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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衿早已經漸漸開始明白,慕疏涼此人在每個人的眼中,似乎都有著截然不同的一面,她喜歡听每個人說起他時候的樣子,喜歡他的故事,也喜歡那個人在她的腦中漸漸豐滿起來的感覺。

她開始了解那個人。

而這種了解或許不準確,卻十分有趣。

雲衿笑了笑,冉靜似乎以為雲衿是為他那番話而笑,抿唇片刻,又隨後看了慕疏涼一眼才道︰「其實我就是來看一眼,看過了,也就該離開了。」

他這般說著,隨後又想起什麼,朝著雲衿道︰「師妹可知道,慕公子究竟何時才能夠醒來?」

雲衿垂眸,她將視線自慕疏涼身上掃過,突然間又想起來那日驚鴻般一瞥,最終仍是搖頭道︰「不知。」

「慕公子一定會醒的。」冉靜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個答案,他搖頭笑笑,轉而低聲道︰「若是哪天慕公子醒來,還請替我……」

雲衿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但他猶豫片刻,卻突然又停下了話頭,只輕嘆道︰「罷了。」說完這話,他最後與雲衿道了別,便獨自離開了此地。

樓中唯剩雲衿與慕疏涼二人,雲衿靜立當下,影子伴著燭火幽幽晃動,她隨後若有所思的看了慕疏涼一眼,喃喃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呢?」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應,樓外的風聲與鈴響,都無法回應她的問題……

三門七派與天罡盟的眾人是在雪化的時候離開的。

陽光灑滿了空蟬派山門,身後的無垠白雪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山風依舊夾雜著寒冷,但梅樹已吐露新芽,春日就要到了。

空蟬派的眾人當中,花晴是最為失落的。

這些天來,眾門派的弟子一直在陪著花晴在空蟬派中幫忙,有的人修繕房屋樓閣,有的人生火做飯尋找食材,整個空蟬派熱鬧一片,練劍的,談笑的,這個地方仿佛從來沒有這般熱鬧過。

送走眾人的時候,空蟬派所有人都站在山門處,遠遠看著眾人的背影如長龍盤旋在山道上,直到那些身影都化作了白雪中的粒粒微塵,最終隱沒在薄霧里。

「回去吧。」沉默之間,站在人群後方的梅霜夢先開了口。

眾人沉默著點頭,回身繼續過屬于空蟬派的日子。

陽光下的空蟬派高閣大殿林立,自光芒中褪去雪色,露出了飛揚入雲的金色檐角,靜謐肅穆的紅色高牆,無邊無際延伸的青色石階。

各自離開的身影中,花晴忽而停下腳步,目光不知落在前方何處,只輕輕問道︰「將來,空蟬派還會熱鬧起來的對吧?」

幾乎所有人都頓了足,雲衿回眸往她看去,正欲開口,卻听得另一個聲音道︰「會。」

回應她的是梅染衣,梅染衣沒有回頭,接著往回走去,只是這個字說得清晰無比,它散在風里,好似真的預示著不遠的將來。

雲衿眨眼笑了笑,心底多了一抹釋然……

關于雲衿的身份,雖然空蟬派眾人都已經見到了她使用那操縱血的力量,但誰也沒有多問。

縱然心知肚明,但有些話問出來,便是揭開陳年的傷疤,雲衿不說,眾人便不再問。

其余門派眾人離開之後,空蟬派果然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師兄師姐們依舊忙碌著自己的事情,雲衿則再次回到了那書房當中,繼續看那些自己未曾看完的書。

雖然那日在空蟬派大殿當中,梅染衣已經將劍訣傳授與她,但雲衿心中卻也十分清楚,她以她如今的實力,想要發揮那劍訣中的力量,做到如梅染衣那般,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白日里雲衿便在書房中看書,所有的書上都有著慕疏涼最為詳細的注解,是以讀起來也並不困難,經過了這一次的戰斗,雲衿心中更加清楚自己究竟需要什麼,究竟需要做到什麼樣的地步,她知道如從前那般的修煉,是永遠無法與十洲那群人做對手的。

而每天從書房當中離開之後,雲衿便會去往慕疏涼所留下的密室。

自上次在密室當中發現了十洲傳來的書信之後,雲衿每天都會去到那密室當中,查看是否有新的消息傳來。

她如今已知道傳信的人多半就是元洲桓羅,但她還有更多的事情不能夠明白。她無法通過這密室傳信給那人,只能夠在此等待,等對方有新的動靜。

然而自那一戰之後,雲衿等了整整兩個多月,卻都沒有再等來書信。

一直到這日,雲衿與往常一般查看書架的時候,看見了夾在書中的一頁信紙。

雲衿眼神微凜,隨即將信紙抽出,不知十洲那處又傳來了什麼樣的消息。

然而抽出信紙之後,雲衿立即便開清了那信紙上的圖案並非是金色,而是黑色,黑色的雲紋。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信應當是自鬼門黑衣那處傳來的信。

不是十洲的信,雲衿心中稍有失望,然而待看清那信中的內容之後,她一顆心便又倏地提了起來。心跳聲突兀的響起,身旁密室里面各種器物吵吵嚷嚷的聲音都隨之變得朦朧,只有信上的三個字清晰無比。

「慕疏涼。」

雲衿眸光凝在信中這三字之上,心底在一瞬之間掠過了無數種猜想,卻始終不敢確定。

慕疏涼沉睡多年,為什麼黑衣會突然之間將這三字遞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是……慕疏涼?

