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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本是同根

第447章︰本是同根

皇帝早已全身披甲,帶著他的鐵甲禁衛趕過來,站在城樓上觀戰。

皇城方圓三十里,二十萬大軍,早已里三層外三層,將鬼王以及他的手下層層包圍。

皇帝一定要看看這個可恨的惡鬼,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如此顛覆他大魏江山社稷。

御林軍拿著又粗又大千年寒鐵鑄造的鐵鏈,守候在鬼王附近,隨時隨地捆綁鬼王。

顧傾城站在雪地上,見拓跋布陣如此嚴密,鬼王恐怕插翅難飛。

她原本可以站在廝殺外面,飛旋出蟠桃花去幫拓跋射殺鬼王。

但她空蕩蕩的胸腔,痛成一團,揪成一團,只痛的淚水漣漣,卻無法痛下殺手。

「傾城,快上朕這里!」

城樓上的拓跋燾,見顧傾城一個人站在刀光劍影中痛哭流淚,便呼叫她上來自己身邊。

這時飛鴻飛雁也捧著個精致的黃楊木匣子,來到顧傾城身邊。

顧傾城瞥了一眼匣子,那是她離開皇宮前就讓飛鴻飛雁帶來的東西。

飛鴻飛雁陪著她走上城樓,來到拓跋燾身邊。

拓跋余休息一瞬,咬咬牙,又撲過去加入戰陣。

那些黑衣鬼面隱衛,眼看鬼王力戰拓跋與拓跋余和馮熙,旁邊還有大批的御林軍虎視眈眈,個個都拼了命的來救鬼王。

鬼王這邊施放的迷煙毒水,拓跋他們已經有了防備,根本不能造成多大的傷害。

鬼王幾招凌厲殺著後,厲嘯一聲騰身而起,飛身人劍合一疾射向城樓上的拓跋燾。

「皇爺爺小心!」

「父皇小心!」

拓跋與拓跋余見鬼王疾射向拓跋燾,幾乎同一時間大聲呼叫。

隨即也于身後急起直追。

而馮熙被殺手拖住。

但鬼王仿佛就像飛翔的大鳥,拓跋與拓跋余即便是踩著人頭,怎麼能追得上!

「護駕!……」

拓跋燾貼身的鐵甲禁衛斷喝,眾鐵甲禁衛早已橫劍在手,瞬間在拓跋燾面前形成一堵堅不可摧的劍刃屏障。

拓跋燾的軒轅劍已出鞘,將顧傾城護在身側,隨時隨地等待與鬼王一戰。

鬼王鬼魅般的身影掠至劍陣之前,眼看著要被那些凌厲的劍勢劈落。

卻陡然間在半空做了一個詭異的飛身,竟是聲東擊西,像一抹飛練般側繞飛翔,竟然奇妙地避開劍陣集鋒之所向,「嗤」的一聲飛離,撲向他們身後的拓跋燾。

所有人大驚失色,身後急追而來的拓跋拓跋余也大驚。

眼看鬼王快速的人劍合一,形成一束綠幽幽的煞氣,就要疾射向拓跋燾,勢不可擋的刺穿他的身體,拓跋燾再快再有力的劍也將無法抵擋。

他身旁的顧傾城猛然斜插里疾射過來,張開雙手擋在拓跋燾身前。

排山倒海飛旋而來的劍氣眼看就穿透顧傾城的身體。

「住手……」

身後的拓跋與拓跋余不約而同的驚叫,雖知徒勞無功,卻情不自禁的喝叫。

就在大家以為顧傾城必死無疑之際,鬼王猛見面前的是顧傾城,卻陡然生生收勢,將那詭異無窮的劍氣剎住再順勢劈向一旁。

拓跋燾身旁的鐵甲禁衛當場一分為二,從中裂開,血肉內髒噴灑了一地。

因著急促的剎住全力一搏的來勢,鬼王自己也血氣上逆,受了重重的內傷。

一口鮮血「噗」的噴出,自他鬼面具下緩緩流出來。

「他果真不會傷害自己!」

顧傾城駭然的瞪著眼楮,看看那一分為二的禁衛。

再看著面前的鬼王,看著鬼王面具下滲出來的血。

他寧願自己受傷,也舍不得傷害自己!

那他,便真是那個人了!

