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天人五衰（上）
蒼穹之上，雷雲開始消散，烏雲散去，所有人都發覺，道劫，已經是結束了。
「陳宇。」葉飄雪腳下一點，整個人踩著一團出現在腳下的彩雲，沿著山崖飛下，直接落到荒漠之中的陳宇身邊。
「嘎嘎，這小丫頭倒是生的美貌動人。」
「聖尊當真是英明神武，讓我等前來宰了這小子，竟然一來就遇到一位大美人兒。」
她雙手剛剛接觸到陳宇的身體，便看到四周出現十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們手中持著黑色長幡，渾身籠罩在黑霧之中，四周的天地元氣，劇烈波動，十幾人，各自有著所在的空間，他們所處的區域，似乎都是各自獨立的虛空。
「返虛境，而且，是返虛境的大成真君。」葉飄雪面色一驚，下一秒，身後已然出現一大群穿著宮裝的美婦。
「飄雪，帶著陳宇離開這里，這里交給我們了。」
「不錯，我靈鷲宮和魔族的大戰，現在才開始，這里，不屬于你們這些年輕後輩。」
葉飄雪將此刻沒有意識的陳宇抱起，抬腳落到不遠處的山崖之上，她再回眸的時候，那一片荒漠，已經是無數神通和法寶的光暈給覆蓋在內。
「飄雪，下一秒，我就會開啟陣法，所以，現在，就捏碎你手中的萬里神蹤符，離開這里。」
「離開？」
「不錯。」
葉飄雪銀牙輕咬，緩緩從儲物戒內掏出一枚紫色的符篆，也就是這一枚不過雙指合並長短的符篆，便是靈鷲宮真傳弟子的護身之寶，如同蜀山真傳弟子手中的劍丸，這是保命的底牌，只不過，沒有攻擊性，但即便是擁有空間法則大能者出手，封禁虛空，也能夠靠著這一枚萬里神蹤符逃離。
隨機傳送超過十萬里的區域，這完全就是一場豪賭，因為，這一片荒原之外，仍舊是崇山峻嶺，此刻外面都是魔修，萬一隨機挪移，直接就撞入魔族大軍的懷抱之中，後果，不堪設想。
她一咬牙，環抱著陳宇，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符篆。
「唰」，紫色的神光沖天而起，幾乎在四周不少強者投來視線的同時，她和陳宇的身影，便強行撕裂虛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虛仙陣，起。」朱厭老祖厲喝一聲，漫山遍野點亮起無數星光。
縹緲峰，沒有雲霧，何來神仙眷顧之地。
四周的雲霧出現，大量的天地元氣，從地底的靈脈飄然升起，後山，那九條小溪，溪水潺潺，流經山中無數福地，在靈泉眼散發出來的元氣沖擊之下，竟是隱隱有蛟龍復生的景象出現。
那三座木屋，也出現了上古先賢在屋前講道，傳師授業的景象，至于那後山最為古老的虛仙大殿，此刻，卻是出現了一道身影，站立在雲端之上。
這人影，看不清身材容貌，也看不清氣息，不過常人高大，卻給人一種神仙下凡的飄渺感。
不過，所有觀望的修士，都認為他是存在的，因為，那一頂象征著虛仙道袍的黑色長袍，還有那一頂紫金冠。
「非成道者，不加紫金冠。」朱厭老祖嘴里喃喃自語，這也是她在掌控靈鷲宮上下之後，第一次全力祭出山門大陣，卻不想，這護山大陣的威力，竟能夠顯化出上古靈鷲宮先賢的異像。
「這便是一家超級勢力的底蘊，山門大陣不滅，便沒有人能夠攻滅一家超級勢力。」
此刻，靈鷲宮山下，所有弟子一起匍匐在地。
「恭迎虛仙聖祖。」
隔著數十萬里之外，一片山林之中，背負著陳宇，身材籠罩在黑袍之下的一道倩影，突然抬頭回看。
「虛仙聖祖？竟然是上古末代，我靈鷲宮最後一位聖尊嗎？」
那站在遠處山巔的天魔聖微微皺眉，「虛仙聖祖，莫非是昔日靈鷲宮那一位飛升強者的子嗣。」
「倘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有些難辦了……」
他今日前來，無非是想要徹底覆滅靈鷲宮，搶奪靈鷲宮內，那些聖尊和合道強者留下來的底蘊，徹底恢復修為。
