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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聲東擊西

趙嘉與王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梁兒緩步走出洞口。

她垂眸。

秦國剛地震過沒多久,趙國也地震了。

如此,倒是公平……

梁兒眼下總算得以月兌身,但她思慮再三,還是必需要找到一個一勞永逸之法,先發制人,否則遲早要被趙嘉纏得難以月兌身。

任何人,都不能成為她返回秦國的阻礙。

她一邊思考如何對付趙嘉,一邊沿小路向前走著,無意間竟走到了嬴秋的玉宮。

梁兒仰面望向高高的宮牆,杏眼微眯,眼波流轉。

心下忽然生出一計「聲東擊西」。

若是處理得當,趙嘉之患與嬴秋,或許可以一並除去……

之前趙遷到了玉宮,她獨自一人才得以被趙嘉引去。

代地地震的消息來的突然,趙遷急召重臣相議。故而此時他應是已經回了溫明殿的,那麼嬴秋這里便是空下了。

如此,正好。

梁兒果斷拔掉自己頭上的發飾,擦去粉黛,還原了一副當初在玉宮侍奉嬴秋時的素靜模樣。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因得嬴秋十分依賴懷菊,故而玉宮內置滿了以懷菊制成的干花,使得這里即便是在冬天,也依舊可以聞得到陣陣菊香。

「夫人,梁兒在外求見。」

宮婢入內通報,對于梁兒,她是一臉的反感。

「梁兒……?」

正在陪伴小太子的嬴秋一滯,復而拂袖示意左右將小太子帶去別處,又道︰

「讓她進來吧。」

梁兒穿過回廊,一路頂著宮婢們的白眼,終于進入了嬴秋所在的廳堂。

「奴婢拜見夫人。」

嬴秋氣雅如蘭,眸光淡淡的掃在梁兒身上。

「許久不見,真是如隔三秋。當初我本是舉薦你去獻藝,以侍燕太子,卻未想到陰錯陽差,如今,你已是大王的榻上之人了。」

聞言,梁兒慌了面色,立即雙膝跪下,以頭點地。

「夫人恕罪!奴婢也未料到會如此。奴婢……」

嬴秋一嘆。

「你不過是盡了自己的本份,是大王中途看上了你,改變了原有的計劃,你又何罪之有?」

「夫人……」

梁兒抬頭看向嬴秋,眼中隱有水光閃動。

「好了,快起來。」

嬴秋上前一步,雙手將梁兒扶起,面容溫和如水。

「你的身份雖還只是個宮婢,但听聞大王這些時日極是寵你,想來很快也會給你個美人的封號,往後便不必這般卑躬屈膝了。」

可說到此處,梁兒卻忽然紅了眼眶,滿面委屈。

「夫人,奴婢自小便是流民,那些名利權勢奴婢不曾想過,只求能安樂一生便好……奈何僅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期許,恐怕也很難如願……」

她這般,嬴秋倒是不解了。

「為何如此傷感?有了大王的寵愛,你這願望應是再容易不過吧?」

「夫人有所不知……」

梁兒緊緊咬唇,神色苦楚,似是極度隱忍。

「公子嘉覬覦奴婢的身子,三番兩次欲要輕薄于奴婢。上一次幸得燕太子出手相救,奴婢方才逃過一劫。可剛剛他又將奴婢騙去了人跡罕至之地,奴婢險些**……好在大王急召他去議事,才讓奴婢得以再次逃月兌……」