顧傾城胸腔一酸,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不知是心疼還是惱恨。

只停得一瞬,拓跋燾的鐵甲禁衛已回過神來,緊緊將鬼王包圍,並在他身上刺了幾劍。

顧傾城淚眼看著鬼王身上噴薄而出的血,若非他手下留情,自己早就殞命。

高手決斗,機會稍縱即逝。

也因為他如此生生的收勢,才被那些鐵甲禁衛有機可乘,才令他自己受傷。

她的眼淚簌簌滾落,毫不猶豫的飛撲向侍衛繼續刺向鬼王的劍,痛哭大叫︰

「快住手!……都別打了!……」

鐵甲禁衛見安平郡主不顧生死的來擋,他們的劍幾乎就刺在她的身上,嚇得趕緊收勢,停了下來。

鬼王眼見顧傾城哭喊著張開雙臂擋在他面前喝令禁衛住手。

他得以喘息,身子一縱,劍一揮,蕩開附近禁衛的劍,又飛下城樓。

拓跋燾拓跋拓跋余見顧傾城又回護那鬼王,以為傾城是回報他方才的手下留情。

雖一時驚愕,總算釋然。

拓跋與拓跋余見顧傾城無虞,驚恐過後也緊隨鬼王其後,追下城樓。

拓跋燾又驚又喜又感激的看著痛哭流淚的顧傾城,帶著萬分憐惜。

方才若非顧傾城擋在他面前,那鬼王說不定就與他同歸于盡了。

幸虧顧傾城擋過來,也幸虧那鬼王竟然憐惜丫頭,生生的停下來,還令自己受了重傷。

「丫頭,你沒事吧?」拓跋燾扶住顧傾城,心疼道︰「你這丫頭,方才不要命了?」

卻見傾城如中了魔魘般,怔愣的看著飛身而去的鬼王。

以為她驚嚇過度,又或者慈悲惻隱,提袖給她擦淚。

「……我沒事。」

顧傾城終于回過神來,胡亂的應了一句。

心神甫定後,她眸光帶著濃濃哀求的看著陛下,淚流滿面的哭道︰

「陛下,求求您,快讓大家停下來好嗎?我不想看見他們如此殘殺……」

「丫頭怎麼那麼傻,那惡鬼歹毒無比,不僅毒害朕和兒,還訓練了那麼多鬼魅,企圖顛覆整個大魏!」

拓跋燾緊緊擁著舍身來救他的顧傾城,若非傾城來救,他自己就要像那個禁衛一樣爆裂開了。

顧傾城輕輕推開拓跋燾,仍然沉浸在疑竇糾結和痛心中。

鬼王真的該死嗎?

成王敗寇,若當初贏的是他,會不會又是另一番局面?

「也奇怪了,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會放過你?」

拓跋燾忽然奇怪的問傾城,也恍似自言自語。

而顧傾城此刻,已然很清楚,那鬼王為何總會對她手下留情了。

受傷飛身而下的鬼王,身在半空,本來一直飛逃。

眼看能飛出拓跋布下的天羅地網,卻見層層包圍的弓弩手向他疾射出漫天箭雨。

他一邊揮劍擋箭,無奈箭羽像暴雨梨花,一拔接一拔。

他終究難敵鋪天蓋地的箭矢,整個人又被迫降落下來。

幾十名死士也自四面八方趕到鬼王身邊護衛。

鬼王的人再厲害,也難敵千軍萬馬。

拓跋昨晚就已經悄悄調集重兵,在城門附近布下天羅地網,只等逼鬼王出九幽地府,一舉殲滅。

「把那惡鬼的逆黨全部射殺!」皇帝又大聲喝令。

鬼王那些黑衣鬼面隱衛最後還是敵不過千軍萬馬,被鋪天蓋地的箭矢射來,消滅後化成一灘血水。

雪地上,開出一朵朵詭異的奇花,紅得妖冶。

只剩鬼王與拓跋拓跋余馮熙等人孤身浴血奮戰。

鬼王被迫落下,拓跋拓跋余就像兩匹狂怒的雄獅猛虎,緊纏著鬼王。

皇城鐵甲禁衛將鬼王他們重重包圍住。

「不管生死!一定要滅了那惡鬼!」城樓上觀戰的拓跋燾大聲斷喝。

顧傾城眼看鬼王孤身浴血奮戰,她心里越來越痛,越來越不忍。

對鬼王所有的憎恨,都變為惻隱。

皇帝這邊廂剛剛下令殺無赦,她卻大聲喊道︰

「留活口!……別傷他性命!……」

她眼角余光知道拓跋燾有些不滿和不解的看著自己。

皇帝剛剛才下令不管生死,一定要殺了鬼王,而自己卻要她們刀下留人。

于是趕緊對陛下道︰「解藥!」

拓跋燾這才釋懷︰對,自己方才也是太沖動了,自己與兒皆中了女人心之毒。

雖說傾城的血能解毒,還是不保險,只有鬼王才知道真正的解藥,萬不能讓他死了,需要他把解藥交出來。

再將他千刀萬剮!

若非傾城冷靜,他險些又害死了自己。

他嘉許的看著顧傾城點點頭,帶著她們走下城樓,來到鬼王附近。

十萬弓弩手像天羅地網一樣,鬼王每次尋到機會在半空中逃逸,便被箭矢射了下來。

拓跋拓跋余鬼王身上都血淋淋,遍體鱗傷。

顧傾城看著他們的傷,就像砍在自己身上一樣痛。

眼看鬼王大勢已去,他終究會難逃一死。

「你這只惡鬼,到底是何魑魅魍魎,還不束手就擒?!」拓跋燾大聲喝道。

他身旁全是鎧甲錚亮的禁衛,滴水不漏,緊緊守護著他。

穆鋮也緊緊護在陛前。

這場驚心動魄的廝殺,漫長的戰斗,刀光劍影,鮮血噴灑,無數人頭落地,支離破碎,生命戛然而止,皚皚的雪地被血染紅。

令人愴然淚下!