他不敢選擇蜀山和昆侖，因為，他們隱藏的底蘊，極有可能，宰了他，而且，他一出手，還必須靠著三大魔窟和妖族的底蘊齊動，才能制造一場偷襲。
但現在，已經拖了一日，來自中原各地宗派的援軍，已經是到了山門附近，此刻，他帶來的千萬魔修，都陷入了混戰。
而且，是節節敗退。
中原的宗派，以蜀山、昆侖、五岳劍派、丐幫、少林、武當為首的諸多超級勢力之中，不乏大成真君，至于化神境以下的修士，更是數以億萬。
但真當他想要全力出手的時候，又猶豫了，即便能攻破靈鷲宮的山門，他……又能得到些什麼？
「傳令，明日天亮，撤離此地。」
「是。」站在他四周的一些黑影得令之後，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距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但是，靈鷲宮的護山大陣，全力未損。
原本，魔族準備用來攻破山門大陣的血祭陣法，卻是被陳宇破壞，隨後，陳宇突破的道劫，也沒有消耗護山大陣之力，所以，如今，天魔聖的臉色，很難看。
今夜之後，追隨他而來的這數千萬魔修，還能夠剩下多少？
一成，還是兩成？
半個時辰之後，天魔聖強行出手，直接攻打陣法。
那虛仙的身影，也開始釋放神威，滅門之戰，一觸即發。
百萬里之外，這里是靈鷲宮南邊統治範圍的邊緣，這里有一座城市，名為衡陽。
一道倩影，背負著被黑袍籠罩的男子來到城門所在。
她一抬頭，臉上的容顏變得有些枯黃，上面還出現了不少的雀斑，至于她背負的那人，則是隱隱散發出不少臭氣。
「干什麼的？」守門的弟子微微皺眉，捂著嘴上前，就要拉開她北上的黑袍探查她背負的人。
「稟報大人，這是我的夫君，他誤入一處秘境，中了巫蠱，如今肉身腐朽，已經是到了彌留之際，我听聞這城中，有著五毒藥王坐鎮，想來求醫。」
「又是一個求醫的，讓她進去吧。」
「規矩懂吧。」
「懂懂懂」，她顫顫巍巍地掏出一把下品元石遞給守城的那名侍衛。
「進去吧。」
「是。」
在她離去之後，那兩名侍衛湊到一起。
「哎，可惜了，遠處看著身段，我以為還是一個標致的美人兒，沒想到，卻是一個黃臉婆。」
「嘿，別說了，人家也是可憐人，丈夫中了巫蠱，那鐵定是離死不遠了，兩名不過後天境界的修士，還想見五毒藥王，嘖嘖，這方圓億萬里，都是我靈鷲宮的區域，沒有靈鷲宮長老一級的引薦信，又豈能讓她見到五毒藥王。」
「不錯，放眼天下，整個中原，除了藥王莊外，五毒藥王，便是最為出名的神醫。」
在兩人的交談聲中，那背負著自家夫君的身影走得很快，如同勁風一般穿過街道，無數行人只感覺一股勁風掠過，當他們察覺的時候，回頭，便是連殘影都看不到。
在城主府門前，這道身影停了下來。
「干什麼，快滾，好臭啊。」
「不會又是來求醫的吧，這麼臭，肉身都腐朽了，這是中了什麼毒？」
城主府門前，因為五毒藥王接任衡陽城城主之位，除卻城中流通的修士多上十幾倍外，便是這天天排在城主府門前求醫的修士，也是絡繹不絕。
此刻，天色還沒有完全放明，但門前，已經是多出數百名修士。
他們之中，有部分人是陪同前來的修士，其余，都是患者本身，已五毒藥王的身份，即便是大能者，也只是送人上門醫治而已，並不敢直接請其登門。
「排隊的話，太費事了。」她常年待在靈鷲宮山，即便是下山，也有門中的前輩和僕人為她安排一切，只是，這一次，梅劍侍柳茹雲不在，只有她自己。
她背著背上的男子上前，臭氣已然是讓這些侍衛承受不住，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五毒藥王雖然每日只接受數十名病者入內醫治，但他為人並不傲氣，所以，守門的侍衛，也不敢太過放肆。
「想要求醫的話，到一邊領一塊牌子，留下自己的住址，等候通知吧，我家大人，一日只出手醫治數十名患者，無論你是城中哪一個豪門的子弟罷，是散修也好，大人都可以出手醫治。」
