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晴天霹靂
一夜宿醉。
翌日一早,顧傾城悠悠睜開眼楮。
透過風鼓起的帳幔,瞧見外面天空灰蒙蒙,飄著雪花。
初冬的第一場雪。
竟來得如此的猝不及防。
醉仙酒果然厲害,連神仙都倒。
她本就不勝酒力。
最近她元氣大傷,更難敵烈酒。
還覺得頭痛欲裂。
顧傾城的血液,雖然百毒不侵,還能快速痊愈生長。
可是她對煙酒氣味,卻是如常人一樣,難以抗拒的。
「飛鴻。」
她慵懶的低低叫喚了聲,有些嬌弱無力。
沒人應,她又乏力的叫︰「飛雁。」
還是沒人應,她一個翻身,幾乎掉在地上。
才發覺自己躺在軟塌上。
看了看周圍環境,才知道是拓跋的大帳。
她再闔上眼歇息一瞬,才站起來。
一轉身,抬眸……
「轟!!!」
眼前景象,不啻晴天霹靂!
那是錐心刺骨的一幕。
面前的大床,映入眼簾的赫然是赤身**的拓跋和李雙兒。
拓跋緊擁著李雙兒而眠,床笫間衣服亂拋。
看他們的樣子,早已經是……顛鸞戲鳳……
顧傾城如遭雷擊,不敢相信的看著。
胸腔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尖銳的利刃刺穿了一般,痛得她倒抽冷氣,緊蹙眉頭弓起腰。
不!是自己酒醉未醒。做噩夢了!
是幻覺!
顧傾城大力的抽了自己兩巴掌。
很痛!
眼前的一切還是不變!
李雙兒半夢半醒中抱著拓跋,臉上洋溢著幸福。
嘴里卻發出些許難受破碎的嚶嚀︰
「殿下……我……疼……」
床上的拓跋抱著李雙兒,嘴角含笑,仿佛意猶未盡。
顧傾城痛得肝腸寸斷!
鼻子一酸,眼前霎時一片朦朧。
「拓跋!!!」
顧傾城跌跌撞撞的走過去,一把拽過拓跋的頭,順手就一巴摑在他的臉上。
拓跋驟然從美夢中驚醒。
迷迷糊糊的看著眼前的顧傾城,有些不明所以︰
傾城怎麼會如此悲憤,淚流滿面?
「……怎……麼了?」
拓跋錯愕的撫模著自己的臉。
再一低頭,看見自己懷里,竟然躺著李雙兒。
拓跋呀的狂叫一聲!
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像見鬼一般猛然將李雙兒推開。
李雙兒也驚醒了。
拓跋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一下子蹦跳起來,趕緊拿衣裳穿。
顧傾城的心碎了一地!
喔不!
她哪里還有心,她的心在那人身上!
他們同心一顆,兩身呼吸!
「為什麼?……」
顧傾城冰冷憤怒難過哽咽的聲音艱難響起。
「……傾城,不是這樣的……昨晚明明是你,抱著我的明明是你,怎麼變成這個女人了?!」
拓跋忙不迭的向顧傾城解釋,說到最後聲音拔高,瞪著李雙兒咆哮︰
「說,怎麼是你在這里?!」
李雙兒早在顧傾城揮掌抽拓跋耳光便醒來。
听到拓跋的咆哮,見自己和拓跋都赤身**,臉上閃爍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卻也有虛偽的歉意。
「二姐……我和殿下已經……我知道,是我們對不起你。」
她一邊找衣裳往自己身上遮擋,顯得有些羞赧又有些惴惴不安。
顧傾城的眼淚簌簌滾落,仿佛被人打下地獄深淵,寒冰雪窟。
「為什麼?!!!」
顧傾城再悲痛欲絕的對著拓跋大吼一聲。
「我……我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是與你在一起啊……」
拓跋一時之間仍有些?*?? br />
「傾城,你听我說……」
「不!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
顧傾城捂起耳朵,流著淚往後倒退,兩汪清泉絕望到了谷底。
絕望的眸眼看著他們搖頭,一步步往外退,繼而轉身飛奔出去。
身後,李雙兒狡黠的眸眼輕揚,臉色緋紅,卻在拓跋背後,緊緊摟著他。
「殿下,您昨晚喝醉,把,把我當成二姐了。我們……我已經是您的人了。」
拓跋一把推開她,飛快的穿衣裳,一邊狼狽的穿衣一邊飛奔出來,聲音嘶啞的叫︰
「傾城,你听我說,不是這樣子的,我明明抱著的人是你,怎麼可能是她!」
帳內哪里還有顧傾城的影子!
