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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最後一賭

若敖子琰一身黑色騎裝,肅目微沉,劍眉微簇,獨自倚在窗邊,如玉的指節輕扣在窗台上,發出「得得」之聲。

每當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明顯正在思考什麼大事。

走近的成嘉同樣玉指輕扣窗台,飽滿圓潤的指甲敲擊著台面,發出「 」的一聲輕響,引起沉思之人的注意,旦見對方看來,方才瀟灑一笑道,「不知何事能讓我們的若敖公子眉頭輕簇,真是難得!哈哈……」

若敖子琰聞言,收了思緒,換上一臉笑意看著一身自在的男子,同樣笑道,「你現在倒是無官一身輕,怎知我如今憂愁?怎麼還不準備入仕,與我一起玩轉一番。」

成嘉白衣長衫,負手而立,舉目遙望著窗外碧湖青山之外,此起彼伏的郢都城郭,直如一色,接連秋水般的長天,看似無邊,實則天壤之別,微薄而淺淡的粉色唇瓣勾起一抹雲淡風輕的淺笑,隨性地說道,「有琰在的地方,豈有嘉用武之地。今日若不是應你之邀,我自還要在家中閉門讀書半年,才不湊這熱鬧呢,也不會被葉相如那武痴又取笑一番。」

「還在在意上次的賭約?勝敗乃兵家常事。」若敖子琰神色輕松地一言帶過。

「那不如你也輸我一回,我也就能領會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一真言。」成嘉並沒有因為被提及賭約輸了的事而一臉惱色,反是輕笑著回應。

「好,不如我們再最後賭一把大的。」指尖「得得」地敲打著窗台,少見的若敖子琰半倚在欄桿上笑著認真提議。

「何為大,何為小?」成嘉柳眉微挑,輕問。

「不如就還賭兩位公主。」若敖子琰回道。

「你就不怕我將此賭宣揚于你的公主知道,遷怒于你。」成嘉揶揄輕語。

「若是我這一賭能為她贏回一個令尹,又何氣之有?」若敖子琰攤了攤手,無畏地道。

「听你這意思,我與你這最後一賭又是必輸無疑了。」成嘉自嘲的一笑。

「應該說是輸了又何妨!輸了,你就是未來楚國的第一異姓令尹,取我若敖氏而代之。」若敖子琰挑眉直言不晦。

「莫不是你若敖氏再無令尹之才,想把這苦差事推給我,為你賣命。」成嘉同樣玉指輕敲窗台,發出「得得」之聲,比女子還要精致三分的俊秀容顏掛著雲淡風輕的笑容,搖頭說道,「不好。我還是喜歡這等閑雲野鶴的生活,若是哪天實在混不下去,再去接手我爹那閑職即好。」

「若是我把這提議說與你爹听,你說他會如何?」若敖子琰悠閑地問道,眼中是難掩的風華籌算。

「他定是將我早早地打包好,送到你的面前,然後悉听尊便。」想到自己那位唯若敖氏馬首是瞻的父親,成嘉終于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看來我是不應也得應了。」

「自然。」若敖子琰笑著頷首,一副任憑你風浪起,他自穩坐釣魚台的模樣,悠閑地倚在窗邊,優雅地拿起一杯香茶輕囁一口,靜候成嘉的回答。

良久,成嘉終于出聲,那輕淺的聲音不急不緩,扣人心弦。

「好,那我依然壓三公主。」成嘉一臉笑意地壓了羋昭。

從二人入上學堂那天起,他成嘉就壓了三公主,而子琰則賭了長公主,從此二人各為其主,不過那一局至今二人未輸未贏,因為長公主在這深宮大院里依然活的不好不差,而三公主也沒有失了大王的歡心榮寵依舊。

