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馬’營生?」江抒低聲重復一遍這個新鮮詞兒,有些不解,「那是什麼營生?」
「王妃出身相門,不知民間的這些污穢事,」木蝴蝶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就是有些家底的人家,花錢買一些貧苦人家模樣俊俏的女孩,帶回去養著,教習禮樂歌舞、琴棋書畫,長大後高價賣與富人為妾或賣入煙花之地,從中牟取利益。只因貧家女孩大多瘦弱,所以叫做‘瘦馬’。」
「那不是販賣人口嘛!」江抒面色立時大變,「地方官府就不管嗎?」
「沒辦法管,」木蝴蝶輕嘆一聲道,「那些貧苦人家,都是為了活命,自願把女兒賣掉的,而那些被買回去的女孩,都會被主家認作女兒。這爹娘把女兒養大,誰還能管得了人家將女兒嫁給誰、賣給誰,要多少彩禮。」
「……那就听之任之,任由這種不良之風橫行下去?」江抒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
木蝴蝶微微點點頭︰「這種營生歷來就有,各地官府早已習以為常,就連有些達官顯貴家的妾室,也不乏有這種出身的。」
「……好吧,」江抒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略一沉吟,還想再說什麼,外面陡然響起雲茯苓清脆明朗的聲音,「王妃,太子殿下到了。」
江抒聞言下意識地轉頭看去,果然見一襲深紫色胸口繡有寶相花圖案圓領袍、腰系白玉革帶的朱常洛垂手站于門外回廊的幾級台階之下。
隔著數步距離,對上她清澈澄明仿佛一泓碧泉的眼眸,朱常洛身子不由一震,遙遙地與她對望片刻,方才抬腳走上前來,有些自嘲地道︰「去年除夕晚宴一別,已有一年多未見,樺兒滿月宴上,你不現身,表小姐大婚,你不露面,我母妃過世,你不去拜祭,就連今年的除夕夜,也未曾進宮赴宴。我還以為你在為靖容的死怪罪于我,不想再見到我,在刻意躲著呢。」
「靖容的死,是你的罪過,我的確不原諒,」江抒向前兩步,語氣冷淡地道,「你心里哪怕稍微對她有一點兒在乎,也該知道她把你看得有多重,就不會懷疑檢兒的身份,她也不會那麼無辜慘死了。」
「在乎別人,我做不到,」朱常洛緊緊盯著她,「你知道,我在乎的是誰。」
「那太子殿下也該知道,身為兄長,對自己的弟妹說出這樣的話來,有多天理不容!」江抒忍不住冷哼一聲。
「是,是我逾越了,」看出她態度的決然,心知自己再也無望,朱常洛苦澀地一笑,「雖然明知你叫我過來不是因為想見我,卻還是放下手中的事務立即就趕過來了,只為能夠看你一眼,哪怕是一眼就好。」
「如今太子殿下看也看過了,不問我為何請你過來麼?」江抒毫不為之所動。
「為何?」他想了想問。
江抒再次冷哼一聲,轉頭看向身後的木蝴蝶︰「木蝴蝶,過來,給太子殿下跪下,求他放你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