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番話,太子妃滿臉希冀地看著太孫。
太孫的反應卻令太子妃失望。
「母妃,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太孫低聲道︰「阿寧管教孩子,自有她的道理。我知道母妃心疼阿嬌阿奕。可他們今年四歲,已經啟蒙讀書,也該學一些規矩了。」
一向順著兒子兒媳的太子妃,難得沉著臉不高興了一回︰「規矩規矩,這麼小的孩子,學什麼規矩。大了再學還不是一樣!」
太孫冷靜地應了回去︰「當年高陽堂姐在椒房殿里長大,皇後娘娘也是這麼想的。」
太子妃︰「……」
太孫又加了一句更狠的︰「阿奕若不及早教導,就會變得溫軟可欺,毫無主見。就像父王生前一樣。」
太子妃抵擋不住,只得無奈退讓︰「罷了,你們怎麼管教孩子,都由著你們,我不管就是了。不過,你們也別太心狠。看看孩子現在變成什麼模樣了?」
太孫溫和地安撫︰「母妃放心。阿寧只是管教他們懂些規矩罷了,難道還能狠下心腸打罵他們不成!她是親娘,又不是繼母。」
太子妃輕輕哼了一聲︰「反正,她這個親娘也夠狠心的。」
太子妃和顧莞寧素來婆媳相得,相處得頗為融洽。像此時這般語出不滿,對太子妃來說,還是第一回。
太孫啞然失笑,忙好言哄了太子妃一通。
……
出了雪梅院後,太孫立刻回了梧桐居。
待見了阿嬌阿奕兩人,太孫才明白太子妃口中說的「狠心」是何模樣。
見到他,阿嬌阿奕沒有向往日那般撲上前來喊爹,而是規規矩矩地走上前來,一個笨拙地行襝衽禮,一個抱拳作揖。
「女兒(兒子)見過父親。」
……這一對淘氣包,還是第一次正式行禮道安。
太孫不知該覺得好笑,還是該心疼精神不濟的兒女。正要柔聲哄兩句,站在一旁的顧莞寧,已經淡淡地瞥了一眼過來。
太孫立刻將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改而微笑道︰「罷了,都免禮。」
兩個孩子又道︰「多謝父親。」然後才站直了身子。
行完禮,太孫才笑著俯子,捏了捏女兒肉肉的小臉蛋︰「幾日沒見,我的小阿嬌怎麼瘦了?是不是廚房做的飯菜不合口味?」
阿嬌搖搖頭,聲音也不像往日那般高亢︰「飯菜很好,是阿嬌不想吃。」
太孫有意哄阿嬌說話,笑著問道︰「以前阿嬌一頓要吃兩碗飯,現在是不是只吃一碗了?正好變得瘦一些美一些。」
阿嬌在同齡的女童中,確實是比較胖的。白白的圓潤的小臉,肉肉的小手背上有幾個窩,小腿也如胖胖的藕一般。
這幾日稍稍瘦了一點,眉目確實秀氣多了。
女子就沒有不愛美的,四歲的女童也一樣。
阿嬌一听太孫夸贊自己,眼楮亮了一亮,自以為悄聲地問道︰「爹,我真得變好看了嗎?」
太孫笑著點頭︰「那是當然。」
阿嬌頓時咧著小嘴笑了起來。
阿奕不甘被親爹冷落,也湊上前來,小聲問道︰「爹,我是不是也變瘦變好看了?」
太孫笑著拍了阿奕的小腦袋一巴掌︰「男子漢大丈夫,相貌好不好看,都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行事果斷有魄力有主見。」
腦袋被拍得有些痛。
不過,阿奕沒好意思呼痛,挺直了胸膛,驕傲地說道︰「爹,我听娘的話。我想要什麼,就要說什麼。我喜歡吃魚,這幾天我都吃魚。」
太孫被兒子童稚的可愛模樣逗得開懷一笑。
顧莞寧的眼中也露出笑意。
……
阿嬌阿奕走的時候,也沒忘了行禮。
因為學行禮的日子還短。兩個孩子行禮都不甚標準,偏繃著小臉做出大人模樣,愈發讓人好笑。
太孫一直努力控制自己,待孩子走了之後,才笑了起來︰「阿嬌阿奕行禮的樣子實在是可愛又可笑。是哪個夫子教的?」
顧莞寧淡淡應道︰「是我。」
太孫︰「……」
「殿下若對我教導的不滿意,不妨從宮中找一個專門教導禮儀的嬤嬤來。」顧莞寧又淡淡地說了一句。
糟糕!
過了三天,顧莞寧氣還沒消。
太孫深諳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之道,立刻笑道︰「你教的就極好。」
然後,走上前來,握著顧莞寧的手嘆道︰「阿寧,這幾日辛苦你了。」
「教導孩子,是我分內之事,不敢言辛苦。」顧莞寧神色淡然,語氣不冷不熱︰「殿下整日在宮中奔走操勞,才是真的辛苦。」
踫了個軟釘子的太孫,也不惱,厚顏將頭靠在顧莞寧的肩側,幽幽嘆道︰「我知道你是嫌棄我這個當爹的心軟,沒能好好管教孩子。將這為難的差事都給了你……」
顧莞寧冷哼一聲︰「有什麼為難的。別人都心軟,唯有我這個親娘心腸最硬。他們兩個不懂規矩,我便讓他們學規矩。哭鬧我也不會心軟。母妃難道沒和你告狀嗎?」
太孫︰「……」
「果然是告狀了。」顧莞寧繼續冷哼︰「可惜告狀也沒用。我絕不會縱容姑息,母妃再心疼再說情,我也不會更改主意。」
得了!
看來婆媳兩個這三日已經為此事鬧別扭了。
太孫立刻站直身子,正色道︰「阿嬌阿奕都已四歲了。這個年齡,確實該開始學規矩。否則,日後更難管教。這不是心狠,而是真的為他們好。你做的才是對的,我也站在你這一邊。」
「至于母妃,剛才我已經教訓過她了。管教孩子的事,都由你做決定,不必她插手過問。」
熟料,顧莞寧又挑眉冷笑了一聲︰「都由我做決定?殿下對我如此信任,我是不是該跪下謝恩?」
太孫︰「……」
太孫厚顏湊了過來︰「好阿寧,我知道之前是我錯了。我不該對阿嬌心軟。我向你保證,以後我一定做一個嚴父,好好管教阿嬌。」窺了顧莞寧的面色一眼,立刻又補一句︰「還有阿奕。」
顧莞寧憋了幾日的怒氣,總算是消退得差不多了,笑著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