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軒看了雀兒一眼,「走了,回家!」
「殿下,這老先生竟然是將軍?」
「是的。」
「多大的官呢?」雀兒接著問道。
昊軒笑了一笑,「很大。」
雀兒一臉困惑,「那他為什麼每天跑來釣魚呢?大官是不可以釣魚的,這是賤籍的漁夫干的事情!」
「我不是也釣了嗎?」昊軒反問道。
「殿下當然可以!殿下做什麼都可以!」雀兒理所當然的樣子。
「為什麼?」昊軒不解。
「因為你是宣王殿下!」雀兒提起小馬札和魚桶歡快地小跑,「今天又有魚吃啦!」
昊軒迷茫的眨了眨眼,這是些什麼思維邏輯?
昊軒帶著雀兒往回走,遠遠看到有馬車停在府門口,便知道有客來訪。待走進府門,他往正堂上一看,朱曜正站在檐下拱手,「宣王殿下,在下冒昧而來,還望恕罪!」
「原來是朱大人來了,小王真是失禮!」昊軒放下魚竿迎上去。
肖飛走來一看,倒也免去自己一番口舌,只管在一旁伺候。
「殿下真是好興致,竟外出垂釣了!」賓主分座後,朱曜諂媚笑道。
昊軒笑了笑,「小王這幾日無事,找些閑散事情來做,讓朱大人見笑了。」
「我今日前來,就是特意將此字貼送回。殿下請過目。」朱曜將竹筒遞上。
昊軒心下一驚,「那字貼不是被我撕了嗎,難道專程跑來把竹筒還我?」
肖飛將竹筒接下,遞給昊軒。
昊軒無奈道︰「朱大人這是……買櫝還珠?」
「殿下何不拆開來一看?」朱曜撫髯微笑道。
昊軒將那竹筒拆開從中取出一貼字貼,很明顯是重新裱糊粘貼過,加了一層厚厚的背紙。不得不說,修裱的手藝很不錯。如果不是特別認真,很難看出這字貼被撕裂過。
可是雀兒的眼力從來不差,她當場就變了臉色,「殿下,這字貼被撕過了!」
「我當然知道。」昊軒看也不看,淡然將字貼收卷起來,「我撕的。」
「啊!」雀兒驚叫了一聲,宛如石化,渾身都僵硬了。
雀兒這一叫,倒把朱曜嚇了一跳。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昊軒臉色略微一沉,瞪了雀兒一眼,「成何體統!」
「殿下恕罪,我……」雀兒瞪大眼楮看著字貼,那眼神就像是送別即將踏上征途的親人一樣。
「拿去,收起來。」昊軒將竹筒往她面前一遞。
「是。」雀兒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竹筒,轉身往門外走。臨出廳堂時回頭瞟了朱曜一眼,雙眼如同放出鋪天蓋地的冰刀,要將他碎尸萬段一般。
朱曜禁不住渾身一寒,愕然目送雀兒離去。這小婢好生凶戾,他何時得罪她了?
「朱大人莫要見笑。是小王管束無方,手下人太不懂事了。」昊軒道。
「無妨、無妨。」朱曜故作大方地呵呵一笑,說道,「今日在下來,一為送還字貼,二為……登門致歉!」
「哦?」昊軒顯得有些驚訝,而後恢復了平靜,「致歉的話,從何說起?」
「那一日……都是在下的錯,是在下太過失禮,太不近人情了。」朱曜躬身一拜,滿懷歉意道,「多有冒犯,殿下胸懷大器,莫要與我一般見識才好。」
其實那天「冒犯」昊軒的是朱元,朱曜頂多撒了個不太高明的謊,讓人有點鄙視而已。但是「子不論父過」,朱曜總不能在背後數落自己的老爹吧。
何況,他也不敢!
昊軒不以為然地笑道,「朱大人這話真是無從說起,倒是小王出言莽撞、行為乖張冒犯了令尊才是。按理說,理當是我登門致歉!朱大人以德報怨,倒顯得小王器量狹窄不會為人了,慚愧、慚愧!」
朱曜略略吁了一口氣,還好他沒對那天的事耿耿于懷。
如此說來,父親大人沒看錯他。這個二皇子果真不同凡響,至少有幾分胸襟器量!
昊軒面帶微笑、不動聲色地觀察朱曜的微小表情,心中不禁好笑。
那日朱元可是堅決果斷、毫不留情地把他拒在千里之外了,今日他兒子又來送還字貼,並且登門致歉。他們這對父子本該一體,但是朱曜竟想與他交好,真是夠滑稽!
昊軒心想,朱元朱曜父子倆一個與高肇走得近,一個試圖與他交好。會不會是想求個完全之策,將來無論是他還是昊雄登上太子之位,他們父子皆有退路。
「殿下,我就不多打擾了。」朱曜拱手道,「改日再來府上拜訪!」
昊軒回了禮,「多有怠慢,朱大人千萬不要介懷!改日,小王再行登門拜訪!」
「好,在下隨時恭候殿下大駕光臨!」
朱曜告辭而走。
昊軒親自將他送到府門口的馬車上,與他揮手道別。
馬車漸行漸遠,昊軒搖頭笑了笑,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真正清高的人,至少朝堂上不會有。
一代文宗朱元,也不例外!
明面上朱元很硬氣、很清高,似乎不受任何人拉攏。但又悄悄派了個憨厚耿直的兒子來講和致歉,言下之意仿佛是想告訴他,他身份特殊出于大局考慮不得不和他劃清界線,但是私底下對他並無成見。
朱元事先埋下這「一解釋一道歉」的伏筆,若是昊軒將來做了太子,朱元就算不指望他會「以德報怨」重用他這個老臣,至少也會善待負荊請罪的朱曜!
朱元再有權力、名望再高,終究是垂垂老矣、行將就木,遲早要走下權力舞台、讓人蓋棺定論。今日的這一舉措,朱元既豎立了自己身前的清名,又不會妨礙到朱家的利益,更是給朱曜這些嫡系子孫的將來安排了後路。
一舉多得的如意算盤,好精深的心機啊!
「當朝大學士,果然不是吃素的!」昊軒自語道,搖了搖頭走回府內。
自齊國太子明朗離開後,齊、趙兩國邊境一直是一片安寧、祥和的景象。這是近幾年鮮有的。
即便如此,扶辰和如風都不敢掉以輕心,父子倆似有預感,齊國也許正在醞釀一場大的陰謀,議和無非是一劑麻醉藥。
如風主動請纓去邊境,以隨時留意齊軍的風吹草動。扶辰沒同意,但秘密召見了段志超,冊封他為驃騎將軍,讓他帶兵五百,暗自潛入邊境重地漁陽鎮。
面對突如其來的升遷,段重和段志超都很高興,可是想到即將遠離玉涵,段志超就高興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