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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到慕疏涼的視線,先前面對千軍萬馬面不改色的雲衿,此時卻罕見的說不出話了。

慕疏涼看了雲衿一眼之後,再次轉過了臉,不甚客氣的朝一旁宿七問道︰「明傾,你還能動麼?」

宿七沒有說話,閉著眼只輕哼一聲以示回應。

慕疏涼不知從何處掏出一物,往宿七扔去︰「那就自己上藥。」

宿七接下慕疏涼遞來的傷藥,盯了雲衿一眼,終于認命的自己開始處理能夠得著的傷口。

另一方,雲衿頓時也明白了過來,眼見慕疏涼垂眸走到自己面前,當即便乖乖伸出了手,睜著眸子看向對方。

慕疏涼看著雲衿探出的手,還是沒說話,也沒什麼神態,這讓雲衿有些不好估計。她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對慕疏涼十分了解,但現在看來,她所了解的方面大概還是不夠多。

沉默半晌,眼見慕疏涼沒有要拿出東西的意思,雲衿只得小聲道︰「師兄,我的傷藥呢?」

她頓了片刻,想起來如今慕疏涼心情不佳,恐怕連藥也沒有備上自己的份,這才輕咳一聲,垂下手來道︰「我……我想起來我自己有藥……」

她話音未落,正要放下的手,卻被慕疏涼給一把扣住。

似乎是為了不弄疼雲衿滿身的傷口,慕疏涼的動作很輕,但他這般握住雲衿手腕,雲衿便僵直著無法再動彈,只怔怔看著慕疏涼。

慕疏涼眸光低垂,看不清神色,只是輕輕嘆了一聲。

雲衿听著那聲嘆不覺心中一揪。

慕疏涼溫聲道︰「你受傷了,亂動什麼,當然是我替你上藥。」

雲衿听見這話,頓時回頭看向正在咬著藥瓶瓶塞艱難的撒著傷藥的宿七︰「可是……」

宿七沉著臉瞥了兩人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假作此處只有他一人。

慕疏涼繼續溫和著聲音道︰「他從前還做過更不要命的事情,這點小傷折騰不死他的。」

雲衿︰「……」

終于迎來了短暫的寧靜,慕疏涼很快帶著兩人到了崎城中一處客棧之中。雖然眾人已經答應了慕疏涼的請求,七日之內不會再對宿七出手,但是眾人卻並未當真放任他們不管,三人來到客棧,不過多時,客棧里面便多出了一群中原人士或是天罡盟高手,對此慕疏涼絲毫不予理會,宿七與雲衿也絲毫不在意。

等到好不容易將雲衿身上的傷口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慕疏涼才終于收回手,取來一件衣裳替雲衿披上,隨即起身收拾桌上的傷藥。

雲衿坐在房間里,也到此時才終于再次看清慕疏涼的神情。

慕疏涼在旁人面前常笑,笑起來溫文端方,柔和得像是暖風拂過,但他不笑的時候,不知是否是因為太過安靜,看來總有一種淺淡的愁緒。此時宿七正自己在隔壁房間收拾,這處房間里便只有他們兩人,雲衿看了慕疏涼收拾傷藥的背影半晌,終于開口道︰「師兄,對不起。」

「嗯?」慕疏涼低聲道,「你道歉做什麼?」

雲衿搖頭,想了想道︰「讓師兄擔心了。」

慕疏涼幽幽又嘆了一聲。

雲衿最怕慕疏涼這般模樣,她張口正要說話,慕疏涼卻已經回到了她身前,搖頭道︰「仔細想想,我好像也沒有生氣的理由。」

雲衿默然,雖是這麼說,但慕疏涼的反應卻一點也不像沒生氣的樣子。

慕疏涼接著道︰「我是在霜城外面听見明傾出事的消息的,知道之後我便猜測你一定會提前趕來。你有霧珠在身,能夠召喚白龍趕路,旁人三天才能到的路程,你不需一天便能到,所以我在想,你到了以後,究竟會做什麼呢。」

雲衿認真听著,沒有開口打斷他的話。

慕疏涼又道︰「可是我想來想去,中原不可能放過明傾,而你也不可能坐視不管,我想了無數種情況,最後都只有一種可能。」他說到此處,神情微變,直視雲衿雙眸道︰「你出手幫助明傾,然後陪他一起死戰。」

雲衿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都咽了回去。

「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了方妄帶著慕家人前來,又向梅師叔要了手令,我一路騎馬過來,路上不敢停下片刻。」

