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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穎城,如今正在一陣震顫之中。

地面不斷搖晃,那道橫亙于半空的裂縫出現之後,無數人從天而降,朝著整個穎城而來,火焰在轉瞬之間,便在城中熊熊燃燒,瞬間灼熱整座城池。

城中眾人不住驚叫逃竄,一時之間混亂不堪,那些突然降臨于玄界中的強者,掌中燃起火光,竟是直直落在人群之中,火光飛濺而起,血色隨之落下。

越來越多的人自裂縫中走出,越來越多的火焰在穎城中燃起,素來平靜的海邊小城,竟在頃刻之間,成為一片煉獄火海。

而此時,靠近城門的芙蓉客棧當中,那名女掌櫃正在櫃台邊打著瞌睡。無數驚叫與重響將她給驚醒,她抬起頭來驚惶的奔至門邊看去,一眼之下,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一切。

看著不斷靠近的火光,還有受傷奔逃的人群,女子面色蒼白,連連後退。

然而一退之下,她卻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女子受了驚一般連忙叫了出聲,誰知剛一回頭,便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她面色微松,長吁一口氣,卻依舊顯得著急︰「爹,你終于出來了,看樣子穎城是出事了,我們快走!」

站在女子身後的是一名男子,那女子雖稱男子為爹,但男子看來年歲卻並不算太大,他生得有幾分文靜,滿身帶著書卷氣息,若非留了幾縷胡子,身上不甚考究的穿著一件寬大的長衫,倒的確像是個書生。

听見掌櫃說話,那男子皺了皺眉,一把扶住對方,隨之往外看去一眼,點頭道︰「我先送你出城。」

女子連忙點頭,然而兩人正要離開,那掌櫃卻突然又想起一事,回身對自家爹道︰「我想起來了,我們客棧里面還住著兩個人呢,這麼大動靜也不見他們出來,我上去看看將他們也一起叫走!」

男子眉頭擰得更緊,一把拉住那女掌櫃,沉聲道︰「我跟你一起去。」

「嗯。」

兩人隨即往客棧二樓嘴里處房間而去,來到房門之前,那女掌櫃先是敲了敲門,大聲道︰「姑娘!公子!快跟我離開這里!出事啦!」

一通叫喊之下,內中卻是全無聲息,女掌櫃面帶猶豫,又著急又無奈,回望男子一眼道︰「人明明沒走,怎麼沒人答應?」

男子沉默的敲了敲房門,依舊是沒有回應,他低聲道︰「推門吧。」

如今自然不是在這里花時間的時候,男子一把推開房門,這才發覺屋中的情形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屋內的確有人,那人正倒在床邊,面色煞白如紙,緊咬著下唇,渾身無力的蜷縮在地上,汗珠浸濕長發,粘在他頰邊,他便像是在忍受著某種難以想象的痛苦,所以方才兩人在門外呼喚半晌,他卻未曾給出任何回應。

那女掌櫃怔了怔,連忙沖進屋子里,一把扶住那人胳膊︰「你……你怎麼了?!」

倒在地上的人自然便是風遙楚,自花枝走後,他身上的毒便再次發作了。從前的毒發都是在夜晚,如今夜晚剛過,卻沒料到不過短短兩三個時辰,那潛伏在體內的毒便再次發作了。

風遙楚縱然不會醫術,但心中卻也十分清楚,毒發時間從原來的一兩個月一次,到後來的三天一次,一天一次,如今幾個時辰一次,他的時間恐怕也所剩無幾了。

外面傳來的動靜他一直听著,然而身體被無盡的痛楚所佔領,再無法給出任何反應。花枝帶他來到這里,她剛一離開,穎城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若說此事與花枝無關,縱然是風遙楚自己也無法相信。他在心中無奈苦笑,他分明已經竭力阻止,卻依然讓花枝走上了這樣一條路,他本應該站出來,可是如今的他除了在這里忍受這種折磨,什麼也做不到。

「醒醒,我帶你出去。」先前那女掌櫃的聲音傳來之後,很快又換做了另一名男子的聲音,風遙楚雖疼得厲害,神志卻依然清晰無比,他艱難地睜開眼楮,看到了正俯身蹲在自己身旁的男子。

他目光微微一變,聲音低弱得險些叫人無法听清︰「你……是誰?」

不明白這人怎麼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思問這種問題,那女掌櫃連忙解釋道︰「他是我爹!這客棧的賬房先生!外面出事了,咱們這種普通人管不著,想活命你就趕緊跟我們一起出去!」

「他……不是……」風遙楚眼睫輕顫,一滴汗珠順著睫毛落下,在眼底眨出一片水光。他盯著眼前的男子,輕聲道︰「他才不是普通人,我見過他。」

那男子神情平靜,看著風遙楚的眼神卻也漸漸有了變化,他將風遙楚小心扶起,輕輕嘆了一聲,終于也道︰「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見過你。」

