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且看二十年後
就在欒柯涵對這件事猶豫的時候，她見到了慕非白。
「所以，要請你幫這個忙。」慕非白道︰「我不能讓遙兒經受這些痛苦卻沒有人可以幫她報仇。」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插手的。」
慕非白笑道︰「即便面對的是一個化神期的劍修以及一個即將飛升上界的劍修？」
欒柯涵冷冷看了慕非白一眼，「你來不就是為了這件事麼。……若這件事是真的，那麼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欒柯涵是玄陽門的寵兒，是因為她的天賦，也是因為她那個寵她上天的師父。欒柯涵想要什麼，她師尊幾乎從不會拒絕。更何況，她現在只是要利用玄陽門推一把火而已。
「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想遙兒的二伯可以向你證明。」
若傳言只是傳言，便也罷了，只需要用時間就可以讓傳言消失，可若是有大勢力參與進來呢？
例如說玄陽門的推波助瀾，再例如說飛雲閣與柳家合作證實這件事情。
傳言就變成了事實。
頂著一個宗門和一個世家的質問，掌門玄微開始頭疼。
這個柳家倒是會找幫手，若僅僅只是一個柳家，或許他們暗中施壓便能讓這件事情過去，可柳家狡猾，找到了靠山才出手。
那靈珊仙子的事情他稍稍知道一點，確實是昭陽出的手，飛雲閣因為沐月真君要和他們討個公道的確佔理，如今教他們逮到了機會，哪里有放手的可能，以沐月真君那護短的性子怕是要讓昭陽刮下一層皮來。如今雖然沒有把靈珊仙子的事情拿出來說，但遲早會被拿出來的。
對于玄陽門和飛雲閣要求昭陽怎麼也該出來給柳家一個說法這件事，混元派一直沒有回應，似乎是想一直拖下去，于是那些流言又有了新花樣。
果然如玄微掌門所想，當年獸潮時靈珊仙子發生的事情終于也被拿出來說道了。昭陽頓時變成了一個人面獸心的人。
幾乎所有修士都認為連那麼愛慕自己的女人都能下的去如此狠手，可見昭陽此人心理有多扭曲。
當然也有為昭陽辯護的，靈珊仙子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她心狠手辣做的事情難道還少麼？這樣的女人還需要憐香惜玉？
這樣的說法並不站主流，即便不用憐香惜玉，難道就能做出那等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嗎？從他能花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來養個徒弟來給自己師妹奪舍就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到這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柳家和飛雲閣的說法，混元派一直都沒有表態，有些人也持觀望態度，向著興許還有什麼變化。
直到柳家把人帶了出來。
看似柳遙，實則秦詩蕊的那個人。
只要是對柳遙熟悉的人，見到這樣的‘柳遙’都能看出不是本人。至于是誰，難道還不明顯嗎？難怪柳家能就這麼站出來找昭陽討說法，原來是他們已經拿到了證據。
這一下混元派想裝不知道都不行了。
在混元派和柳遙相交的人並不多，就那麼幾個，他們人單力薄，就算知道了這件事又能怎麼樣？白銘比較沖動，幸而被他的師尊攔了下來，這件事身為混元派的人是不能隨便參與的，即便參與也只能站在混元派的一邊。
也就是說，就算他們對這件事情不滿，也不能做什麼，他們如今能做的就只是做壁上觀。
施秋宜不似白銘那麼沖動，他想的更多。以他們現在的能力是無法撼動混元派的任何態度的，那麼就只能試探這件事的主人公昭陽的態度了。施秋宜請他的師尊將這件事告訴了正在閉關的昭陽，看昭陽作何反應。
強行打斷別人閉關這種事除非特殊情況，否則是絕不能做的，但這件事也確實算作是特殊情況了，也算不得錯。
被強行打斷閉關的昭陽的確沒有生氣，應該說他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還隱隱松了口氣。或者說，也許他早就在等著這一天了。
若是被別人發現這件事的話，就不是他對不起秦詩蕊了。
