可見就是最壞的消息。

這一場楚晉鏖戰,從日出直殺到天黑,日出東山,日薄西山,殘陽飲血也不曾停戰……

若敖子琰端著酒爵,一點點看著中原的土地在楚軍的利劍下踩在腳下,道了一聲「可惜!」

江流不解,「公子為何可惜?」

清浦不語,卻驕傲而笑。

「因為不能現在就將這北境的土地納為我楚地,我們就算勝了也只能今年退去,來年卷土再來。」

若敖子琰飲盡爵中烈酒入中喉,微微抬目,眼底熾意勝火,恰似此時天邊將出的星辰閃耀中原九州大地,抬手間,他的大手想要隔空觸模另一只柔軟的玉手,可是只模到一團冰冷的空氣,笑容微微凝結在臉上,微微簇眉,又道了一聲「可惜!」

江流又不解,望著他。

「公子又為何可惜?」

他收拾情緒,揚眉大笑,「江流,清浦,你們可還記得我少年時的心願?」

「為君莫若踏九州,娶妻當娶商婦好。」

不等他二人回答,他自己已經說出,「我曾心慕周武王滅商建周之雄氣,而我楚武王自立為王,與北方割據百余年,亦是霸氣無余,也曾立下宏願要效仿兩位武王成就一方霸業!……然今日我心願眼見即將達成一半,可惜我妻不在身邊與我共執手。」

昔日年少時的夢想皆被他握在手中。

只听踏九州一言,就知令尹之位根本困不住他的雄心萬丈。

清浦眼中熠熠生輝,以崇拜者的目光迎上他,含笑道,「公子,我大楚雖只有三百年之余氣,亦可勝中原兩千四百年之王氣,五帝崛起,炎黃、顓頊、帝嚳、堯、舜始建華夏,夏滅,商建,商滅,周立……在公子手中,我大楚必將中興。荊楚代周,十年內,指日可代!」

若敖子琰一笑。

江流突然道,「等我們回去,公子,小公子怕是出生了吧?」

「肯定出生了,還必然會看見公子的這番豐功偉業!」

清浦肯定地道,「到時,我若敖氏必然雙喜臨門!」

若敖子琰想到這里,妻兒父母雖遠在天邊,不日將歸,得見親人,朗聲而笑,「莊兒啊要出生了……所以你們得再加快點進度,到時候剛好可以趕上他出生還朝。父親,想必也在等待我的大勝歸來!」

當冷月懸空,陳營火燒而起,若敖子琰抬起頭來,再度命道,「是時候了。」

「全軍進攻!」

大軍聞言再次攻南,向著陳軍發動著最後最猛烈的攻擊。

九州星圖閃爍,命運重新洗牌。

命運巨輪轉動,波瀾壯闊的史詩,從楚穆王十九年八月這一日起將翻過上一世舊的一章,開始這一世新的一頁不可知的篇章。

也許這一刻,誠如成嘉所言。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站在了歷史的分岔口上,未來會因他們的選擇,出現無數的可能,可是此時的他們無人知道這一場突來的權力風暴將會對他們的一生產生怎樣巨大的影響……

那相隔千里的時空和隱藏心底的**遮住他們的雙眼,讓他們看不清星圖的軌跡和命運的方向。

該如何決擇?

該走向何方……

……

而成嘉返回東郊的路上,不可謂不巧,就遇到了漂浮在小河上的羋凰她們,再度清醒來的羋凰,二度睜眼,看到的就是自己躺在一輛陌生又熟悉的馬車上,成賢兒手中捏著帕子正在給她擦身,眼見她睜開眼,像個傻瓜一樣抓著她對著車窗向外大喊,「醫老,醫老……羋凰醒了!」