風遙楚無力的笑了笑,眨眼道︰「你是不是……以前幫一個叫慕疏涼的混蛋做過事。」

男子默然片刻,道︰「是。」

風遙楚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蹙眉倒在那男子身上,良久才緩過這一陣疼痛,鄭重的喚出了對方的名字︰「桓羅。」

那女掌櫃微微一怔,連忙道︰「你叫我爹什麼?那不是他的名字啊。」

然而事實上,風遙楚並未叫錯姓名,他不知道對方現在究竟用著什麼樣的名字,是什麼樣的身份,但他知道此時在眼前的人就是桓羅。

昔年的中原第一刀,後來的被空蟬派梅染衣所擊敗,遂離開中原成為十洲當中的元洲兩大高手之一,桓羅。

世人認為桓羅背叛中原,投靠十洲,將其視為叛徒,人人得而誅之。然而很少有人知道,中原後來之所以能有如此多關于十洲的情報,便是因為桓羅。

與桓羅一般,風遙楚曾經也是慕疏涼安插在鬼門的內應,兩人同為內應,雖知曉對方的存在,卻不知曉其身份,也從未見過面,一直到五十多年前,在瀛洲島上匆匆一見。

沒想到再次相見,會是這般情形。

桓羅被風遙楚叫出名字,也並不覺得驚訝,因為他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黑衣。」他頓了片刻,隨即贊同風遙楚之前那句話道︰「慕疏涼倒的確是個混蛋。」

兩人相視一笑,但如今卻並不是敘舊的時候,況且兩人不過一面之緣,縱使要說也實在沒什麼可說的。外面已經有濃煙飄來,空氣中隱隱透著燒木炭燒焦的味道,火星在窗外流竄,桓羅扭頭往窗外看去,神情有些悵然。

他知道這個他住了幾十年的客棧,很快就會變成一片火海,最後化作一片虛無的焦土,戰火之下,什麼都不會剩下。而當務之急,只能是救人,他很快朝風遙楚道︰「火勢已經蔓延到這里了,那群奇怪的家伙應該也要過來了,我們帶你離開。」他這般說著,也不待風遙楚回應,立即將人給扶了起來,托著他的身體便往門外走去。

然而一番動作之下,三人來到大門處,女掌櫃安然無事的出了門,桓羅與風遙楚卻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所擋住,一時間竟無法走出這間屋子。

風遙楚對于這般情況並不驚訝,他無奈的笑笑,看著屋內四處的陣法痕跡,低聲嘆道︰「我出不去。」

其他人都可以離開,但他卻無法走出這間屋子。因為這是花枝臨走之前怕他離開,特地為他一人所設下的禁制。

他出不去……

另一方,雲衿與慕疏涼終于自漫天虹光中墜下,最後落在穎城之中。

緊抱著慕疏涼,直到雙足踏落在地,才終于松開雙手,而另一側一道無奈的聲音傳來道︰「你們下次,能不能換個方式?」

兩人回過頭去,這才見到出聲的人是魏灼,他滿身衣裳不知為何有了些破損,幾縷碎布條掛在身上,他整理著衣衫,沒好氣的道︰「都是被你們的劍氣劃出來的。」

慕疏涼︰「……」剛才他揮劍,以劍氣帶雲衿降落至此,卻沒來得及考慮身後的兩人,一番劍氣落下之後,才將魏灼給折騰成了這個樣子。

他轉過頭去,又看了看安靜跟在後面的宿七,宿七身上倒是沒見狼狽,慕疏涼轉而收回視線,臉上帶著歉意道︰「抱歉。」

魏灼揚了揚眉梢,又往雲衿看去一眼,奈何雲衿現在記掛著其他事情,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只對身旁的人道︰「師兄,黑衣如今在哪里?」

「我正在找。」慕疏涼垂眸看著手腕上的銀鐲,半晌才道,「找到了。」

說完這話,他神情卻並不見松懈,只無奈道︰「他們二人分開了,一人在城南,一人在城西,我無法判斷究竟哪處才是風遙楚所在的位置。」

雲衿怔了怔,等待著慕疏涼的決定。

慕疏涼明白雲衿的意思,他看了眾人一眼,正欲開口,卻突然怔住,朝著後方看去。

雲衿等人也立即感覺到了什麼,同時看去,四人自方才落腳的高牆與深巷中拐出,來到大街之旁,這才發覺眼前原本熱鬧的街巷,竟早已淪為了一片火海狼藉。

滿地尸體,滿城烽煙。

四人面色皆變,而就在此時,幾道身影自火光中走了出來,沉默的攔在了四人面前。

雲衿不知道玄界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也未曾見過這些人,但她心中卻十分清晰的感覺到,這群人就是來自玄界的人。

他們的力量,讓雲衿覺得十分熟悉。

他們在操縱火,與符法咒術不同,這群人手中的火焰,似乎是天生為他們所用,就如同多年前的蕭家,能夠操縱水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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