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自然知道韶落塵不是尋常人,但卻從未想過對方與皇室竟然有那樣的淵源。
丞相之位?真的是韶落塵棄之不要的嗎?若真是如此,那他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
「而且我在調查當今陛下還是太子時的一些事情的時候,亦發現了你師尊的行蹤與手筆。」顧霖的話宛若一道驚雷,將陌玉震的嗡嗡的。
「一位出色的玄學大師,恐怖的謀士,文能治國,武能安邦,但這樣的人,卻不被任何人所知道。陌兒,你覺得他在求什麼?」顧霖問道。
陌玉茫然的搖頭,「長生?權勢?秘寶?起死回生?」
「我跟他沒有幾次交集,你這個徒弟都不知道,我又如何清楚?」顧霖聳聳肩,頗為無辜的道。
陌玉無語,心中思緒萬千,一時之間也沒有心思去與他計較了。
陌玉的思緒繞了一個圈兒,然後才繞了回來,「那位李姑娘有什麼特別的嗎?」
「旁的倒是沒什麼,不過那姑娘嫉惡如仇,而且她父親又屬于位高權重的類型,如果你能與之交好,在京城的貴女中,自然身份會被抬高一些。」顧霖道。
「就因為今天的事情?」陌玉問道。
「李姑娘不是愚蠢的人,今日的事情她若是從頭看到尾,自然也知道前因後果到底是什麼樣的,她常年跟隨祖父在外,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什麼樣的苦都吃過,那不是一個眼里只有榮華與攀比的人。」顧霖解釋道,「今天不過是你與她的一個善緣,若是可以,你便將這個善緣繼續下去。」
「你好像對她很了解啊。」陌玉神色略微有些古怪。
「她差點成了顧夫人,你覺得我會對她陌生到什麼地方去?」顧霖解釋道,表明了自己絕非圖謀不軌,刻意的去調查人家。
「那後來為什麼沒成?」陌玉饒有興趣的問道。
「因為我心里眼里都是陌兒啊,哪里容得下旁的人。」顧霖含情脈脈。
陌玉偏過了臉頰,心中倒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舒服之類的,那位李姑娘模樣不錯,再加上李家的家世,配顧霖也還夠。
車輪滾在地上,將鬧市里的喧嚷漸漸的拋在了後面,兩人半路無言。
顧霖扶著陌玉從馬車上下來,「若是蘇家找你麻煩,就讓人去告訴我。我還是不放心,你不如搬過去跟我一起住吧。」
顧霖替陌玉理了理大氅的領子,憂心忡忡的道。
「就這麼一個小地方,哪有什麼安全不安全的。」陌玉溫聲道,「你早點回去吧,自己入口的東西要小心些,不相信的人莫要讓他們近身,很多東西,都是防不勝防的。」
「你的事情,你有分寸,我便不多說什麼了。」陌玉亦十分擔憂,「伴君如伴虎,一步一步都如履薄冰,萬事莫要太急。」她從袖袋里模出了一枚平安符,「雖不知有沒有用,但你帶著總是好的。」
「這算是定情信物麼?」顧霖眸光微亮,興沖沖的將東西接了過來。
「回吧,路上當心些。」陌玉並未接他的話,因為不知道要如何接。
「那便當你默認了,真想就現在將你娶回家。」顧霖伸手抱了抱陌玉,「看你進去了我再走。」
陌玉頷首,拎著衣擺邁入了門檻,未曾回頭。
等看不到了人的身影,顧霖臉上的笑容這才緩緩的淺了,「去將那位姑娘請到府里。」
他淡聲吩咐道,轉身進了車廂。
馬兒邁開了蹄子,車輪滾動,伴隨著不知從何處起的風聲在巷子里悄然回蕩了開來。
顧霖的手下辦事很快,等他回到顧府的時候,書房里早就已經有人等在了那里。
宋悠緊張的拽著自己打著補丁的衣裳,扭傷的腳腕因為長時間的站立有些疼,不過她卻不敢開口坐下,長時間的緊張與忐忑讓她的嘴巴都有些發干,她同樣也不敢開口向門口站著的人討口水喝。
「主子。」
「去端茶水過來。」顧霖冷聲吩咐著。
看著從門口走進來的人,听著那清冷的聲音,宋悠覺得自己的心髒好似要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一般。
「你便是那位被我的馬車蹭到的人?」顧霖的目光在人的身上掃了一圈兒。
「民,民女宋,宋悠。」宋悠垂下了頭,白皙的臉頰一片緋紅,她似是不敢去看顧霖,瘦削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宛若風中的柳枝,好似隨時都會被刮倒一般。
「坐吧。」顧霖的聲音听不出喜怒。
「謝,謝謝顧大人。」宋悠小聲的道了謝,後退了一些,坐在了椅子上,她彎腰去模自己的腳踝,柳眉微蹙,眸帶水光,我見猶憐。
顧霖坐在了書桌後面的椅子上,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扶手,不再多說什麼。
侍從將茶水端了過來。
宋悠舌忝了舌忝唇瓣,卻不敢端起杯子來喝。
「姑娘應該口渴了吧?請用。」顧霖開口。
宋悠抬頭看他,這才發現本來冷著臉的顧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成了一副笑臉,唇角勾著,那雙桃花眸里也盛著光芒,宛若寶石一般,讓人移不開眼楮。
「謝大人。」宋悠吶吶道謝,端起茶杯往唇邊遞。
「是誰讓你去撞本官的馬車的?」顧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宋悠的手一抖,大半杯的茶水就這樣潑在了身上,但她卻沒有心情去管,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將茶杯一扔,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大人明鑒,民女真不知那是大人的車,亦不是想要誆騙大人,求大人饒命。」
宋悠低聲嗚咽著,不停的磕著頭,沒幾下白皙的額頭上就已經見了血。
顧霖卻不為所動,「你是為誰做事的?」
「民女不知大人的意思,民女本本分分,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民女不知大人為何會說出這種話!」宋悠伏在地上,「民女無狀,冒犯大人,還請大人恕罪,饒過民女。」
「誰讓你來的?」顧霖仍然重復著這個問題。
「民女……」
「你不回答也沒有關系。」顧霖眸光冰冷,「來人,將之送入刑部,罪名嘛,意圖謀殺朝廷命官,不知道刑部會如何判處。」
宋悠心中一顫,整個人都軟了下來,「民,民女說。」
她哭泣著,幾乎泣不成聲。
「剩下的事情,你們去做,交代完了就好好的送回去。」顧霖起身離開,並未多留。
宋悠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黑色的眸子里忐忑緊張與羞澀早就已經消失無蹤了,剩下的只有恐懼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