此刻,一連串的淚水終于自梁兒眼中奪眶而出,她並未擦拭,就任憑眼淚不住的流下,看上去更是多了幾分可憐之相。

嬴秋大驚,追問道︰

「你是說,之前你中毒一事,當真如燕太子所言,是公子嘉下的毒,想要污了你的身子?」

梁兒哭著點了點頭。

嬴秋又問︰

「那你事後為何不實話實說,還要與大王為他做保,說他不會做出此事?」

梁兒垂了眸,淚落闌珊。

「因為公子嘉說他曾是悼襄王的嫡長公子,又曾為太子,還是大王的同胞親兄,地位舉足輕重。奴婢如若不從,便定是一死。奴婢身份卑微,又無靠山,僅憑一張嘴,又能奈他何?」

听到這,嬴秋的眸色驟然幽暗。

「嫡長公子?太子?……他還惦念著過去的身份嗎?」

梁兒斂頭哭泣,唇角卻是若有似無的一勾。

方才她有意提到了趙嘉過去的身份。

雖未直說,卻讓忠君愛國的嬴秋能大致懷疑出趙嘉的一番野心。

若說單憑女人之間的憐憫嬴秋未必肯幫她,但若牽扯到政局,嬴秋能幫她的幾率就大得多了。

梁兒看準了時機,倏的跪地,雙手扯住嬴秋的裙角,滿面淚水,音帶哭腔︰

「夫人!奴婢縱使得到大王的寵幸,也不過還是一個小小的宮婢,更無顯赫的家世背景,實在無法與公子嘉相抗。奴婢只是想在宮中安穩一生,更不想背叛大王。公子嘉如此相逼,奴婢如今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求夫人憐憫,出手相救!」

嬴秋低頭俯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梁兒,善良心軟的她心中已有不忍,卻仍試圖讓自己可以冷靜應對。

「這些話,你為何不直接去告知大王?」

梁兒面上哀色更甚。

「公子嘉身份高貴,是大王唯一的胞兄,就連上一次燕太子親自告知,大王也未曾降罪于他,可見大王對他甚為重視。如此,即便奴婢與大王說了,怕是大王也未必會嚴加懲治。何況大王似乎總是覺得自己虧欠了公子嘉,奴婢也不想以此事再惹得大王煩心……如若有朝一日讓他得逞,奴婢定會因不潔之罪必死無疑……」

說到這,梁兒的淚便流得更凶了。

她再次提到了趙嘉的身份和趙遷對趙嘉的顧忌,這于嬴秋而言就是一個心理暗示︰趙嘉覬覦趙遷的女人,對趙遷不敬,而這份不敬,也因他身份的特殊,遲早會危及趙遷的王位。

現下,嬴秋已經毫無疑問的站在了梁兒的一邊,只是她並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若連大王都幫不了你,我又如何能幫?」

「此事只有夫人可幫。」

梁兒早就料到李秋宅心仁厚,愛憐宮婢,胸襟寬廣,她幾番懇求之下,嬴秋定會出手相救。

她淚眼婆娑,望向嬴秋。

「大王與奴婢一起時公子嘉自然不會怎樣,而大王近日若不與奴婢一起,便多是來了夫人這處。奴婢獨自一人,就容易被公子嘉鑽了空子。往後大王來玉宮時,不知夫人能否讓大王將奴婢也帶上,在夫人身邊干干雜活伺候著。若是夫人覺得不便,也可讓奴婢在外室候著,只要不讓奴婢落單便好。」

嬴秋斂眸,左右踱了兩步。

「這種事你為何不自己與大王說?」

一旁的宮婢忽然揚著臉橫插了一嘴。

在她看來,這話由嬴秋來說,分明就是在陷害嬴秋容不下梁兒。

其實這事換成是誰都會這樣想,而嬴秋卻不同,梁兒與她初遇之時,她就正頂著眼疾為趙遷的寵妾采摘鮮花。

嬴秋對趙遷的愛是大愛,愛到甚至可以為他喜愛的女子也真心付出。

不得不說,她的確是個絕佳的王後坯子。

梁兒滿目含淚,眼巴巴的望著嬴秋,一臉的無辜狀。

「奴婢被大王寵幸過,若是大王去見夫人美人們奴婢也主動要跟著,怕會讓大王覺得奴婢古怪而令他不自在。但要是由一向識大體的夫人提出,讓奴婢以大王近身侍婢的身份隨身伺候,這便妥帖多了。」

嬴秋無聲思忖了片刻。

梁兒的這番解釋已經消除了她的顧慮。

她站定,一雙清秀的眸子直視著梁兒。

「好,看在你曾經為我治好眼疾的情份上,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跟我保證,在大王身邊安守本分,不可恃寵而驕;敬他愛他,為他之憂而憂,為他之樂而樂。這些,你可能做到?」

梁兒再次俯首,情緒看似很是激動。

「多謝夫人!奴婢必將感念夫人之恩,全心全意侍奉大王,永不相棄!」

走出玉宮,梁兒心中無限感慨。

為他之憂而憂,為他之樂而樂……

趙遷啊趙遷,嬴秋待你如此,你卻不知珍惜。

不知以後,你可會後悔?

……

而梁兒自己,在嬴秋面前承諾的那句「永不相棄」,亦如一根刺,永遠扎在了她的心上。

令她即便在許多年後,依舊會時常從夢中驚醒,備受良心的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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