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本來有些躲閃,見羅言喚她,只得走了進來,怯怯地開口,「小姐讓我把這個還給城主」
九月的手上,是那塊紅色的刻有‘東’字的玉佩這個東西,入不了艷兒的眼嗎?昨日才借去,今日就還了回來?蕭少臨抬抬頭,羅言慌忙下去將玉佩拿了過來蕭少臨將玉佩拿在手里,知道九月的膽子很鞋說話間不覺放低里的語調,「回去吧,照顧好她」
艷兒從來不曾將她當做下人,他也沒有理由將她當做丫鬟使喚的道理,所以說話間很是客氣「九月告退」做完應盡的禮儀,九月忙不迭的離開了看著自家主子難得晦澀的表情,羅言也識趣的告退,離開前還細心的為主人帶上了房門蕭少臨一直盯著手里流光溢彩的玉佩,忽然間笑了起來,這種夕陽一般的光芒,真像第一次相見時,她的那雙眼楮那時,已是半年之前
那時蕭少臨已經睡下,羅言卻忽然來報,說是‘罪獄’里有異動,大批的侍女衛兵跑了出來他大驚,幾乎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片刻後還是鎮定下來,穿衣帶著大隊的gong箭手向著‘罪獄’的入口出發這東沂城的使命,便是守護那座出口,他如何會忘記所以急匆匆的趕到出口,輕易地制住了那些逃出來的叛徒正當他想派人去查看究竟時,整座山忽然晃了晃,大多數人都沒有站穩,跌落于地,蕭少臨制止了那些欲進去的查看的手下,只是抓住了那些越來越多的逃出來的衛兵以及那些‘罪人’們唯有一個人,輕功卓絕,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已經消失了蹤跡羅言請示于他,是否要去追
蕭少臨搖搖頭,示意不用,一個逃兵而已,能成什麼氣候?
只是,後來,才追悔莫及要是他早知道那個人是簡行,早知道日後自己會四處搜尋他的蹤跡,他一定會命羅言務必將他抓捕歸案只是,此刻卻終歸讓他逃了
命手下拷問了一番,卻得出‘罪獄’即將坍塌的消息坍塌?建在地底下的‘罪獄’,豈會這麼容易坍塌呢?
得知里面仍舊有人的時候,蕭少臨便帶了一大隊衛兵守在這出口,心知他們便是毀了這‘罪獄’的凶手果然,許久之後,有幾個人飛奔了出來
幾人看到外面的架勢,都愣住了
蕭少臨眼尖的發現,這幾個人里面,竟然有自己相識的人于是上前幾步,「周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周藍陵灰頭土臉,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臉上竟然蒼白一片,「這個容我事後在解釋,還請城主先放過我們」
「這可不行,你們是毀壞這‘罪獄’的凶手,我需得抓捕你們歸案」蕭少臨搖搖頭,不買賬「城主,人命關天,÷後,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答案」周藍陵有幾分急切,一向倨傲的目光里,竟然帶上了幾分乞求蕭少臨默,看向他們幾個人里,那個唯一被人抱著的衣裳凌亂的少女他看不到她的臉,只是看她那散亂的長發,勉強認出她是個女孩盡管她被一襲青色的外袍披著,一直縮在那個膚色白==皙若紙的人懷里,他卻還是看出她上半身似乎沒有穿衣服「周藍陵,殺出去」正在場面僵持不下時,那個少女忽然輕聲地吐出了這幾個字「是」意外的,周藍陵竟然反常的听從了她的話竟然能夠讓堂堂御前紅人如此听話,蕭少臨不覺對她刮目相看起來見他們幾個都擺好了準備殺出去的架勢,自己也叫那些gong箭手待命,只待他們一動,就萬箭齊射過去頃刻時間,周藍陵手里的折扇在空氣里劃過一個圓滑向著離他最近的gong箭手直直飛去那些gong箭手齊齊放箭,數道破空聲齊齊響在耳畔,向著他們幾個而去如此精密的箭陣,即使是神仙,也別想逃過去
他們,這是自己在找死
對于敵人,蕭少臨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
可是,不過片刻時間,他便後悔起來
在萬箭齊發的剎那,那個少女轉過身,抬起臉來蕭少臨微微的錯愕,恍然驚覺,這張過于美麗的臉,好熟悉
「大人,這不是雲小姐嗎?」還是羅言反應夠快,指著少女的臉,竟然微微發抖,羅言見自家主子還在發愣,當即大喝一聲,「大人,她就是您一直在找的人呀?是雲小姐呀!是雲小姐呀!您怎麼忽然糊涂了?」
看著箭矢齊齊向著她而去,羅言急得跳腳
雲小姐?雲小姐……雲姨?