得到這個消息，昭陽沒有繼續閉關，出關之後就去見了掌門玄微。
其實玄微一早就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了，在昭陽發了瘋似的找一個人的生魂的時候。只是他沒有想到昭陽竟然會承認的這麼干脆，「你……你竟然打算就這麼認了？」
「本就是我的錯，為何不認呢？」
玄微想說，既然早知是錯，那又為何要做呢？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我做錯的事情，我自己承擔，不用門派幫我擔著。」
這話說的是輕巧，可他怎麼不想，昭陽是混元派新晉的化神修士，還有一個即將飛升的師尊，將他就這麼交出去不僅是混元派的損失，他也沒有辦法面對天劍尊者啊。「……我們在商量商量這件事吧，總會有應對方法的……你身為化神修士，也不必……」
「這是我的罪。」昭陽打斷了玄微的話，「我必須償還。」
「……」玄微忽然明白了，昭陽不是迫不得已出來應對這個局面的，他就是在等這一天。
「師尊那邊，我會去同他說的。」
「……罷了，隨你去吧。」
本以為混元派這般做派就代表了昭陽的態度，卻不想昭陽竟然會出現認了他所做的一切。「對于柳遙的事情，本尊自會給柳家一個交代，不會逃避。至于靈珊，那一次是本尊大意，沒有弄死你，那麼靈珊仙子是否可以告知本尊，你害死本尊的師妹又該如何償還？」
昭陽決定承認這一切之後，就請了柳家的人以及玄陽門、飛雲閣的人在混元派會面。
因此在場的人除了他們，還有一些被柳家請來做見證的有名望的修士。听到昭陽所說的話時，皆是嘩然。
不曾想，原來昭陽的師妹之所以會死，還是因為靈珊仙子。
當人都看向靈珊仙子的時候，靈珊仙子的臉色有些難看，她動了動嘴沒有說話。
「本尊即是為師妹報仇，他人又要如何置喙？」
這話的確不錯，在修真界，作奸犯科能不能得到報應都是看實力的，若是仇人有那個實力，自然會來復仇，沒有實力就只能憋著。昭陽為自己師妹找靈珊仙子報仇也無可厚非，他有那個實力。
「那麼柳遙呢？」靈珊仙子道︰「她難道也和你有仇？」
「……是我對不起她。」昭陽沉默一會兒緩緩道︰「她的事情，本尊不會為自己爭辯。」
柳煥從昭陽出現開始就一直盯著他，「你從一開始就是將遙兒養成奪舍的肉身？」
「……是。」
「也難怪，遙兒那麼濡慕你，你也下得了手。」
柳煥閉上眼楮，既然這樣的話，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可多說的了，怪只怪他在知道柳遙就是他佷女的時候沒有強制要求柳遙回家。「……如果可以，我是想要你償命的。可是即便你給她償命了，又有什麼用，她也回不來了。」
此時他們已經從秦詩蕊口中得知，柳遙在秘境中被一個傳承選中，所以才沒能在秘境關閉之前出來，所以柳遙很大可能還沒有消失，還有可能活過來。
這也是柳煥留秦詩蕊一命的原因，也許在柳遙出來的時候還用得上。
只是這件事他們不願意讓昭陽知道，所以才會那麼說，若不這麼說，又怎麼讓昭陽付出更大的代價。被害人活著和死去畢竟是不一樣的。
柳煥知道，昭陽作為一個化神修士，要他償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所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讓他付出代價，一步一步，慢慢來。
是啊，再也回不來了。昭陽垂目，一步錯，步步錯。
或者說，怎麼都是錯。
如果當年沒有靈珊仙子害死秦詩蕊，如果他養的第一個徒弟成功修到金丹，或者他能再找到一個適合秦詩蕊體質的人……
不……以柳遙那樣的性格，若是知道他做了這些，定會對他有嫌隙。倘若一開始他就沒那麼粗心，讓秦詩蕊被靈珊仙子設計害死，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既然昭陽尊者這麼干脆，那麼晚輩要求你去魔天境里帶上二十年，想來尊者也是不會拒絕的了？」
昭陽看著柳煥，張口道︰「好。」