「戰英!快攔住郡主!」
拓跋一邊手忙腳亂的穿衣一邊往外跑一邊大叫。
守在帥帳外的戰英和護衛,剛剛看見安平郡主傷心欲絕的跑出帳外,徑自朝她的魅影飛奔而去。
戰英是知道李雙兒與顧傾城昨晚都在大將軍帥帳的,莫非他們……
正自撓頭納悶,繼而听到大將軍的喊叫。
戰英和護衛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追過去攔住顧傾城。
顧傾城一把拔出弦月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
「你們誰敢攔我,我立刻自刎在你們面前!」
所有護衛見顧傾城淚流滿面,還拿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一副悲慟的樣子,他們嚇得心驚肉跳。
更不敢阻攔。
顧傾城躍上她的魅影,不辨方向,奪路飛馳而去。
千載情緣,萬世劫殤。
縱然情深,奈何緣淺。
命運如此,何必留戀?
凌雲和其他護衛將軍早在顧傾城淚流滿面的策馬奔跑時,便騎馬尾隨追了過去。
但終究,相距了很遠距離。
而且他們的馬,哪能追上魅影。
戰英跑回帥帳門口,便見拓跋穿好衣裳急匆匆的走出來。
拓跋焦灼的看過去,軍營卻哪里還有顧傾城的影子。
「……大將軍,這是怎麼回事?屬下見郡主好傷心的樣子,還拿匕首抵在脖子上,不讓我們追啊。」戰英遲疑道。
「混蛋!她不讓你們追,你們就不追嗎?!」拓跋爆喝。
拓跋從未如此暴怒呵斥他們。
「大將軍放心,凌雲他們已經去追了。」戰英馬上寬慰拓跋。
李雙兒的丫頭小蘭早趁機溜了進來,一邊給她換回紅裳,一邊膽怯的問李雙兒︰
「縣主,您不是說,過了昨夜,高陽王殿下便會把對顧傾城的愛,都……轉移到縣主您身上麼?」
「殿下被那賤人迷惑得太深了,哪會一蹴而就。」
李雙兒暗暗咬牙,微微嘆息。
「若高陽王不把縣主放在心上,那縣主,豈不白白丟了清白?」小蘭嘟嘴道。
李雙兒篤定的低聲道︰
「放心吧,我已在他們心里種上一根毒刺,這根刺,總會將他們的心,一點一滴,慢慢刺穿!」
「可是……」
小英愁眉苦臉,想著高陽王一臉緊張的去追安平郡主。
「千里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李雙兒噗嗤一笑。
再不緊不慢道︰
「再堅不可摧的感情,只要一步步瓦解,就能令他們分崩離析!」
小蘭將信將疑,似懂非懂的點頭。
這時候,拓跋去而復返。
李雙兒又驚又喜的看著走進來的高陽王。
殿下果然是回心轉意,不去追顧傾城了,將對顧傾城的愛都放在自己身上了!
卻見拓跋裹挾著颶風而來,死死的瞪著她,厲聲狂吼︰
「說!是不是你在酒里下藥?!」
「我……當然沒有!」
李雙兒眨巴著狡黠的眸眼。
又委屈的嘟嘴狡辯︰
「殿下得了便宜還賣乖,難道雙兒在殿下眼中,竟是一文不值嗎?」
拓跋的語氣像冰刀︰
「不要砌詞狡辯,否則,休怪本王手狠!」
「……是殿下自己主動與我好合,如今倒是怪……」
李雙兒還未說完,拓跋手一動,「 」的一聲,赤霄毫不猶豫的刺進李雙兒胸膛。
「噗……」的一聲。
劍在她心髒的上方插進去,只差少許便命中她的心髒。
血一下子噴薄而出。
李雙兒慘然的看著自己身上的劍,驚得目瞪口呆,全身顫抖,倒在血泊里。
拓跋無視李雙兒的傷,語氣像冷箭︰
「這一劍,是賞你愧對你傾城!」
李雙兒回過神來,一雙絕望的眸子,眼神空洞木然的看著那個將劍刺向自己胸口,對自己絕情的人。
他飲了情人淚,真的將自己當成顧傾城。
他吃了女人心,不應該也將所有的愛,都給自己嗎?
難道哪里出錯了?!
是藥效還未發揮嗎?
又或者,大姐騙了她?
看著自己胸口的劍,她仿佛清醒了些。
她知道即便自己成了他的人,他也不會對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情意了。
李雙人痛得冷汗直冒,竭嘶底里的叫道︰
「我真後悔昨晚不趁顧傾城睡著,一劍把她的頭砍下來!」
「你真是歹毒得舉世無雙!」
拓跋語氣像刀鋒席卷李雙兒。
「無雙,哈哈哈……無雙?!這個名字,殿下竟然還記得。」李雙兒慘然道。
拓跋拔出劍,李雙兒悶哼一聲,拓跋不再看李雙兒,拖著滴血的劍便想往外走。
李雙兒痛得全身瑟瑟顫抖,眼淚簌簌滾落,闔上眼,緊咬著嘴唇,卻不讓自己哭出一句來。
那一劍,雖然沒有穿心,卻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李雙兒的聲音,在拓跋身後響起︰
「殿下可還曾記得,十年前,雙兒穿著一襲紅裙,跟著哥哥去見殿下。
哥哥對殿下道︰‘殿下,這便是舍妹無雙。’
殿下當時輕撫著我的頭,笑道︰‘雙兒這一襲紅裙,倒顯得英姿颯爽,說不定長大,還是位女將軍呢!’