雲衿終于明白了慕疏涼的話,也明白了他為何說不生氣,卻又這般神情。

她遲疑片刻,喃喃道︰「其實這五十多年里,這樣的戰斗我也經歷過許多次,師兄放心,我不會這麼容易有事的。」

「我听說過那些事情,也知道你和明傾的實力,知道要撐幾天的時間對你們來說不是問題。」慕疏涼說到這里,話中多了幾分無奈,「可就是這樣,我還是會擔心。」

雲衿听著對方的話,不覺又是一怔,她盯著慕疏涼垂在身側的手,大著膽子抬起手,輕輕握住了對方。

智計越是出眾,越是深謀遠慮的人,便越不會輕易對旁人袒露心聲,因為那對他們來說是一種保護。告知旁人得越多,便越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但現在,慕疏涼對她說了這些話。

那就像是將自己最柔軟的一面剝開,小心翼翼地袒露在她的面前,沒有保留,也沒有顧忌,只是想要讓她知道。

他在乎她,比她所想象中的更加在乎。

所以她也必須要照顧好自己,好讓慕疏涼那顆落在她身上的心不必受到任何傷害。

雲衿無聲的在心中做下了承諾。

慕疏涼笑了笑,說完了這些話,他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很快起身道︰「我去看看明傾,你在這等我片刻。」

雲衿知道慕疏涼雖嘴上說得厲害,到底還是擔心著宿七的安危,她很快點頭,看慕疏涼離開了房間。

不過多時,慕疏涼便又回到了房中,只是身後還跟著一個已經包扎好了傷口,換上了干淨衣衫的宿七。宿七沉默的走了進來,慕疏涼示意他坐下,這才回身將房門合上,隨手又布下一層陣法,這才回頭道︰「既然你們兩個都還能動,我就直接說了。」

雲衿知道他要開始說正事,很快點頭認真傾听,慕疏涼看了二人一眼道︰「我們只有七天的時間,能夠說服天罡盟和中原眾人改變主意。」

宿七淡淡道︰「我的身份本就如他們所說一般,你要如何讓他們放棄追殺當初引起內亂的叛徒明傾?」

慕疏涼道︰「幾十年前那件事情現在已經說不清楚了,我也沒有證據證明那是無憂谷設計的局,利用你的名義做下那些事情引來內亂。但現在的事情,我們還有機會去查清楚。」

听到此處,雲衿立即明白了慕疏涼的意思︰「師兄是說,我們要調查崎城那三百多人死在盟主面前的事情?」

「不錯。」慕疏涼點頭,他方才似乎已經與宿七交談過了,對于此處發生過的事情也有了了解,他很快道︰「明傾你說那三百多人不是你殺的,而是在你靠近的時候,被玄界人以一種古怪的力量所殺。但旁人相隔極遠,沒有看出端倪,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誤解。」

說到這里,雲衿已經很清楚慕疏涼所要的結果。

天罡盟盟主宿七這幾十年來為中原做過太多事情,若那三百多人並非被宿七所殺,那麼眾人對于宿七叛徒的身份,便能夠有新的考量,或許幾十年前的事情,也能夠再次調查,有新的結果。

而這一切的關鍵,便是查出當時殺死那三百多人的神秘力量。

或者說,查出玄界,並找到玄界人。

只要玄界人出手,再結合當初那三百多人的死狀,真相很快就能讓眾人所明白。

只是玄界究竟在哪里,又要如何前往?而玄界人,又在哪里?

雲衿與宿七同時往慕疏涼看去。此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想來是早就有結果了。

然而他們卻忘了,慕疏涼就算是在沒把握的情況下,也總是一副毫無擔憂的樣子。接觸著兩人的視線,慕疏涼無辜的搖了搖頭︰「我是真的不知道。」

「天神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宿七隨口道。

雲衿听得這話,才明白宿七應是早就知道了慕疏涼的身份,所以五十多年前慕疏涼出事之時,宿七才會留下那樣的一句話給她,告訴她只要她願意等,慕疏涼或許便能夠回來。

慕疏涼對于宿七的挖苦不以為然︰「我是第一個知道玄界存在的天神,這已經很了不起了。」

宿七並沒有要夸獎他的意思。

慕疏涼也沒等他回答,他接著道︰「不過我知道點別的事情,或許對尋找玄界有所幫助。」

「什麼?」見宿七冷著臉沒有要配合慕疏涼的意思,雲衿只好主動的借過了話茬。

慕疏涼笑道︰「前不久我去了風家,風遙楚告訴我他對于花枝身份的懷疑,他說花枝似乎是在等人去找她。如今十洲勢力早已經覆滅,花枝要等的絕不可能是十洲,她與鬼門無憂谷也沒有聯絡,我猜想……或許她要等的人,正是玄界。」

雲衿問道︰「所以我們要去找花枝姑娘,等玄界的人來接她?」

「我不知道她要等的人多久才來,不過我們也有辦法讓她帶我們主動去找。」慕疏涼這般說著,神情卻微微有了些變化,他道︰「不過我們必須要快,我們只有七天的時間,而且——」

他語聲輕淺,忽而斷住,似有些不情願的道︰「風遙楚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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