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霖還未回家,聖旨便先一步到了。
陌玉接到聖旨的時候一頭霧水,但她卻仍然接了,讓暗五給了前來宣旨的人賞錢,自己親自送對方出了顧家。
「許給顧霖為妻。」陌玉擰起了眉頭,嘆息一聲,「等顧霖回來了,讓他去小爻居見我。」
「小姐,你好像並不高興?」
袁天疑惑的問道,這難道不是好事嗎?為什麼陌玉滿面愁容。
「你覺得皇帝會這麼容易就答應他嗎?」陌玉嘆息一聲,「用別的東西換來的,我應該高興嗎?」
「顧霖自有分寸。」袁天寬慰道。
「所謂的分寸不過就是無計可施的借口罷了。」陌玉搖頭,「袁叔,我先走,您去準備馬車,就按照平時走的路追過去就好。」
「那你當心一些。」
「不是還有暗一他們跟著嗎?」陌玉倒是十分灑月兌。
小爻居重新開門也引來了周圍商鋪的人的圍觀,同時這個消息也快速的擴散了出來,有不少的人紛紛上門,這里面有真心來求的,也有前來看熱鬧找麻煩的,但卻全部都被拒之門外了。
盡管有些人不服氣,但在暗衛超高的武力值下,也只好妥協了,那些想找麻煩的紛紛咬牙,怨恨的目光落在小爻居上久久都不曾離開。
顧霖騎馬而來,馬兒還沒有挺穩,他便從馬背上跳下來了。
「這是沒做生意?」
顧霖掃了一眼圍觀的人群,詫異的問道。
「主子說心情不佳,不宜佔卜。」暗一接過了韁繩,恭敬的答道,「主子在三樓,請顧爺上去一敘。」
「心情不佳?」顧霖模了模下巴,「我听說賜婚的聖旨已經到了?」
「是。」暗一頷首,「顧爺,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那位真的那麼容易就松口了?」
「這不關你的事兒。」顧霖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搗亂的就打出去,出了事兒爺負責。」
「好的,顧爺。」暗一摩拳擦掌,興奮與期待顯而易見。
顧霖大步走到了樓上,陌玉正在慢條斯理的喝茶。
「陌兒,咱們要不要再找幾個相術師來?」顧霖看著溫柔恬靜的人,臉上的笑容怎麼都壓抑不住。
「你有可靠的人選嗎?」陌玉捧著茶杯問道。
「認識幾個,不管本事還是為人都挺不錯的,你想讓小爻居壯大嗎?」
「以前沒想過,但是現在看來,壯大好像是最好的選擇。」陌玉輕輕的吹了吹杯子里的茶水,然後一飲而盡。
「藥茶?」
顧霖坐在了她身邊,「不是味道改善了嗎?」
「師尊又加了一味。」
陌玉一臉的一言難盡。
顧霖同情的捏了捏她的耳朵,剛想說什麼,便听到了從外面傳來的吵嚷聲。
顧霖耳力比陌玉要好很多,所以很快就听清了外面的沖突因何而起。
「什麼事兒?」
吵吵嚷嚷的,陌玉听的不怎麼真切。
「因為招牌的事兒。」顧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咱們要不要打個賭?」
「什麼?」陌玉問道。
「那些人是听了誰的話來的。」顧霖輕笑,「要賭嗎?」
「那也得先去看才好。」
陌玉站起了身,將面紗戴上。
顧霖手指輕拂,將她的面紗給摘了下來,「又不是不能見人,戴這個做什麼?」
陌玉彎起了唇角,「隨你吧,那以後便都不戴了。」
「不,要听我的,我說什麼時候能戴就什麼時候能戴。」