蕭少臨的腦海里電光火石的一閃,猛然大震,看著那些箭矢朝著她疾射而去,再也顧不得城主的威嚴,慌亂的呼喊,「住手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
听見城主這樣子的反應,眾gong箭手自然听了下來,可是已經射出去的箭,哪里還能收回?
蕭少臨反應過來,當即跳入那亂箭之中,擋在她的面前,背後傳來噬心的痛楚,他生生地替她挨了幾箭他也不管身後的傷勢,只是笑看著她,伸手想要去momo她的臉,看是否是自己的幻覺卻沒有抬手的力氣,只好笑了起來,「雲姨,少臨終于找到你了」
少女也是微微的錯愕,片刻後才幽幽開口,「你認識我娘?」
你娘?蕭少臨想要接著開口詢問,眼前卻忽然變得一片黑暗,陷入了昏迷據羅言說,就在他昏過去後不久,她也跟著陷入了昏迷,醒來之後,記起昏迷之前的事情,蕭少臨也不管自己的傷口,隨著羅言來到她的房間她的房間里,那些隨著她一起從‘罪獄’里出來的人都在,皆是用憂心的目光,看著*******的人「怎麼沒見郎中?」見她臉色異常的蒼白,蕭少臨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羅言羅言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指著一旁的一個綠意女子,「這位是醫藥世家慕容山莊的小姐,醫術高明」
「那她怎麼樣?」蕭少臨焦急的問那個蹙著眉梢的綠意女子「中了毒」
「什麼毒?」她的話音剛落,他已迫不及待的追問「藍華」
藍華?那個幾乎快要無解的慢毒藥?
蕭少臨心神一震,卻忽然想起什麼來,惡狠狠地看著羅言,「去把‘龍涎’拿來,要快」
羅言似乎就是在等著自己這一句話一般,興奮地答了一聲‘是’,已經沒有身影蕭少臨微微放下心來,卻見一屋子的人都帶著感激看著自己,當即搖搖頭,「我救她,是因為她是我的表妹」
滿屋子錯愕的呼喊,以及驚訝的眼神
吃了‘龍涎’之後,毒藥果然抑制下來,只等著她蘇醒過來就好哪知她根本就不給人省心的機會,在醒來之後,居然直接跑去了山後的斷崖,
听到羅言的話,蕭少臨氣得幾乎吐血,甩下手里的案宗,掉頭就往斷崖跑他趕到時,斷崖邊已經圍了一大圈人,皆是手忙腳亂的再勸說著那個站在崖邊的長發少女映著她身後的絢爛夕陽,她的眼里特別的明亮,甚至直將那夕陽都比了下去她背對著懸崖站在崖邊,臉上滿是淚痕,一個勁的搖著頭,「師父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你們要我怎麼活?怎麼活?」
蕭少臨震怒,同時有恨害怕,推開旁邊的人擠上去,大聲地回應,「你還有我,你有我你娘蕭昕雲與我爹蕭意是親生兄妹,我們是表兄妹的關系所以,即使你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有我!從此以後,你可以靠著我活下去?」
「表哥?」哪知她卻像听到了一個笑話一般狂笑起來,聲音無比冷酷,「我親哥尚不管我的死活,你一個表哥如何會願意接納我?」
「我願意」未料到她的話語如此尖銳,蕭少臨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願意?」她依舊冷笑,「那我兩歲的時候,被我爹關在院子里,無人問津的時候,你在哪里?我掉入水里,差點被淹死的時候,你在哪里?我生病發高燒的時候,你在哪里?我跌倒摔跤的時候,你在哪里?我痛苦難受的時候,你在哪里?我害怕空虛的時候,你在哪里?我心里恐懼,無法入睡的時候,你在哪里?」
听著一個個的問句,蕭少臨忽然答不上話來