也令人忍不住嘔吐!

鬼王大勢已去,如今只是在作殊死搏斗,作最後的掙扎而已。

顧傾城走到拓跋與鬼王他們廝殺的地方,圍繞著他們慢慢踱步。

「傾城,快回來,危險!」拓跋燾大叫。

怕鬼王捉拿顧傾城作人質,又對禁衛急急的喝道︰

「快快快!去把郡主拉回來!」

顧傾城對拓跋燾的話置若罔聞,禁衛也不敢強行拉她。

既拉不走她,便只能守護在她身旁,氣得拓跋燾跺腳,大罵禁衛廢物。

顧傾城噙淚看著鬼王,痛心疾首的吟著曹植的七步詩︰

「煮豆持作羹,

漉菽以為汁。

萁在釜下燃,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她喉間發堵,稍頓,含淚看著鬼王,再哽咽道︰

「河澗王,逝者已矣,冤冤相報何時了,您又何苦,放不下當日的仇恨?」

顧傾城的話剛說完,鬼王和拓跋拓跋余陡然間皆停住了手。

空中仿佛一下子萬籟俱寂。

沉寂一瞬後,人們仿佛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拓跋拓跋余震驚的看著鬼王,異口同聲的驚叫︰

「河澗王?……」

拓跋燾慢慢走過來,他每動一步,周圍都是禁衛護衛。

「……河澗王,拓跋淵?」

拓跋燾不敢相信的問出這幾句話。

他更加驚駭,像瘋了般大吼︰

「不!二十年前,他已被朕斬殺于萬丈深淵鬼見愁,他不可能還活著……那一定不是拓跋淵!不是他!……」

拓跋燾心中寧願這個作惡多端,毒害他的太子,危害大魏江山社稷的是任何外人,而不是拓跋皇族的子孫。

「有朝一日鬼王出,定教天下滿江紅!」

鬼王聲震四野,豪氣干雲的大聲道。

一把掀開鬼面具,露出一張器宇軒昂的中年男人面孔。

拓跋燾駭然的看著面前那個器宇軒昂之人,震驚得倒退兩步,幾乎站立不穩。

身邊的人趕緊攙扶。

拓跋淵看著拓跋燾,語氣鏗鏘︰

「拓跋燾,這些年你的噩夢里,恐怕都是本王吧?二十年的蟄伏,沒想到,兄弟又見面了!」

「有朝一日鬼王出,定教天下滿江紅!」

拓跋燾重復著拓跋淵的話。

看著拓跋淵,痛心疾首的吼叫︰

「拓跋淵,真的是你!果然是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亦人亦鬼,非人非鬼!哈哈哈……」

拓跋淵哈哈哈的笑得詭異,令人如芒在背。

陡然一收笑聲,厲聲吼道︰

「不管是人是鬼,都能令你膽顫心驚!」

「好……好啊!」拓跋燾咬牙點頭道。

顧傾城看著那拓跋淵,原來她所有猜想果然沒錯,鬼王果真是老祖宗的嫡親孫兒。

自己和他同出老祖宗一脈!

是血親!

怪不得他待自己如長輩般親近維護,會在老祖宗葬禮後再披麻戴孝偷偷去祭拜。

知道是安陵緹娜活活氣死老祖宗,幾乎要打死安陵緹娜。

方才他本來能殺了皇帝卻因自己的阻攔,不但喪失稍縱即逝的機會,還令自己受傷。

以致一敗涂地!

若然老祖宗知道他的嫡親孫兒仍然在生,是不是就不會活活被氣死?

她胸腔氣血翻騰,喉嚨發堵,眼淚狂奔……

「果然是你……」她鼻子一酸,失聲痛哭。

拓跋燾順了口氣,又恨聲道︰

「當朕知道出了個什麼鬼王,朕也曾有過一瞬間的念頭,那個惡鬼,會不會就是你!

但想來萬丈深淵鬼見愁,掉下萬丈深淵,別說生還了,連尸骨都無存。

所以朕不敢去想,也不敢相信那會是你!

沒想到,真的是你,二十年,你又帶著滿腔仇恨,回來為鬼為魅了!」

拓跋燾越說越心痛,最後咆哮著。

拓跋淵哈哈哈的仰天狂笑一陣,大聲道︰

「本王在地獄百煉成鋼,磨煉成了鬼王,是時候回來向你索命了!

閻王要人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拓跋燾,你我殊途同歸,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有朝一日鬼王出,定教天下滿江紅!」拓跋燾怒目圓睜,裹挾著狂怒咆哮︰「你這個狂徒,你要血洗天下,屠盡天下人嗎?!」

「為了讓你嘗盡骨肉分離之痛,屠盡天下又何妨?!」拓跋淵滿腔悲憤。

拓跋一把揪住拓跋淵的胸襟,痛心得臉色漲紅,怒吼道︰

「為什麼?為什麼要用如此狠毒的手段,毒殺我父王,還要毒殺皇爺爺和我?!

為什麼你不放過拓跋族子孫,難道你身上,流的不是拓跋氏族的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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