來人笑了笑，隨手遞出一塊紫金的令牌，在那名上前盤問的侍衛震驚的目光之中，「讓他出來見我，或者，你們放我進去。」
「您請。」侍衛立即換上一副笑臉，恭敬地將她引入門內。
身後，排隊的那數百名修士紛紛露出驚異的神情。
「這誰啊，莫非是有著什麼來頭？」
「沒有看到那一塊令牌嗎？說不定就有什麼強者的交情。」
「估計不會是什麼大能者的後輩，應該是偶然獲得了一份機緣吧，正好，和五毒藥王前輩有所關聯。」
在一群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中，她走進了後花園，在一片假山之中，看到了正在和兩名友人談笑自若的五毒藥王。
「嗯？」她踏入此地，背後那人身上的惡臭，便是飄揚而出，一時間，站在院內的不少侍女都用袖子捂住了小嘴，至于那正在談笑的三名真君，更是紛紛皺眉。
當剛才引路的侍衛遞上那一塊紫金令牌之後，五毒藥王面色大變。
他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姑娘和梅劍真傳葉仙子是什麼關系？」
「萍水相逢，不過，有救命之恩，所以，得了她一塊令牌，今日，卻是來為我家夫君看病。」
「請。」五毒藥王不再詢問，伸出一只手，當前引路。
「對了，兩位道友，還請自便，老夫去去就來。」
「自當如此。」兩人見到五毒藥王此刻如此鄭重的神情，也知道，來人所托的關系非比尋常，他們和五毒藥王交好，並非是求醫而已，也是至交老友，所以，表現得，也不太在意。
進入里面五毒藥王自己居住的小院，她停下了腳步，「立即離開此地，外面那兩位真君，若是單身一人，若是外界來者，銳歐是可以信任，也可一起帶走。」
「原來竟是葉仙子當面，不知靈鷲宮發生何事，今日我見主峰所在，雷光電閃，而且，還有強者交手的動靜，但是，我向門中強者傳訊，卻是沒有得到半分回訊。」五毒藥王臉上精光閃爍，隨即便恭敬地問道。
「路上跟你解釋，走。」
「還請仙子稍後，小的立即叫上兩位真君好友陪同。」
「可以。」
十幾息之後，四道身影快速從南門而出，徑直沿著荒野遠去，一路奔行了數日，直到抵達一片原始山林才停下腳步。
一座臨時搭建的木屋之內，葉飄雪已然是恢復容貌，此刻，滿臉焦急的她，看著床邊的五毒藥王站起身來，收了搭脈的手臂，立即追問道，「如何？」
「天人五衰。」五毒藥王閉眼，徐徐道出四個字來。
葉飄雪腳步朝後挪了兩步，整個人如遭雷擊，「怎麼會，他之前經歷的，不過是道劫而已，即便是那一重道劫威力非凡，又豈能耗盡他體內的所有生機之力。」
「啪」，她伸手，直接抓住五毒藥王的胳膊，「說，有沒有什麼辦法救他？」
五毒藥王搖頭，「天人五衰，乃是大能修士到了壽元枯竭，藥石不治的階段，出現在體表的癥狀，除非是大羅神仙，否則，便是上古乃至遠古的先賢復生，只怕，也救不了他。」
「葉仙子，還請恕老朽無能為力。」
葉飄雪一臉梨花帶雨，「怎麼會無能為力，你是五毒藥王，是中原威名顯赫的杏林聖手，豈能……」
「藥王莊，對了，還有藥王莊。」葉飄雪突然想到了程玥所在的第一醫道世家，立即上前，就要挪動陳宇的肉身。
「別費勁了，葉仙子，天人五衰，這位少俠已然是經歷了第四衰，如今，距離最後一步爆發，也就只有半日時光，倘若你搬動他的肉身離開此地的話，抵達藥王莊，也當是五日之後，來不及了，倒不如，讓老夫出手，為他熬制一鍋生機大補的藥湯，一個時辰換一次，或許，還有奇效。」
「好，快，需要什麼靈藥，我立即去取。」
眼看著葉飄雪焦急的神色，五毒藥王嘆了口氣，他昔日乃是三宮主祝顏的追隨者，此刻看待葉飄雪，也如同看待自家日後的主子，若非是陳宇的病情的確藥石不治的話，他寧願舍棄自己的性命，也是要挽救這一位少主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