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百姓沸騰了。
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成被告了,還是被王爺告的!
大家沒一絲絲氣惱,反而還帶著莫名的興奮。
一時間,大家全往順天府府衙那條街上擠。
寇準出宮後,想上班都沒輒,交通癱瘓了!
小眼楮還在衙門口沖大伙宣讀自己的狀紙呢,八娘賢惠的在一旁端茶遞水。
終于,小眼楮茶水喝多了,進衙門上廁所去了,唐判官才松了口氣,讓衙役守好大門,趕緊跟著進去了。
八娘不用唐判官請,主動的就配合了,男主外嘛,這些事情交給小眼楮去唱主角就好。
小眼楮去完廁所,覺得喉嚨有些疼,反正事情的進展讓小眼楮很滿意,便問唐判官,後門再哪兒,他悄悄撤…唐判官是求之不得。
于是乎,小眼楮和八娘便輕輕松松的回府了,小眼楮見宋老頭等人不在,還高高興興的跑去補瞌睡,主動的跑到前院去睡大覺的,這個節骨眼上,得份外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小眼楮拎得清呢。
王妃已經氣得捂著胸口在床上躺著了,好似看見了皇後的鳳冠就那麼的飛走了,飛走了,飛得越來越遠…
完全沒了精氣神的王妃更是提不勁來找始作俑者算賬,自己還沒嘔完呢…
因此,八娘是一身的輕松。
而剛剛入睡的小眼楮被雙祿給搖醒了,官家找,重臣們和御史們全進宮了。
官家難得噴走了寇準,結果平日給官家留了點情面的大臣們紛紛開足了馬力,將官家損得是啞口無言。
「駭然听聞!」「皇家威嚴何存!」「必須嚴懲!」
別說官家了,就是宋老頭和李先生也被大家伙給罵得狗血淋頭。
張平和富強因官職不夠高,名望不夠大,幸免于難。
官家招架不住了,只好讓人將小眼楮找來,大家還是一起罵小眼楮吧!
小眼楮沒料到自己這麼快就要和朝臣吵架,還有些心慌,自己可一直都是好孩子,乖寶寶啊,還沒和人吵過架呢…
忐忑的小眼楮暗暗嘀咕宋老頭,干嘛還不回府啊,好歹能幫著出個主意啊,遞個點子啊…
心中七上八下的小眼楮在宮中見到了面無血色的宋老頭和李先生,那叫一個驚喜啊,他們在就好,好歹是自己的屬官,等自己毫無招架之力時,總會伸一下援手的嘛。
因此,小眼楮沖宋老頭和李先生笑了,想拉點交情。
官家心想,三郎竟然還笑,這不是火上澆油麼?
果然,宰相張齊賢不等官家發話,就沖小眼楮開火了,亂彈琴,簡直是亂彈琴!
小眼楮態度很好,清了清嗓子,「我被冤枉了啊,宋大人和李大人都能作證的。」
呂端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哪能這麼斤斤計較!
小眼楮道,「你不計較那是你大度,我計較了,也沒啥大錯啊,我承認你比我大度,行了吧。」
呂端鼻子都給氣歪了,這是這麼簡單的事麼?
呂端覺得和小眼楮完全是雞同鴨講,大概是教育程度差得太遠了,于是扭頭沖官家道,「官家,瞧王爺這成什麼樣子?!」然後開始巴拉巴拉的說了,當爹的再忙也得管好兒子啊,官家將踢蹴鞠的時間擠點出來,也不至于這樣!生而不教還不如不生!
官家臉黑紅黑紅的,早先被罵得更狠,這還算比較溫柔得了,因此官家沒啃聲。
小眼楮縮了縮脖子,官家都罵不贏,自己更甭提了…
然後呂端又沖宋老頭開炮了,教了這麼多天,都教了些什麼?!佔著茅坑不拉屎!
小眼楮再度縮了縮脖子,因為宋老頭紅著臉,也沒啃聲,連胡子都沒模了,這麼猖狂的宋老頭都熄火了,小眼楮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柱子躲起來。
然後,呂端氣呼呼的開始運氣,張宰相又開始說了李先生了,因為是宰相,職位閱歷都比李先生高,那話可就是份外的不客氣,差不多就像是在訓孫子似的!
縮著腦袋的小眼楮見李先生的臉由紅變白,再由白變青,再由青變紫,再由紫變黑…內疚極了,都是自己連累了李先生啊!
李先生雖然嚴厲,可對小眼楮的關心卻是絲毫不摻假的,因此,小眼楮一向對李先生是敬重有加,李先生說一,小眼楮絕對不會說二,最多背後嘀咕一下,小眼楮可是分得清好賴的人。
見李先生被張宰相訓得都要找地縫鑽了,小眼楮不干了,遼人都沒這麼凶殘呢!
于是小眼楮伸直了脖子,朝前走了兩步,問官家,「官家,你尋我來有什麼事?」還是不敢直接和張宰相對上。但這話問得沒錯啊,小眼楮一進殿,官家還沒問呢,就被大家罵了。
官家張了張嘴,叫你來所為何事,這還用說麼?
張宰相也閉嘴了,瞪著小眼楮。
諸位大臣們也齊聲嘆氣,這個王爺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官家若有其他的事,我明兒再來。」小眼楮道,「我還有學業不懂要問李先生呢,我就先和李先生下去了。」
官家鼻子都氣歪了,自己挨罵,三郎怎麼不管?!
李先生突然覺得所有的指責都值得了,自己這學生性子可是軟得不行的,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得了。
宋老頭郁悶了,合著自己就是招人嫌的主兒?!
妒忌心滿滿的官家便冷冷的發話了,「大家找你!」
小眼楮不啃聲了,罵不贏啊,打也打不過啊,官家不幫忙,只好閉嘴了。
張宰相已經不想再廢話了,直接對小眼楮道,「把狀紙撤了。」
「哪條哪款規定了我不能告汴京百姓?」小眼楮態度很好的講著道理,「如果有,還請大人指出來,我該受什麼罰就受什麼罰。」
呂端心想,果然不愧為父子,和官家說得一模一樣,可惜,就是沒官家的氣勢。
張宰相運了運氣,耐著性子告訴小眼楮,這不是律法的問題,而是此例一開,權貴們成什麼了?沒特權了啊,被百姓欺負了竟然還只能找官府…
所以,官家才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眼楮得看遠些,得透過現象看本質,這影響可就大了,權貴被百姓欺負了,不是派家僕去砸門,而是告官,這是將自己和百姓放在一個層面上了啊!日後還怎麼管理百姓!還哪來的權威!
張宰相耐著性子將這道理又給小眼楮講了一番。
小眼楮糊涂了,「官家都常常被你們罵得抬不起頭來,不一樣在管著你們嗎?官家難道和你們是平起平坐的?」
官家一下就欣喜了,自己怎麼沒想到這點呢?!
宋老頭皺眉,王爺究竟是糊涂呢,還是真糊涂呢?
李先生則心道,看來不是遼人水平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