顧霖毫不羞恥的將面紗收進了袖袋里,「先說好,要不要賭?」
「大概是姜陌爻吧。」陌玉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這麼確定?」顧霖眉梢一挑,「我猜,是宮里的人。」
陌玉訝異的看著他,沉思了片刻,「我想改。」
「不如咱們換換答案?」顧霖笑容不變,從他的神色中根本就看不出答案。
「先說說賭什麼。」
陌玉一邊說一邊往下走。
「輸的答應贏的一件事。」顧霖抬腳跟了上去,「要是能做到的,或者說對方可以做到的。」
「好。」陌玉一口應下,她快步走下了樓,等看到站在門口的時候,唇角愉悅的彎起,「我要換換答案。」
「陌兒,沒你這麼玩兒的啊。」顧霖立刻委屈的喊了起來。
陌玉卻不管那個,「是你先問的,我只是現在才回答你而已。宮里的人,哪位公主?」
「七公主,嬌蠻跋扈,外面的那條瘋狗是于一品的徒弟,但是據小道消息說,他好像是于一品的私生子。」顧霖解釋道,「于一品那個人,一生都沒有成親,膝下無子,除了外面的那位,只有一個徒弟,而那個徒弟如今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游歷。」
「那人跟于一品好像沒那麼深的關系。」陌玉歪了歪頭,「真是奇怪了,于一品有什麼不可言說的故事嗎?他為何終身不成親?按照他的地位跟品行相貌,想要找一個嬌妻應該不難吧?」
「卻是不難。」顧霖道,「但你抵不住人家眼光高啊,有一個小道消息,據說他曾經為情所困,所以才不成親的。」
然而這件事情的真假誰都不知道,那位女子的身份也無人知曉。
「師父至今從來不曾給人雕刻牌匾,此明顯是贗品,打著我師父的招牌做事,難道還不允許我們拆除嗎?識相的就乖乖讓開,不然出了人命,莫要怪小爺不道德。」
青年驕橫跋扈,仗著自己的身份,此言一出,自然引來了圍觀人群的懷疑,他們落在小爻居的目光以及對陌玉的看法也在悄然發生著改變。
陌玉微微蹙眉,這個理由,還真是讓人無法拒絕啊。
于一品的徒弟,說出的話代表的自然是于一品,人家都說了是贗品,你有什麼資格說是真品?
順著這個思想往下想,人家回收也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既然如此,那就請帶走吧。」陌玉緩步從店里走了出來,「暗一,讓這位公子將牌匾取下。」
「主子?」暗一一怔,撐大的瞳孔里帶著一抹不可置信。
招牌對一個店而言便是全部,你招牌都讓人給摘了,日後要如何做生意?
「有些東西,取下容易,想要掛上去可就難了。」顧霖站在陌玉身後,「若此牌匾有所變動,本王便讓宇一品親自給我掛上。」
「喝,顧大人好大的口氣……哦,對了,本公子忘記了,如今好像已經不能稱之為大人了,郡王,霖郡王,您的口氣真的好大啊。」年輕人嘲弄的笑著,「既然霖郡王都開口了,那麼本公子自然沒有不照做的道理,來人,將牌匾給砸了,有反抗者,只要不出人命,本公子自會替你們擔著!」
一群人呼啦啦而上,將暗衛跟顧霖全部都隔開了,其中一人高高躍起,將牌匾摘下後便扔在了地上,下一順,好幾只腳便落在了牌匾上,不多時,完好的牌匾便成為了破爛。
「收拾收拾,拿回去當柴燒。」
年輕人心情大好的一揮手,心中的不屑更盛了幾分,讓我師父給你掛上?你以為你顧霖是天子,無人敢違逆嗎?