她卻依然聲淚俱下的控訴著,「你們都要我活著,可是沒有軒墨丞,我要怎麼去活?我掉入水里,是他救了我;我生病發高燒,是他冒著雨去給我抓藥;小時候毒發,為了救我,他差點丟了自己的命;我跌倒的時候,是他告訴我要站起來;我難受的時候,是他安慰我;我難受痛苦的時候,也是他陪著我;我恐懼難以入睡的時候,也是他哄著我睡覺……一直以來,整整十年的時間,我的生命里,都只有他一個人,是他給了我生命給了我靈魂給了我一切,你們告訴我,如今他不在,我要如何活下去?如何才能活下去?」
「我在找你」見她不再說話,蕭少臨高聲開口,嬌==女敕的聲音里,如同有幼苗瘋狂的生長著「那一年,爹帶著我們與雲姨去逛街,雲姨去突然失蹤了那之後,我們一家人,一直都在找你們我們陪著爹走遍了整個天下,娘懷了孕,卻累死在了路上弟==弟也在路上得了瘟疫,死掉了」
蕭少臨知道自己身為男兒,不該輕易就哭,可是眼淚卻止不賺「爹他死的時候,一直在念叨著雲姨的名字爹他叫著‘雲兒雲兒雲兒’,最後不甘心的斷了氣他死的時候,眼楮都是睜著的直到我告訴他,我一定會找到雲姨,他才終于閉上了眼楮」
在眾多不敢置信的目光里,蕭少臨的眼淚還是滑落了眼眶,「艷兒,為了找你們,我們一家人只剩下了我一個,只有我一個了可是如今我終于找到了你,爹他終于可以瞑目了艷兒,我們,是一家人,是一家人呀!」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們是一家人?」見他一個男兒落淚,她終于也有些動容蕭少臨沉默,從脖子里掏出一塊玉佩來,那是一塊淺紫色的玉佩,呈現出方正的形狀,里面有細細的光華流連著,晶瑩璀璨「爹說過,雲姨身上有一塊與我這塊材質一模一樣的玉佩,因為雲姨喜歡憂憂花,所以雕成了憂憂花的形狀♀玉佩乃是采用特殊的紫晶所造,稀有無比,絕不可能會有仿造品」
她終于動容,伸手在脖子處掏了掏,掏出一塊同樣顏色的玉佩出來,果然是憂憂花的形狀蕭少臨大喜,就欲上前擁抱她
哪知她卻忽然退後一步,腳下已經踩空了一半「你不要過來」
「艷兒,」蕭少臨只得停下腳步,焦急的喚她
「你的表妹是赫連憂憂,我卻是赫連艷」她神色哀戚,悲痛欲絕,聲音里的語氣,仿若已經被全世界拋棄「我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表妹」見她的身體搖搖欲墜,蕭少臨急切的大喊「那你跟我一起去死啊」她的臉上忽然掛起了殘忍的笑容,往後一倒,便跌入了那懸崖中蕭少臨大驚,沒有猶豫,當即跟著跳了下去
懸崖之上,頓時一片混亂
蕭少臨運氣使身體沉了沉,下墜便快了一些,慌忙將她摟在了懷里,緊緊地摟在了懷里然後猛然翻轉身體,使她在上,他在下「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她全身一抖,眼里晶瑩璀璨她說,「哥,你想死嗎?」
蕭少臨愣了愣,卻忽然笑了起來,「不想」
她抿嘴一笑,袖中忽然飛出無數的白綢,系在了那崖壁上的樹干上兩人下墜的趨勢,這才一緩
「上去吧!這個考驗,你過關了」她從自己懷里掙月兌出去,接著白綢的力量,足尖輕點,飛上了崖邊蕭少臨無奈,忽然感覺自己竟然已經死了一遭,心情異常感慨的跟著飛了上去她已經在那里等著他,見他上來,轉身便走了
他以為她已經打消了輕生的念頭,哪知這個姑女乃女乃的招數層出不窮,一次次都把自己整的要死,心驚膽跳到最後,他都不得不懷疑,她是上天派來懲吩己的,
不然,為什麼自她來了之後,自己就沒有過上一天安生的日子呢?
唯一慶幸的,便是她還活著,還好好地呆在自己的身邊如此,便好
蕭少臨從回憶里醒過來,看著手中的玉佩,將它隨後塞到了案頭的抽屜里她不要的東西,都不是好東西這塊玉佩,同樣如此
「大人」羅言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敲門聲也響了起來「進來」蕭少臨收拾好自己臉上的表情,語氣無甚起伏的開口像是那般狼狽的樣子,有一次就已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