雲衿想不明白,甚至不敢去想,在看清這三字之後,她甚至立即便轉身沖出密室,來到了慕疏涼所在的閣樓當中,然而一切都如往常一般,慕疏涼並未蘇醒過來,也沒有人闖進這閣樓,一切都安靜無比,毫無異樣。

雲衿為此恍惚了一日,最後這問題終于在當日的傍晚得到了解答。

慕家來人了。

自十多年前慕疏涼出事昏迷之後,他便被送回了空蟬派,因為慕疏涼在空蟬派中的存在十分特殊,且沒有了慕疏涼這個家主,慕家在中原中也面臨著許多的事情,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慕家也從未來要過人。但空蟬派不久之前發生了那般的事情,慕家終于也有了動作,說是怕慕疏涼再待在空蟬派之中十分危險,所以特地派人來要將人接走。

這是空蟬派未曾料到,但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狀況。

慕疏涼雖是空蟬派大師兄,但卻更是慕家的血脈,如今空蟬派成為現在這個樣子,慕家要將其要去,眾人雖是不願,卻也沒有理由說一個「不」字。

空蟬派眾人再次聚在一起,在一番商議之下,到底是梅霜夢決定下來,要將慕疏涼送回慕家。

空蟬派剛剛遭逢大劫,門中又只有這區區幾人,如今十洲眾人剛受挫退走,空蟬派雖然暫時安全下來,卻也依舊在風口浪尖之上,眾人自顧不暇,的確沒有辦法再保證慕疏涼的安全,相比之下,將慕疏涼送回慕家是最好的選擇。

起初靳霜與李壁等人並不贊同梅霜夢的說法,但梅霜夢將一切說清之後,眾人也只得沉默著答應了下來。

沉默之後,梅霜夢無奈道︰「既是這般說清,我便立即去回應慕家,今日天色已晚,待修整一日之後,便讓他們將小慕接回去,可好?」

自然沒有人再提出異議,然而便在此時,自方才便一直未曾開口的雲衿抬眸往梅霜夢看去。

「梅師伯。」雲衿輕輕喚了一聲,似是欲言又止。

梅霜夢應聲朝雲衿看來︰「何事?」

雲衿沒有立即開口,她在想自己究竟應當如何開口。

如梅霜夢所說那般,空蟬派如今的樣子,的確沒有辦法再將慕疏涼留在此地,就連雲衿也贊同梅霜夢的做法,將慕疏涼送離此地,回到安全的慕家。

若是沒有收到黑衣的那封書信,她定會毫不猶豫。

但現在不同,自慕家人出現開始,雲衿心中便不斷想著那封信的事情,這一切絕對不會是巧合,黑衣的書信才剛送過來,慕家的人就來接人了,這其中定然有什麼問題。

但她說不清楚,也無法將密室的事情說出來,她沉吟良久,終于迎著眾人的目光道︰「若是可以,我想與那些人一起送慕師兄回去,可以嗎?」

思量之間,雲衿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听得雲衿的說法,梅霜夢怔了片刻,隨之點頭道︰「我去與慕家人說,你送他去也好。」

梅霜夢答應得十分痛快,雲衿稍稍安心了些。

梅霜夢很快與慕家來的那群人交涉了一番,眾人也沒有猶豫,很快答應了下來,如此準備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眾人便收拾好了一切。

空蟬派的晨光清澈而明亮,在屋檐下落下清晰的分界線,空蟬派與慕家眾人全部都來到了慕疏涼沉睡了十多年的閣樓之前,今日無風,閣樓上的鈴鐺沒有發出聲響,梅染衣將那閣樓的大門推開,片刻之後,將沉睡中的清瘦人影抱了出來。

然後將他交到了慕家人手中。

慕家這次來的人當中,為首的是一名中年模樣的男子,精瘦高大,皮膚極黑,眉目剛硬如同刀削,據梅霜夢所說,此人名字叫做方妄,也是一直以來都跟隨在慕疏涼身旁的人,慕疏涼對此人十分信任,所以許多大事都是交給他來辦,其中還包括了與天罡盟與中原正道之間的聯絡和通信。此次由他來接慕疏涼回去,空蟬派自然也比較放心。

方妄自梅染衣的手中接過慕疏涼無甚重量的身體,卻半晌未能開口,只在良久之後,用經歷萬般滄桑後的沙啞嗓音道︰「少爺,屬下來接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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