「嘶,疼!」

羋凰皺眉。

成晴晴快速拉開成賢兒,「二姐,輕點,這是受傷的孕婦!」

「嗯嗯!」

寬大的馬車中擠了好些人,醫童,成晴晴,甚至還有成非眨著眼楮正看著她,叫道,「姨姨,醒了!」

卻被李氏拉了拉,豎起中指,「噓,別吵著姨姨了,姨姨剛醒……」

她看了半天,可是一直沒有看到司劍,她撐著要坐起來,皺眉道︰「司劍呢?!……」

醫老揮開眾人,爬上馬車,毒舌地對她罵道,「司劍?哼,在另一輛馬車中躺著在呢!」

「你就剩下半條命,還是顧好你自己吧!」

「要不是我老頭子眼尖遠遠瞧著河灘上躺著幾條落水狗,像你們……你們兩個這回死定了,一個重傷在身,傷口在水中泡了許久,高燒發炎;一個有孕在身,卻學男人逞英雄,孩子都快被你折騰死了!」

看著醫老這樣子,她想笑,可是眉頭緊皺,突然抓起單薄的衣襟臉色一白,冷汗直下,肚子一陣陣痛,一股熱流沿著腿根流出,她一手抓住醫老突然叫道,「老頭子,我肚子突然好痛!」

成晴晴頓時慌張起來,指著見紅的衣裙,慌張地道,「不會要生了吧?」

成賢兒抓著醫老的手,急的團團轉,「醫老快看看!那麼劇烈的打斗,還在冷水里泡了那麼久,這孩子不會有事吧?」

生產對于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就是一道鬼門關。

成賢兒當年本來也要有孩子。

可是因為宮斗三個月,孩子就意外流掉了,終生不育!

羋凰泡了一日的冷水,還如此劇烈的激斗,這孩子她就一直擔心有事……

李氏生過孩子,快速地看了一眼見紅的裙擺,鎮定地對眾女道,「別怕,只是羊水破了!可是太女才**個月,這個孩子怕是早產!」

醫老變色一整,上前模了模她肚子強烈的胎動,「孩子還在……快,回東郊,那邊有醫屬!」

他快速地指揮著眾人立即開進東郊,同時命人先進東郊醫屬招集大夫還有有經驗的婦女準備產房,看著傻站在外面的成嘉︰「太女不能亂動,快點來個人把她抱過去,那邊有醫屬,有有經驗的婦人,什麼都有!!」

「還傻站在外面干什麼,臭小子?」

「嗯嗯!」

站在馬車外的成嘉連連點頭,快速地告聲罪,輕聲說道,「我抱你過去!」

「成嘉!」

羋凰抿唇,難受地看著他點頭,「又麻煩你了!」

一把抱起羋凰往東郊跑,一路上臉上急的都是汗,緊咬著唇低頭看著羋凰,心底不由得有些難受地開口︰「若敖子琰有一點說的對,你就應該早點去鳳凰山行宮,也不會遇到今天的危險!」

一想到一箭他們說的,他心底就一緊。

羋凰緊緊攀著他,疼的沒力氣回話。

「少廢話,臭小子!」

醫老跟在後面,拔著小短腿,扶著老腰快步跟著,不停催促,「快點!」

送進醫屬的專屬產房中,羋凰被放在病床中,冷汗直流,肚子越來越痛苦了,周身的幾個女醫眼見對方被稱為太女,都緊張地不知所措,身怕孩子和大人出事,他們會性命不保。

被醫老大吼了一聲︰「都傻站在一邊干什麼?!老頭子說過了,只要進了我們醫屬的無論是王侯還是庶民,都是一樣!」

「是,醫老!」

眾女醫聞言才恢復了鎮定。

「丫頭,你放松點,孩子還很好,他的胎心很正常,跳動地很有力。」

醫老貼著她的肚子隔著衣服听著肚子里孩子的心跳,又模了模孩子的胎位和大小,微微皺眉,那從來風風火火的聲音,輕柔地模著她的發頂道,「但是這孩子胎位不正常,雖然不足月,可是有點大!」