若敖子琰清聲慢語,「這一次,你可以壓長公主。」

成嘉輕柔地撢了撢月白長衫上沾到的塵埃,一雙修長的眸子雲淡風輕地看了一眼子琰,那一眼似有深意,但轉瞬即逝,隨意地道,「若我能贏,壓她們二人中的誰又有何關系?況且這個‘令尹’之位,我要堂堂正正贏來的,可不要輸來的!」

「哈哈……好,那我還是壓羋凰。」

「看我們誰輸誰贏了。」若敖子琰放下手中的玉瓷茶杯,指尖在杯沿上輕畫,雙眸之中含著幾分探究,隔著杯中升起的寥寥白霧,直視此生宿敵成嘉;而成嘉那雙淡然與世無爭的眸子卻望著船外的秀麗山河,緩緩一笑,卻沒有與他正面對視,只道,「好,這回,你且拭目以待好了。」

湖光山色,碧波櫻坊。

兩個世所少見,風儀翩翩的青年男子。

一黑色騎服,一白色長衫,一正一側而立,站在窗前。

相視一笑,擊掌為誓。

「啪」

「一言為定。」

「最後一賭定輸贏。」

「好!」

二人年齡,相貌,身份,家勢,才華,樣樣都旗鼓相當,只是究竟到最後,誰才是勝者?然而,多少年後,當他們彼此回想起今日,會不會感嘆一句,當時年少的意氣之爭?

宴席之中的成晴晴親耳听聞二人不避不諱的賭約,對王詩語耳語道,「你說我哥這次還會輸嗎?」

「呵呵,他可是你親哥哥,你怎麼能對他這麼沒自信。」王詩語曲著玉指輕輕點了成晴晴額頭一下,完全沒有一絲分量,雖然她是三公主的人,可是她也不信三公主與成嘉兩個人加在一起能贏的過一個若敖子琰。

「那是自然,若是他人,我自然賭我哥贏,可若對方是子琰哥哥,我哥雖然才華橫溢怕還是連五成贏的希望都沒有。」成晴晴理所當然地回道,從小到大,她哥輸給子琰哥哥次數太多了,她都已經見怪不怪了,而且他們還有一個那樣的父親,她哥這一生想贏子琰哥哥實在太難。

這「楚京千年老二」的稱呼,只要有子琰哥哥和他們的父親在的一天,她哥怕是一輩子都摘不掉了。

窗前耳聰目明的二人,彼此輕笑一聲,還是成嘉狀似苦笑嘆道,「唉……看來連自家妹子也不看好,難道這最後一次嘉又輸定了?」

「呵,你覺得呢?」若敖子琰把玩著手中的玉瓷杯。

「沒有比過,怎知結果。既然是最後一賭,嘉自然是要使出全力,方才無憾。」成嘉那雙淡然的修眸望著對面之人拱手回道。

「好,那且看分曉。」若敖子琰含笑著點了點頭,網中的魚,每每總會做這垂死掙扎,那他就再耐心地等等好了。

成嘉,笑看著身旁一同一起長大的男子,清聲應諾,「好,且看分曉。」

賭約畢,成嘉笑著告辭,耳听目睹了此賭全過程的王詩語,原本不開心的容顏暗暗掛起一抹笑,也隨著成家兄妹二人一道離開。

命人送他們離去,船中大廳還獨自站著的若敖子琰則換上了一臉肅穆,沉聲問道,「宮中御醫院可有消息傳來?」

「暫時還沒有。」清浦聞聲立即回道。

「昨日呢?」

「大王頭痛之癥一切如常。」清浦不解,「公子,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也許是大王突發病兆。」

子琰陡然抬頭,看著抱劍而立的江流,命道,「江流,傳八大暗衛,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公主!」

「是!」江流領命,瞬間消失在原來站立的位置。

「清浦,速去命人拿我的朝服和牙笏,還有稟告父親,就說楚王重病,需立即召見群臣見駕!」

「是,公子。」清浦依言立即吩咐人手回府,而他們從這邊出發,最後宮門匯合,一同進宮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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