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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這咳聲,雲衿幾乎是立即便回到了慕疏涼的身旁,她不知對方如今狀況如何,只得關切的看著。

慕疏涼似是無意般將她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他抬起頭來,斟酌了片刻才道︰「魏公子沒見過姑娘吧?」

魏灼有些驚訝,然後有些好奇︰「你怎麼知道?」

慕疏涼沒解釋,他似乎覺得解釋是廢話,然後他走上前去,低聲在魏灼耳邊說了些什麼,雲衿站在原地,慕疏涼沒讓她上前,她便沒有動,等了片刻,慕疏涼與魏灼便說完了話,慕疏涼面色平靜的回到了雲衿身旁,魏灼則面色猶疑的又朝著雲衿看了過去,似是欲言又止。

經過這一段小插曲之後,魏灼果然沒有再來找雲衿說那種奇怪的話,不過那種欲言又止的目光卻依舊在雲衿的身上打量,雲衿習慣了,便也不再管他了。

炎洲與先前的流洲絲毫不同,雖然在夜色里看不太真切,但雲衿與慕疏涼依舊可以看到,他們所經過的林子是紅色的,林中的樹本不是紅色,但林中有火光,所以那些樹木都被映成了紅色。三人走在其間,便見得道路兩旁嫣紅一片,如滿樹火花,如煙花盛放,煞是好看。

不多時,雲衿便注意到,那林中的火光也並不是真的火,而是一些火紅的光芒在樹間隱沒攢動。

雲衿有些好奇。

魏灼像是看明白了她的好奇,于是輕咳一聲,有些不大自然的解釋道︰「這林子發光的是火光獸,整片林子都是,它們晚上喜歡出來玩,你別理它們就是了。」

就在他們說話間,一只身上發著火光的小東西從樹林里面躥了出來,親昵的在魏灼腳邊蹭了蹭,隨即一溜煙回到了林子里。

雲衿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小獸身上,魏灼看得又是遲疑,隨後低聲道︰「你要是喜歡,我弄一只送給你好了。」

听得魏灼這話,雲衿目色又是微微一變,只覺得此人在听了慕疏涼那一番話之後,對待她的態度便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實在是叫人不習慣極了。

好在這一段不是很長,三人聊了不多時,他們就到了炎洲城中。

炎洲島中的確有一座城,就在那些泛著火光的樹林深處,那座城很大,幾乎佔據了整座島嶼的一半,城牆高聳,遠遠看去,可見得城門大開,透過城門,還能夠看見其中寬闊的街道,幽幽地燈火,只是城中雖大,卻是無人。

只有零星的幾名穿著布衣的人匆忙行在街道上,不知要去往何處。

三人並未進城,就在城牆西邊,還有一處閣樓,與不遠處的城樓相比,這座閣樓顯得有些小,但與閣樓相比,城牆又顯得十分寒磣。

這是一座可以堪稱富麗堂皇的閣樓,閣樓金磚碧瓦,內里寬敞明亮,百盞燈火通明其間,只見得樓中四壁擺滿櫃子,櫃上所慢慢堆積的,竟全是藥材與煉制好的藥品。

濃郁的藥味縈繞四周,雲衿與慕疏涼初來此處,皆是驚訝。

雲衿不懂藥材,也不懂醫術,但慕疏涼懂,他一眼就看了初來,這里的藥材極為名貴,許多東西都是中原難以尋到的珍寶,莫怪中原總有人前來求藥,若是能夠將此處的藥帶出去,的確能救治許多人,解決許多疑癥。

然而這樣一個看似莊嚴的地方里,卻傳來了幾許嘈雜的聲音,進入閣樓的三個人同時往聲音傳來處看去,便見幾個弟子模樣的人正圍著一處小桌,高聲吆喝,熱熱鬧鬧的打著牌。

雲衿與慕疏涼沒說話,不知道在這個地方見到這種畫面,應該說什麼。

魏灼似乎覺得有些丟人,于是連忙大聲朝那幾個人招呼道︰「你們在這干嘛呢,給老子干活去!」

牌桌上的幾個人听見這聲音,連忙看過來,隨後面色微變,連忙起身應了下來,然後連滾帶爬的沖出閣樓,消失在夜色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閣樓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他們三人,相顧無言之間,魏灼將他們二人領到了一處干淨的桌前坐下,搖頭語氣不好的道︰「這群家伙就是這樣,不管他們就知道瞎混。」他看著兩人坐下,這才自己慢悠悠將酒壇和書都擺在桌上,自己往旁邊的櫃子走去,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你們兩個來找我求藥算是找對人了,我可是整個十洲最好的大夫。」

