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一過,齊王世子妃王敏就該帶著女兒去皇陵,和齊王世子一家三口團聚。
不料,姐兒竟受了寒氣,一病不起。
王敏哭著進了椒房殿,哀求道︰「皇祖母,姐兒自歲末那一日回府之後,就有些發燒,全身無力。孫媳讓太醫給她診脈開了藥方,原以為過上幾日就能好。沒曾想,這都半個月了,姐兒的病癥反而愈發重了。如今整日躺在床榻上,實在無法啟程離京。」
「求皇祖母在皇祖父面前,為孫媳求個情。至少也等姐兒病愈了,再啟程離府。」
王皇後皺起了眉頭︰「歲末那一日,幾個孩子都好好的。怎麼姐兒倒是病了?」
朗哥兒瑜姐兒不過才四個多月,也還好好地。論年齡,姐兒是最大的一個,身子也該最壯實才對。
王敏滿臉羞愧之色︰「說來,都怪孫媳。那一日回府的時候,忘了給姐兒穿上厚氅。姐兒自小身子骨就弱些,受不住寒氣,就病倒了。」
王皇後也是滿心懊惱。
讓孩子進宮,本是想討元佑帝歡心。現在姐兒一病,倒顯得她這個皇祖母不夠仁慈。
元佑帝知道此事,少不得又要心生不喜。
再者,王敏在歲末之時惹怒了元佑帝,如今孩子一病,元佑帝就得更改口諭,心中豈能不生出芥蒂。
王敏忐忑不安地等了片刻,王皇後才道︰「罷了,你先回府,好好照顧姐兒。本宮自會向皇上稟明此事。」
王敏暗暗松口氣,面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謝皇祖母體恤。」
……
回府之後,王敏立刻到了姐兒的屋子里。
姐兒閉著雙目,滿臉通紅,口中模糊地囈語著。細細一听,原來是在叫「吳媽媽」。
乳母吳媽媽紅著眼眶,用棉布沾了溫熱的水,替姐兒細細擦拭手臉耳後。口中喃喃地念叨著︰「姐兒,可憐的姐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吳媽媽就在這兒陪著,哪兒也不去。」
「姐兒怎麼樣了?」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吳媽媽忙擦了眼淚,站起身來,低著頭答道︰「奴婢剛才伺候著姐兒喝了湯藥,現在剛睡下不久。」
王敏嗯了一聲,走到床榻邊,正要伸手探一探姐兒的額頭,正好听到姐兒張口喊了一聲吳媽媽。
王敏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不快,手縮了回來,沉聲吩咐道︰「吳媽媽,你好好伺候姐兒。姐兒這一病,不知要多久才能好。若是有個差池,我為你是問!」
吳媽媽戰戰兢兢地應下了。
王敏略待了片刻,便離開了。
吳媽媽抬起頭,看著王敏離去的背影,忍不住長嘆一聲。
怎麼會有這般狠心的親娘!
那一日離宮回府,她要替姐兒穿上厚氅。世子妃卻說孩子火力大,不穿也無妨。她一個做乳母的,自然不敢忤逆世子妃的心意。
結果,一回府,姐兒就有些不適。
她向世子妃稟報,想讓太醫給姐兒診脈。世子妃卻又說休息兩日就會好。硬生生拖了三天,知道姐兒高燒不退,世子妃才讓太醫來診脈開藥方。
孩子這麼小,哪里禁得住這樣拖延時日。這一病就來勢洶洶。連著數日,病癥時好時壞,就是不見痊愈。
現在想來,世子妃倒像是盼著姐兒生病似的……
「吳媽媽!吳媽媽!」姐兒又哭著喊了起來。
吳媽媽不敢再多想,忙走到床榻邊,俯身抱起了姐兒,一邊拍著後背輕聲哄了起來。
……
姐兒生病一事,也很快地傳到各人耳中。
顧莞寧听聞此事後,心里莫名地有些氣悶。
姐兒之前還好好地,怎麼忽然就病得這般嚴重了?
該不會是王敏不願離開京城去皇陵,故意折騰孩子生病吧!
這個疑惑一浮上心頭,便徘徊不去。
顧莞寧越想越不對勁,低聲叫來玲瓏,吩咐幾句。
玲瓏領命,立刻去外院尋了季同。
季同見來傳令的人是玲瓏,目中迅疾地閃過一絲失望。這些日子,每次來口信的人都是玲瓏,珊瑚再沒露過面。
「季同,小姐命你去打探一樁事……」玲瓏低聲將顧莞寧的命令道來。
季同立刻應了下來。
齊王府內早已安插了眼線,府外也有暗衛一直盯著。秘密的事情不易打探到,內宅瑣事倒是不費什麼功夫。
當天晚上,季同便將查探到的消息帶了回來。
「小姐,小姐在出宮之日,沒穿厚氅,回府便不太舒適。齊王世子妃卻置之不理,拖延了三日才命太醫診治。而且,太醫開藥方的時候,世子妃還吩咐藥量不要太重,免得傷了小姐的身體。所以小姐的病癥頗為嚴重,一直遲遲不見好……」
玲瓏的聲音里含著幾分怒氣。
齊王世子妃分明是故意折騰女兒生病。
世上怎麼會有這般狠心的親娘?
顧莞寧神色沉凝,目中滿是冷意。
果然如此!
這個王敏,真是太狠心了。
「小姐,這齊王世子妃也太狠心了。哪有這般對自己親生女兒的。」玲瓏憤憤不平地說道。
顧莞寧冷然道︰「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對自己女兒狠心至此,也不是獨一無二。」
玲瓏一怔。
琳瑯立刻沖玲瓏使了個眼色。
在小姐面前提這些做什麼?若論對女兒心狠涼薄,誰能及得過沈氏?小姐這般惱怒,自是因為被勾起了深藏在心底的怨懟傷心。
玲瓏頓時懊惱不已。
一時激動,倒是忘了這一茬。
話都說出口了,想收也收不回來。玲瓏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這都是齊王府的事,小姐也別太生氣,免得傷了自己的身子。」
顧莞寧回過神來,看著神色忐忑的玲瓏和滿目關切的琳瑯,淡淡一笑︰「你們兩個放心,我就是心中有些郁氣。倒也不至于為了此事就氣壞了自己。」
頓了頓又道︰「我明日邀魏王世子妃韓王世子妃一起登門探望姐兒。你們兩個現在就去送個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