「出生會很困難……」

「那孩子會有事嗎?」

羋凰抓著他緊張地問道。

「不會,只是母親會更危險!」醫老搖頭,看著她心疼地道。

「那保孩子!」

她滿頭是汗抓著他說道,「不要讓他有事!……」

這個時代女人懷孕生子都是一大生死劫。

可謂九死一生。

守在一邊的成賢兒聞言急道,「那醫老,怎麼辦?……羋凰是太女,她不能有事,孩子沒了,以後還可以再有,先保大人吧!……」

站在不遠處的成晴晴害怕地看著李嬸麻利地在幾個女醫的指揮下帶著幾個媳婦和產婆端著熱水和毛巾進來,又將一盆盆血水端出去,手足無措。

李嬸拉上簾子看著成晴晴她們道,「二小姐,四小姐,你們不如先出去吧,這里就交給我們了,女人生孩子都這樣……」

所有人被趕了出去,成嘉站在門外見她們出來,急道,「你們怎麼都出來了,怎麼樣,生了沒有?」

「哥,那有那麼快,才進去……鎮定點,不知道還以為是你生孩子呢!」

成晴晴吐舌,拉著他要去一邊坐著等,可是他哪里坐的住,「要不我進去看看,我也懂醫術!」

「哥,那是產房,男人不能進的!」

關鍵她哥拿什麼身份進去。

醫老走出來攔住他道,「你一個男人,又不是正經醫師,進什麼進?……那邊站著去!醫童趕緊去備麻沸湯,還有把手有的工具全部處理干淨了,孩子難產,要剖月復產!」

在一邊曬藥的醫童聞言趕緊去備藥。

「剖月復產只是我給你說的,你當太女是試驗品!」

成嘉聞言立即指著他急道,「不行,太女不能剖月復產!我大楚不能沒有國君!」

雖然他知道剖月復產無害,可是現在是兩千六百年前的春秋,他們一直想要解決傷口發火的問題,可是新藥根本不能解決,最後萬一傷口感染怎麼辦?會死人的!

「不是每個人都能那麼幸運挺過去的!……」

醫老聞言大罵道,「臭小子,連你都不相信我的醫術!何況,若是真的可以順產,我會鋌而走險剖月復嗎?這是無異于在殺人取子,若是讓人知道了,老頭子說不定又要被那些巫祝送去火燒呢!」

「而且若是此法真的可以成功,就不會有那麼多婦人死于難產了!」

「我是見太女是個膽大的,所以才建議的。」

「成嘉,是我同意的,讓醫老剖月復吧!」羋凰的聲音隔著床帷傳了出來,「我曾見過戰場上有婦人肚子里取出孩子,還活著,我要試試!……」

「而且這是命令!」

「你們現在全部出去,我相信醫老,他會保住我們!」羋凰二話不說在女醫的扶助下喝下一碗黃澄澄的湯藥。

不一會兒,她緩緩睡去,是麻醉藥起效,有冰涼的刀子劃過她的身體,雖然有麻藥能夠讓人昏睡過去,可是人還是一瞬間清醒了,一旁李嬸一直給她擦著汗,說著話,「太女,您放松……再放松一點,孩子就取出來了!」

周圍的所有人都在鼓勵著她,努力讓她放松一點。

羋凰笑了笑,慢慢地,意識再度朦朧,只感覺有一個生命體連通著她的血脈正在緩緩月兌離她的身體,很久之後,一聲嬰兒響亮的哭聲驚醒了羋凰,她睜開眼楮,只听眾人抱著一個紅通通的猴子夸道,「大家快瞧,是公子,是我大楚的公子!」

「這孩子真漂亮,完全就繼承了太女和右徒大人的相貌!」

醫老得意地掐著手中的桑皮線穿針引線,快速地縫合著傷口,看著這孩子嘴皮直往上翹,「看來這法子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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