雲衿盯著那人的背影沒說話,事實上她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這個年紀輕輕就已經到達半神境界的強者竟然是個大夫,或者驚訝十洲的一個大夫,竟然會是這樣的強者。

慕疏涼看起來倒是十分平靜,也不知他是早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還是已經到了不管發生什麼都波瀾不驚的地步,他盯著魏灼放在桌上的書,饒有興致般看著。

「經常會有人來這里求藥麼?」四周安靜,慕疏涼忽然問了出來。

魏灼還在翻找東西,听到這里,頭也不回的應道︰「自然是有,不過這里不好來,每年也就四五個。」

「來求藥的,你都會給他們?」雲衿听到這里,也開口問道。

「當然給,我是大夫,別人有病我當然要治。」魏灼說得理所當然。

慕疏涼目光自那書頁上移開,又道︰「那你為什麼一直待在十洲?」

魏灼听得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慕疏涼搖頭,輕輕道︰「或許你可以出去看看。」

魏灼沒有明白慕疏涼的意思,他皺眉看了兩人一會兒,這才重新轉身翻找身前的櫃子。

片刻之後,魏灼轉過了身來,挑眉看著二人道︰「你們要我治病可以,不過我要你們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雲衿早已經猜測到對方會提要求,所以她回答得很快,在她看來只要能夠治好慕疏涼,不管是什麼要求她都可以答應。

魏灼笑了笑,盯著雲衿,半晌沒有回答,只是神情當中多了一抹遐思。

慕疏涼眉頭微蹙,不知在思考什麼。

靜默半晌之後,魏灼終于抬起一根手指,指著雲衿,隨後又指向慕疏涼,認真又嚴肅的道︰「我要你們在我這里待一天。」

「……」

雲衿與慕疏涼靜了下來,似乎對于魏灼的說法有什麼看法。

魏灼揚了揚眉道︰「怎麼,不行?」

不是不行,而是這個要求實在是太簡單了。

雲衿看了慕疏涼一眼,得到了慕疏涼肯定的目光後,點頭道︰「可以。」

魏灼笑了笑,從櫃子上拿了什麼東西下來,隨即來到了慕疏涼身旁,抬手,指尖點在了慕疏涼的脖頸上。

他的動作太快,旁人實在是難以躲避,而且慕疏涼也沒有躲避,只安然坐在那里,任魏灼指尖落在他頸間脈門處。

閣樓之內再次陷入了沉靜,雲衿雙眸緊緊凝在魏灼的手指上,情緒罕見的有些緊張,她等了許久,一直等到魏灼神色復雜的將手指放下,這才輕聲問道︰「師兄沒事吧?」

慕疏涼輕輕咳了一聲,唇畔染上了些笑意,似乎對自己的生死並未有太多關心。

然而這神情落在魏灼眼里,卻又有了別的意思,他冷哼一聲,負手道︰「我要是你,這時候肯定笑不出來。」

雲衿听得這話,心底不由得微微一沉。

果然,片刻後她便听得魏灼道︰「精氣枯竭,過早耗盡神魂,你的病我治不好,再好的藥都救不回來。」

「嗯,我知道。」慕疏涼垂眸應道,「還是要多謝魏公子。」

魏灼負手不語。

雲衿面色蒼白,幾乎與慕疏涼一般蒼白,她坐在那人的身旁,良久才起身,對魏灼施了一禮,要去扶慕疏涼離開。

慕疏涼會死,縱然這是早已經知曉的事實,但在得到希望之後又再次失望,的確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魏灼已經是全十洲最好的大夫,而這里有十洲最好的藥,這都無法救回慕疏涼的性命,這便是說慕疏涼一定會死,注定會死。

雲衿心中有不甘,卻毫無辦法。

然而就在兩人將要離開這閣樓的時候,魏灼卻突然叫住了他們︰「你們走什麼?」

這話讓雲衿微微一怔,她回過頭來,眸光微顫,正要詢問,魏灼卻道︰「我不是說了嗎,你們要陪我在這里呆一天。」

雲衿微微蹙眉︰「可是你沒有治好師兄。」

魏灼短促的笑了一聲︰「我沒治好是因為我治不好,但是我剛才已經依照約定給他看病了,你們就應該依照約定留下來。」

這話听起來有些像強詞奪理,但卻又的確讓人找不出話來,雲衿知道如今慕疏涼只剩下了十天時間,在這十天之內,他們還得穿過十洲眾島,哪里有時間在此地消耗,她正要開口拒絕,卻覺得指尖微暖,不禁回頭看了過去。