殿下那一句雙兒,叫得我暖融融,一輩子忘不了。
也因殿下夸我一句英姿颯爽,令我所有衣裙,幾乎全是一色的艷紅。
回府後,我立刻懇求哥哥,將我李無雙的名字,在族譜里生生改成李雙兒,便是想著,殿下能隨時,喚我做雙兒……」
一股鑽心之痛席卷而來,她略為停頓,喘口氣,再淒然道︰
「雙兒對殿下用情至此,難道殿下,就一點都不領情嗎?」
此刻拓跋偏偏不肯叫她做李雙兒,頭也不回,冷冽的道︰
「李無雙,你說這些廢話,以為本王就會心軟,原諒你嗎?!」
拓跋頭也不回的外走。
「廢話?」李雙兒慘然的落淚。
看著絕情而去的高陽王,李雙兒發瘋般的叫︰
「殿下,我愛你愛得丟了魂失了魄,愛得如此卑微,難道你就一點都看不見嗎?」
這時候,李峻撲進來,見李雙兒身上中劍,倒在血泊里。
李峻嚇得一邊給她點穴止血,一邊焦灼的對他的副將百里塵大喝︰
「請軍醫!……」
百里塵撒腿就跑,去請軍醫。
軍醫來了,李峻趕緊命其著手醫治。
軍醫給李雙兒上藥包扎,但是醫治的只是外傷。
她的內傷,如何能醫治。
李雙兒臉色慘白,她的心仍然在滴血。
卻更加的不甘心!
「備馬!」
拓跋走出帥帳,嘴里一邊叫道。
隨即又吩咐戰英︰「去,將李雙兒關押起來,任何人不得放她!」
「大將軍……」
戰英不明所以的看著大將軍。
拓跋向他遞了個眼色。
戰英瞪大眼珠子,倒吸冷氣。
「大將軍,您是說,您和李雙兒……」
戰英不可思議的豎起兩只大拇指,輕輕踫了踫。
「將她關進大牢!」拓跋惱火的低聲咆哮︰「我怎麼可能亂了性……這其中一定是她搞鬼,本王絕不會饒恕她!」
拓跋飛身上馬。
昨夜慶功宴,馮熙等人都住在軍營。
這時候,馮熙和花木蘭,長孫無垢拓跋丕鐵鋮等人,听到軍營鬧哄哄,也跑了出來。
「大將軍,這是怎麼了?」馮熙驚愕的問。
拓跋瞧著攔住馬前的馮熙,有些尷尬,也來不及解釋。
只焦灼的對他們道︰
「郡主對我有誤會,快!所有人出動!立刻封城,不讓郡主一個人離開,她會有危險!」
「……封鎖城門?」
戰英和馮熙等人都錯愕道。
「少廢話!趕快守住所有城門,不要讓她出城,一定不能讓郡主有事,听到嗎?!」
拓跋簡直是慌亂的爆喝。
不管多危險的戰役,不管多驚險的刺殺,戰英他們,可從來未見過大將軍如此慌亂。
「……大將軍,我們是在大營,這就在城外啊。您……您是急糊涂了吧?」戰英蹙眉道。
拓跋才知道自己真的急糊涂了,又大聲吼道︰
「所有人一起出發,東南西北所有路追截,務必攔住郡主。
不能讓她出事,郡主若有任何意外,所有人都人頭落地!」
拓跋這話就是軍令了。
軍營里面所有將軍都開始帶人馬出動,儼然如臨大敵。
拓跋發號施令後,飛馬去追顧傾城。
軍醫幫李雙兒包扎,告訴李峻,只是皮外傷,大將軍並未真的要縣主的命,否則就不會刺不中胸口。
李峻黑起臉離開大營。
戰英遂帶人將李雙兒請進大牢。
「戰英,你們不能關我,我已經是殿下的女人!」
李雙兒顧不得自己受傷,叫囂道。
「頓丘縣主,屬下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但打死屬下,屬下也不相信,咱們殿下會酒後糊涂!」
戰英鄙夷著李雙兒道。
「戰英,你到如今,還敢輕視本縣主?」
見戰英依然鄙視她,李雙兒忍著劇痛,再指著戰英破口大罵︰
「你不過是殿邊一條狗,竟敢對我甩臉色!有朝一日,我做了你的主母,看我怎麼收拾你!」
「好,屬下就伸長脖子,好好等候。」
戰英帶著輕蔑的笑。
「戰英,你等著,殿下一定會回心轉意的,一定會的!到時候,你便知道,自己站錯了方向!」
李雙兒相信,殿下如此氣沖沖,也許是女人心的藥力,還未發揮作用。
「縣主,你就省點力氣吧,如今您,還受著殿下賞給您的傷呢。」
戰英躬身拱手,卻帶著鄙夷的笑揚長離開牢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