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隆慶帝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饒有深意的問︰「那麼,以你之見,現在又當如何呢?」
元一道長眉頭緊鎖,一看便是在仔細思索的樣子,片刻後才道︰「五皇子命格金貴,受不得屬鼠的女子沖撞,若是想要身體康健,郡主恐怕是得避一避了。」
隆慶帝情緒不辨,手里玉扳指轉了半圈才停下來,帶著些漫不經心的問︰「那就是說,她得出宮去了,五皇子才能安穩康健了?」
元一道長恭敬的行禮道是。
模不準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的鄭王妃嚇得一顆心懸在半空,一時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揪著衛安的衣袖,想說什麼,卻又連嘴唇都不敢動一動。
一直沒有表情的方皇後聞言便看了衛安一眼,再看看旁邊的彭德妃,也有些模不著頭腦,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又盯著衛安的屬相說起來。
她還以為,彭德妃來這麼一招,該是沖著她來的才是,誰知道這些刀子轉眼之間就齊刷刷的朝著衛安飛過去了,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當事人衛安倒是沉得住氣,一雙明亮的眼楮放在元一道長身上,不閃也不躲,片刻後才輕輕笑了笑。
她這笑意落在元一道長眼里,便是一種不知死活的無畏了,他端起一臉慈和的笑意,悲天憫人的嘆了一聲。
真是花朵一樣的年紀,可惜不久之後便要死了。
不過也好,有他做伴,誰人敢說自己死的冤枉。
彭德妃反應最快,立即便出聲︰「讓她出去!讓她出去!」
她靜下來,才發現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定了定神才道︰「元一道長乃是德高望重的天師,有大德。他說的話定然是準的。」
準嗎?
隆慶帝轉過頭問元一道長︰「依你所見,五皇子之所以病了這麼一場,全是因為壽寧的屬相不和因此才犯了忌諱?」
元一道長應是。
隆慶帝便又道︰「那可還有誰人犯忌諱的?」
元一道長仔細想了想,便道︰「除此之外,並沒什麼可顧忌的了。只是」
「只是什麼?」隆慶帝態度仍舊隨意,微眯了眼楮看向他︰「還有旁的避諱嗎?」
元一道長點了點頭,特意點了沈琛跟楚景吾的名︰「這兩位在做道場的時候也不宜在場。」
這些和尚道士做事,的確是忌諱良多的,時常說這個沖撞了那個沖撞了,他現在單點這些人出來,也不會顯得突兀。
隆慶帝拖長了音調哦了一聲。
轉頭便沖著沈琛跟楚景吾他們擺了擺手︰「既然如此,你們便出去等罷。」
至于衛安,隆慶帝皺了皺眉︰「時辰不早了,她現在一人出宮也不適宜。便明日一大早便出宮吧,現在先去永和那里等著。」
衛安應了聲是,捏了捏鄭王妃的手示意她放心,便緊跟著宮娥退出了鳳儀宮。
「你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啊。」
她沒走幾步路,便听見沈琛跟楚景吾的聲音,便停下來等了他們片刻,才笑了笑︰「你們不是也同樣沉得住氣?」
楚景吾便攤了攤手一臉無奈︰「得,我可不是跟你們一樣千年的狐狸,我到現在心里還忐忑著呢,不如你們兩個誰行行好,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嘖嘖了兩句,打量了他們兩個一眼,唉聲嘆氣︰「跟你們這樣的人相處可真是特別累,咱們有話就直說行不行?」
沈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楚景吾向來是在楚景行面前昂著頭,在沈琛面前彎著腰的,被他一瞪就蔫了,跟在他們後頭走了幾步催促︰「說真的,到底怎麼回事啊,我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呢,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一聲,他們這是鬧什麼呢?」
沈琛就跟衛安對視一眼,盡皆笑了。
「鬧什麼?」沈琛兩只手背在身後,笑的像是一只狐狸︰「故意要支開我們三個的,你說會不會是什麼好事?」
盡是說些廢話。
他也知道肯定不能是什麼好事啊。
楚景吾不免跟著嘆氣︰「到底說不說啊?!」
他有些不大耐煩了︰「好端端的要問神,又好端端的把我們都弄出來了,到底在做什麼呢?」
沈琛就看了他一眼︰「你昨天沒听林三少說,五皇子是因為吃的豌豆黃里頭有夾竹桃粉末因此才中的毒了?」
楚景吾便有些茫然︰「听說了啊,可這跟問神有什麼關系?不交給錦衣衛查案,反倒是去問神仙究竟是誰在給五皇子下毒,豈不是可笑?」
衛安比沈琛倒是有耐心的多︰「有什麼可笑的?大家不都知道聖上篤信三清嗎?這個元一道長可是深得聖上歡心和寵幸的。」
楚景吾站定了腳想了想,像是有些明白了,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有人想用他來算計我們?」
他又有些想不通了︰「可是這算是哪門子的陷害啊?不過就說衛安是跟五皇子屬相相沖啊,屬相相沖是常有的事。哪怕真的跟五皇子相沖呢,往後少來往不就得了嗎?還有我們,他只是讓我們出來避一避,做道場的時候不要在那里便是了。這樣就能陷害咱們?」
哪里有那麼簡單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這些人。
楚景行辦事哪里給人留過後路啊。
這麼不痛不癢的撓癢癢的局,真的是他設的出來的?
這可不像。
衛安看出來他的茫然,便提示他︰「你覺得這個元一道長如何?」
「不好說。」楚景吾一臉凝重︰「總覺得他古里古怪的,說話也是拖長了音調,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比起張天師差的遠了。」
可隆慶帝恰恰是吃了他的丹藥才有效果,所以最信任他。
沈琛便不跟他賣關子了,徑直告訴他︰「楚景行找他來,不是為了害我們,而是為了維護我們。」
維護他們?
楚景吾更糊涂了,被沈琛說的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便不由得有些急了︰「你說的清楚些行不行?有話便說清楚,這樣遮遮掩掩的,急死人啦。」
別人又不是他們兩個,做個口型都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