「被人捧幾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顧大人,記得,日後做人要低調一眼。不過顧大人好像想低調也低調不了,听說您的新未婚妻是蘇家不要的破鞋,嘖嘖嘖,顧大人可真是大方啊,竟然連這樣的女子都不會接手,本公子佩服,佩服。」
他的聲音不小,所以很多人也便听到了這件事情,「听說再來京城之前,冰清玉潔的小先生曾在蘇家住了數月,還在暗無天日的地方跟數個男人朝夕相處,顧大人的心可真大,本公子代替所有還未成親的少爺拜謝顧大人的恩情了。」
陌玉神色平靜,好似對方說的那人不是她一般。
顧霖也只是微微眯起了雙眸,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
袁天他們則是一個個的都對對方怒目而視,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將對方給大卸八塊,以解心頭之恨。
但沒有陌玉跟顧霖的吩咐,他們也不敢妄動。
「你這是對陛下的賜婚有意見?」顧霖淡聲道,「既然如此,本官明日便會奏請陛下,請陛下收回賜婚的聖旨,本官雖愛慕陌玉,但卻也不忍讓她被人平白侮辱。」
「你……」青年的臉色猛然一變,「顧霖,除了威脅,難道你就沒有別的手段了嗎?」
「你覺得,若不是看在于一品的面子上,你會安然無恙的砸了我的牌匾,辱了我的夫人?」顧霖冷冷一笑,眼眸淡漠,仿若在俯視螻蟻,「于光之,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于光之的面色微微一變,顧霖的意思他明白。
「咱們走著瞧。」
他憤憤的咬牙,甩袖扭頭就走,而地上的那些碎木板也自然沒有人帶走。
「樹下。」
「屬下在。」樹下單膝跪在了顧霖面前。
「將這堆垃圾扔到于一品的臉上,要如何做,讓他看著辦?」
顧霖冷聲吩咐道。
樹下應了一聲是,將地上的東西收拾干淨,然後轉身疾馳而去。
後面的事情,于光之自然不知道,但圍觀的人卻听得清清楚楚。
「恭喜小先生顧大人。」
「小先生顧大人,恭喜恭喜,祝願二位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成親當日,小先生可要跟咱們街坊說一聲,平日里多虧了小先生提點咱們的生意才能蒸蒸日上,即便不能參加,也可在心里為小先生與顧大人祈福。」
「若成親之日,諸位尚在且不嫌棄,筵席之上,定有諸位之位。」
顧霖認真的保證,沒有了那份冰冷,也沒有了高高在上,他的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風。
人生在世,多結一場善緣便是多一條路,雖不說我何以報人,人便何以抱我,但在純粹的普通人中,識禮知善的人卻還是佔著大多數。
小爻居的牌匾被砸,剛剛開門的店又重新掩上了門扉,而陌玉跟顧霖被皇帝賜婚的消息也快速的散開了,像是長了腿一般,快速的擴散到了整個京城人的耳中。
這一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咒罵陌玉,希望她去死,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千金小姐哭濕了帕子,以往能愛慕的人,如今卻是徹底折了他們的念想,而同時,陌玉的名聲也更響亮了。
從她出現在幽州開始,一直到步入京城,一點一滴,都被人挖了出來,詳細的令人發指。
與蘇子瑜之間的糾葛,跟姜陌爻產生的沖突,還有與安平章的關系,不知道被人猜測了多少次,被編造成了多少的話本,然後悄然流傳。
當然傳的更多的便是陌玉的名聲,嫉恨的人,自然覺得此人水性楊花,不足以與她們相提並論,然後將人罵的體無完膚,但其中也不缺乏能冷靜思考的人,對于那些流言也只是一笑而過。
蘇子瑜的生活,也因此被擾亂了,同窗也有不少的人跟他打听。
「君子豈能听旁人污言穢語?」
蘇子瑜對此,也只會冷言冷語,「子瑜敬佩諸君,但也請諸君自重,辱罵霖郡王的夫人,未來的郡王妃,按照我大周律例……」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那些愛好湊熱鬧的人卻齊刷刷的打了一個冷顫。
顧霖的睚眥必報跟殘忍是出了名的,不然的話錦衣衛又如何讓人又敬又怕?
有了新的話題,整個京城好像都熱鬧了起來一般,但認識陌玉的,在听到他們毫無根據便開始編排這位值得尊敬的小先生的時候,便會忍不住出言相幫。
如此相安無事的三日,當一大批的人被抓緊了京兆尹府的時候,人們才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小先生陌玉,被納入了欽天監,屬于朝廷官員,毫無根據,毫無證據的污蔑朝廷官員,而且還是整個大周都數一數二的相術鬼才,朝廷下令,不能忽視,凡是被查著,皆沒收半數家產,充入國庫,以儆效尤。
此舉讓本來伸著脖子看戲的人猶如被抓住了脖頸,一個個的目瞪口呆後便是性命掌控在旁人手中的恐懼。
翌日,朝廷頒布告示,選拔錦衣衛指揮使,文武雙試,有能者居之。
霎時間,整個京城再次隨之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