慕疏涼捉住了她的指尖,輕輕地,顯得有些溫柔。

雲衿明白他有話要說,便停了下來。

慕疏涼護在雲衿身前,擋住了魏灼對雲衿的視線,點頭笑到︰「好啊,我們留下來。」

魏灼這回總算是滿意了些,抱臂看了他身後的雲衿一眼哼道︰「那最好不過。」

慕疏涼又道︰「我們在這閣樓里留一天,總該做些什麼吧?」

魏灼問道︰「你想做什麼?」

慕疏涼沒說話,指了指不遠處另一張桌子,桌上散亂著方才那群人還沒有來得及收走的牌。

「你們會玩嗎?」慕疏涼問。

雲衿早年家教甚嚴,後來又流落林間,最後拜入空蟬派,實在是沒有玩過這種消遣,于是搖了搖頭。魏灼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目光灼灼向著二人︰「要跟我玩牌,那你們可得要輸得起。」

慕疏涼眉眼微彎,笑容如沐春風。

接下來的時間里,雲衿有幸見識到了慕疏涼那出神入化的賭術。這位空蟬派的大師兄拿出了早年當游手好閑當大少爺的氣派,豪氣開賭,連贏魏灼三十多把,最後逼得魏灼將方才那群小廝全部叫了回來,然後七八個人圍攻慕疏涼一人,卻也絲毫不佔上風。

雲衿安靜的站在慕疏涼身後,看著這位一邊咳一邊贏,抱著從魏灼那里贏來的大把大把靈丹妙藥,也是難得的有些怔愣。

一天時間過去,慕疏涼與雲衿幾乎將這半座閣樓的藥材贏走,他們最後挑了些有用的丹藥帶走,還讓魏灼打了欠條,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最後剩下魏灼氣急敗壞的趴在桌上,跟一群小廝大眼瞪小眼。

「一群沒用的廢物!」眼見慕疏涼二人背影消失不見,魏灼才大聲將身旁的人罵了一遍。

幾個人低著頭,對于魏灼所罵的內容不敢有絲毫異議。

一直到其中一名小廝忍不住抬起頭來,顫聲道︰「島主……」

「怎麼?」魏灼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冷著臉道,「老子罵你你還敢還口了?!」

那小廝連連搖頭,趕緊從懷里面模出了一封信來︰「不、不敢,只是大島主派人送了信過來。」

魏灼雙眸一凝,神色這才認真了些,攤手道︰「怎麼現在才拿出來?」

那小廝苦笑一聲,沒敢說是因為自己剛進來就被魏灼拉上了牌桌。

魏灼面色不好的盯了他一陣,這才低頭將信拆了開來,他看著那信中的內容,不到片刻,便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島主?大島主說了什麼?」其中一名小廝忍不住問道。

魏灼神色難得的認真,繃著臉將那信放下,寒聲道︰「大島主信中說,有人闖入十洲,要我們封鎖全島,準備捉拿這兩人。」

其他幾人茫然道︰「什麼人那麼厲害,能讓大島主親自下令?」

魏灼神色莫名,只是目光如火般灼燒起來,像是興奮又像是好奇︰「空蟬派慕疏涼,還有他的師妹雲衿。」

其他人听得這名字,不禁都怔住。

他們都听過慕疏涼的名字,因為此人名聲太大,準確的說,是在十年前名聲太大,慕家家主、空蟬派大師兄慕疏涼,驚才絕艷端方溫雅心懷天下,這幾乎是整個中原乃至十洲都知道的事情。然而據說此人在當初伐魔大戰中傷勢沉重,已經昏睡了十年,卻不知為何突然之間醒了過來,還來到了十洲島上。

而這時候,更有人忍不住產生了猜想,瞪大眼楮顫聲道︰「島主!該不會……剛才這兩個人,就是慕疏涼和他師妹吧?!」

魏灼目光一沉,朝那人看了過去。

那人連忙又道︰「正好是一男一女,年紀應該也差不太多……」

「你是不是當你島主我是傻子?!」魏灼一巴掌將人給掀飛,冷冷哼道,「慕疏涼是什麼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剛才那病得快死還贏我一千兩百三十七把的賭鬼怎麼可能是慕疏涼?!」

「滾!」魏灼對著眾人拂袖,語氣不好的道,「還不快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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