「不可！！」掌門玄微第一時間便要阻止，卻沒想到昭陽回答的那麼快。他立刻看向柳煥，「這個不行，柳家主不如換個法子！」玄微本也是認為柳家就算提出讓昭陽償命，他也有理由駁回，一個化神修士就算做了這種事也不可能會那麼弱勢任人宰割，卻不想對方並沒有直接讓人死，卻也和死差不多了。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麼，當初把柳遙的魂魄弄丟昭陽就像是要瘋了一樣，可見他心中已經有了心魔。魔天境是什麼地方？那是一個會將一個人的心魔放大的地方，無欲無求的人去到那里也許沒什麼影響，可昭陽不行啊，以他的情況進去魔天境必死無疑！更別說是呆上二十年了。
玄微向柳煥施壓，柳煥卻看都不看玄微一眼，只是看著昭陽，「昭陽尊者好魄力。既然尊者答應的這麼爽快，那麼在下便也沒有其他的要求了。」
一直盯著昭陽的靈珊仙子沒有說話，她的師尊沐月真君卻開口了，「呵呵，昭陽尊者，那魔天境可是一個好地方，出來之後您興許就提升了境界，往後修煉再無瓶頸了呢。」
沐月真君說的也不錯，魔天境雖然凶險，可若要是能在其中勘破自己的心魔，前路將會一片坦途。只是能成為心魔的東西，又哪里是那麼容易勘破的？若是那麼容易，又怎會那麼多修士再無寸進，或是死在心魔劫之下。
「……借你吉言。」昭陽冷冷淡淡的說。
沐月真君冷哼了一聲。
「尊者可有什麼要準備的？」
「並無。」
「那就請吧。」
眼看昭陽就要去魔天境了，玄微怎麼可能同意，昭陽可是混元派難得的化神劍修啊，便是不說這個，若是等天劍尊者出關，他又該怎麼交代？「不行，這件事還可以再商量！」
昭陽看向玄微正打算說什麼，外面傳來一陣異動，巨大的靈力流動全朝著奕劍峰而去，形成一個靈力漩渦，似乎這樣還不夠似的，更遠地方的靈力也被吸引過來。
「這是……」
昭陽看著奕劍峰的方向淡淡笑道︰「師尊進階要飛升了。」
「不必多說了，我去魔天境。」
玄微見昭陽明知天劍尊者要飛升了依然無動于衷，怕是他已經下了決心，沒人能說動他了。
親眼看著昭陽進了魔天境，柳煥留了柳家的人在這里守著，免得混元派的人不守約定，提前將人弄出來。
玄微眼中帶著怒意，冷漠的看著柳煥，「這下柳家主可滿意了。」
柳煥冷笑一聲，「換做是玄微掌門可會滿意？」
玄微拂袖而去。
柳煥看著玄微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深恨，回頭看著魔天境的入口。並不是這樣就結束了。
昭陽最好祈禱自己能就這麼死在魔天境里，否則柳家是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昭陽的。被心魔折磨算什麼，抵得過柳遙靈魂被撕裂的痛苦嗎？！
柳煥給慕非白傳了消息，一切順利。
慕非白倒是沒有想到昭陽竟然會這麼配合，他本來以為要磨上一番的，甚至這個方法不行，還有其他的選擇，沒想到昭陽竟然完全沒有異議。
這個反應讓慕非白有些深思，看來昭陽對柳遙也並非毫無感情，內心定然有波動，可能這觸動還不小，否則不會答應進魔天境。
可是慕非白還是想不通，倘若昭陽明知自己因為這件事讓自己的道心不那麼堅定，為什麼還要進那個會放大自己心魔的地方？難道他以為自己一定可以勘破心魔嗎？
「其他計劃一切照舊，且看二十年後，他能否從魔天境里面出來了。」
「這一次的事情多虧了有你在，不然也不能做不到這一步。」
「世伯客氣了，我將遙兒當做妹妹看的，她出了這樣的事，我怎麼可能旁觀。更何況能做到這一步和昭陽的配合也有關系，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柳煥聞言冷笑︰「不管他是怎麼想的，我只要他為此付出代價。」
慕非白表示理解，現在昭陽怎麼想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必須為他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世佷，你若是有什麼需要我柳家幫忙的地方盡管說。你將我們遙兒當做妹妹看，她又何嘗不是將你當做兄長來看的。」就憑柳遙在那樣的情況下也願意選擇找慕非白幫忙就足以說明她對慕非白的信任了。「那孩子自小就沒有在家人的身邊長大，也沒有兄長照顧……這些年，還要多謝你對她的照顧。」
慕非白想到柳遙，神情溫和，「哪里，那孩子也幫了我很多，她值得最好的。」
在柳煥心里，柳遙當然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
「那麼……就看二十年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