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猶豫了一瞬。
「西南並不一定要你去,彥昭在西北,朕可以讓他去西南一趟。」周燁道。
宋彥昭在西北兩年多,無論是對軍中形勢的了解,還是做事的穩妥,他去都比穆瑾去要合適的多。
穆瑾想了想,輕輕搖頭,「西南的事情瞬息萬變,而且我發覺西南候遠比我們了解的要隱藏的更深。」
「他好像和嶺南那邊的景昌國關系密切,你知道的,嶺南的景昌國人懂秘術的最多。」
「我想親自去趟景昌看看,說不定這次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又是她身上的秘術,周燁有些不耐煩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門心思的要解除它,你有這種能力不是很好嗎?」
「你看,這兩年的時間你救了多少人,又幫我做了多少事,這些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我沒看出來擁有這種能力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非得要執著于這點呢?」
穆瑾抬眸看著面前煩躁的周燁,瞳孔縮了縮,臉上浮現出一抹濃郁的悲愴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現在沒有事,不代表將來不會有事。」
「有的時候,人擁有一件別人沒有的東西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周燁蹙眉,有些不懂穆瑾的意思。
他第一次在穆瑾身上看到這種悲愴來。
那是一種不符合她年齡的悲愴,仿佛經歷過極大的悲劇一般。
可在她的成長經歷中,除了從小不得父族親人疼愛之外,他不覺得穆瑾經歷過什麼人生大悲之事。
穆瑾同他商議,「其實你知道,我並不在意做不做皇後,不能等我從西南回來後再」
等她從西南回來再討論後續他們二人之間的事。
「我從西南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周燁臉色一沉,「不行,封後大典一過,朕立刻下旨,讓人去景昌國請有名的巫醫傳人進京。」
穆瑾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悅。
周燁卻是鐵了心一般不許穆瑾離京。
穆瑾沒有說話,算是妥協了。
周燁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他的心里有種莫名的恐懼感,莫名覺得穆瑾去了西南,恐怕再也不回來了。
雖然他最近一直在和她慪氣,可要是真的看不到她了,周燁覺得自己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禮部將封後大典定在了十日後。
周燁便想著下旨讓宋彥昭去趟西南,對于穆瑾所說的西南候的事情,他終究還是放在了心上。
可聖旨還沒出京,西北突然傳來軍報,說西北軍中發生了軍變,宋彥昭正在全力壓制。
盡管君權交替之時,邊境或者軍中最容易發生騷亂,周燁之前也做了一些心理準備,但看到軍報時,他還是吃了一驚。
這下宋彥昭是去不了西南了。
周燁正在思考派往西南的新人選時,穆瑾帶著冬青,以及她身邊一干伺候的人連夜出京,去了西南。
周燁只看到了她留下來的一封信,信中說她必須要親自去趟西南,去趟景昌,至于封後大典,她很抱歉,不能參加了。
信的最後,穆瑾道其實她並不在意皇後之位,西南事了,她可能不會回京了,請周燁將後位留給後宮有孕的嬪妃。
周燁看後大怒,將信撕的粉碎,當天就下旨冊封穆瑾為皇後,並言明皇後近日身體不適,封後大典暫緩舉行。
穆瑾越是不想要,他就越想要給她。
封後的旨意一下,朝中大臣紛紛贊嘆說新帝對皇後娘娘情深意重。
周燁與穆瑾大婚一年多,穆瑾一直沒有身孕,加上穆瑾有沒有娘家倚仗,很多大臣都暗中猜測周燁可能要另立新後。
可沒想到周燁還是立了穆瑾。
不過周燁到底還是生氣,所以並沒有再派人去西南,以至于在以後的無數個日子里,周燁都為這個決定悔恨不已。
轉眼一個多月就過去了,西南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少,周燁開始有些心生不安。
听到冬青帶著穆瑾的遺體進京時的消息,他整個人都懵了。
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瘋了一般的沖到了六興胡同,看到一身縞素的冬青跪在靈前時,周燁整個人仿佛虛月兌一般,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良久,他又反應過來,爬起來拼命的沖向靈堂里擺放的棺材。
或許是穆瑾和他開玩笑呢?
她本來就不想做這個皇後,或許她借機死遁了呢?
周燁卯足了勁一口氣推開了棺材,里面躺著的穆瑾眉眼平靜,仿佛睡著了一般的容顏,讓周燁腿一軟,倒在了棺材旁。
「到底發生了什麼?原原本本的告訴朕!」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燁抬起頭,發紅的雙眸瞪向冬青。
冬青臉色發白,嘴唇干裂,大概自穆瑾逝去後就沒有休息過。
听到周燁的問話,她的身子哆嗦了下,似乎非常不願意去回憶曾經發生的事情。
「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周燁突然間厲聲狂吼。
冬青抖了抖身子,才低聲啜泣道︰「是西南候,西南候害了娘子!」
「娘子發現了西南候私開鐵礦,私鑄鐵錢,而且還將開采出來的鐵礦和鐵錢暗中運送給景昌國。」
「娘子帶著我們暗中收集西南候犯罪的證據,還帶我們去了景昌國。」
「在景昌,娘子將證據收集齊全的時候,驚動了西南候,他一路上暗中派人截殺我們。」
「映娘,紅芍,甘藍,冰橙,姜黃,綠梅和紫蘇她們為了保護娘子,都都被西南候派去的人殺了。」
冬青說到此處,眼淚簌簌而下,為那些和她日夜相伴的姐妹們。
周燁木木的盯著她。
冬青抹了把眼淚,繼續道︰「我和娘子一路從景昌回來,進入益州路的時候,卻踫到了易容改扮的西南候。」
「我們並不知道西南候還會易容之術,所以有些大意了,娘子才著了西南候的道,被他暗算了」
周燁神情呆愣的看著冬青,整個人好似被抽離了靈魂一般的依在棺材上。
冬青遞上來一步油布紙包,「陛下,這是娘子收集的關于西南候犯罪的證據。」
「娘子命我帶回來交給陛下,她說有了這些證據,陛下出兵西南就會名正言順了。」
冬青哆嗦著手將油布紙包遞了過來,「娘子還說,陛下以後不用再幫她尋找能人異士了,她和陛下的交易,可以結束了。」
周燁愣愣的看著那個油紙布包,良久,忽然揮手一把將它打落在地。
「去它的犯罪證據,去它的名正言順!」
「去它的交易結束!」
「我們之間還沒有結束,我不要這些,我只要她回來!」
冬青看著油紙布包被打翻在地,眼淚卻流的更凶了,最後再也壓抑不住,伏地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