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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升堂

姬元去哪兒,見了誰,哪怕宋精沒派人特意跟著,要打听也容易,因為他們並沒有避著人。

要知道他見了誰容易,可要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卻難了。

宋精很難相信他們呆在那廂房里那麼久就只是敘舊,可姬元不說,他總不能強逼吧?

皇姑父對他禮遇尊敬得很,他孫女未來還是大楚的太子妃,即便知道對方對大楚的心不誠,他也不敢把對方怎麼樣。

就有屬官提議,「不如從林清婉那邊下手?她畢竟是個女子,听說才上京不久,或許能從郡主府打听些消息。」

宋精很不喜歡林清婉,但也不敢輕視她,上次在殿上就是因為她,他才會被梁國朝臣抓住把柄攻擊,若是大楚的人被她抓住,那他了真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所以揮了揮手道︰「算了,不過一婦道人家而已,姬先生總不可能跟她說國家大事吧?」

屬官瞥了上官一眼,這輕蔑的語氣喲,要是臉上表情不那麼戒備就好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姬元沒有再去見林清婉,甚至連盧真都不再見,除了和談的時候跟著使臣們進宮談判,他幾乎不出驛站的大門。

可即便如此,他也很少在大殿中開口,即便是被宋精注視,他也秉持著沉默是金的原則。

大楚是戰敗,加上宋精年輕,之前又落下了把柄,姬元又不肯幫忙,這讓他們節節敗退。

宋精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好在和談不是每日都舉行的,這讓他有了喘息之機。

和談雖重要,但大梁內政同樣重要,又正趕上秋收,戶部忙碌起來,其他五部也各有事情可做,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和談上。

所以林清婉雖托人拖著謝逸陽的案子,在離中秋還有六天時,這個案子還是要開始審理了。

謝逸陽被關了大半個月,即便有謝家打點,他不受刑,可牢里的生活對他來說依然是非常大的折磨。

吃的不好,除了家里人偶爾能送進來的吃食,他大多數時候還是跟大家一樣吃的餿掉的稀飯。

牢房的炕上鋪的是稻草,薄被是散發著臭味,一聞便知許久不曾洗過的被子,躺在炕上,偶爾還會有老鼠爬過他的臉,而除了老鼠外,其他亂七八糟的蟲子也不少,不過才三四天他就髒得不像樣子了,到現在他已經能淡定的從衣服里抓出一只蟑螂來扔掉。

這些都是他不能忍受的,然而他忍下來了。

代價也是巨大的,謝逸陽進來前還是個風姿瀟灑,樣貌俊朗的小白臉,現在……

他的臉還是很白,然而卻是慘白慘白的,看人的一雙眼楮中充滿了瘋狂和絕望。

跟他住在一起的囚徒們見他被提出去,都發出非同一般的意味笑聲來,有一個  的啞著聲音笑道︰「別承認啊,承認了可就再也出不去了,我听說你打的人死了。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嘻嘻,怕什麼,大不了來跟我們做伴兒唄,就算殺人要償命,等過了刑部的審核,再報給陛下批復,這差不多就去一年了,可以活到下一年秋後,比我們強……」

謝逸陽全身發抖起來,繃直了臉往前走,不斷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不會的,不會的,他爹是四品官兒,他祖父也是三品官兒,不過是幾個賤民,就算是死了他也不用償命的,這都是他們騙他,都是騙他的……

然而到了堂上,看到一旁跪著的村民,見他們抬起臉來一臉恨意的瞪著他,而刑部左侍郎在堂上狠狠的一拍驚堂木,謝逸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都來不及看候在一旁的大管家,「撲騰」一聲就跪下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打的人,是張征遼和孫義和,是他們帶頭踩踏莊稼,也是他們打的人……」

謝大管家臉色大變,忍不住叫了一聲,「大爺!」

刑部左侍郎面色一冷,狠狠地一拍驚堂木道︰「肅靜,這豈是你能開口的地方?還不快退下!」

謝大管家跪下,張嘴就要求饒,順便替他們公子分辨一下,誰知道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衙役叉出去了。

他心中一沉,看了眼內堂,轉身就往外跑,出事了,同朝為官,刑部左侍郎怎會為了幾個泥腿子這樣不顧念同僚情義?

必須得趕緊告訴老爺!

堂內,謝逸陽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著自己的冤屈,大林村的村民們听得惱火,分辨道︰「大人,我們不知道謝逸陽說的那幾位公子,但當天就是他帶的頭,也是他先騎馬踩踏莊稼的,我們爹和二叔去攔,他揚鞭便打,當時他身後有位公子勸了一句,但他並不听,反而還勒馬揚蹄,直接把我父親踢到在地,還要馬踩踏我父親的頭顱,要不是我二叔拉了一把,我父親就要命喪當場了……」

刑部左侍郎的臉色更冷,他向來嫉惡如仇,聞言不由怒拍驚堂木,「謝逸陽,莊大所說你可有異議?」

「有,有,他,他,」謝逸陽滿頭大汗,最後胡亂的叫道︰「他是被人收買誣陷我的,我,我當時就是跟在張征遼和孫義和身後行事,根本不是有意要踩踏莊稼和傷人的,我最多也就揚了幾下鞭子,那也是他們二人脅迫我的。」

囚徒們說得對,這個罪名絕對不能認,不然他真的會被判斬刑的,他那麼年輕,還不想死啊。

刑部左侍郎便冷聲道︰「來人,宣張征遼與孫義和。」

證人房里的張征遼和孫義和被提了上來,他們是來給謝逸陽作證的,因為證人房離內堂有點遠兒,他們並不知道剛才的事。

所以在刑部左侍郎問起當日的事後,倆人便照預定好的說辭侃侃而談,「……當日謝逸陽的馬兒不知為何受了驚嚇,猛的一竄就竄到了田里,直接踩踏了莊稼。」

孫義和接著道︰「我等見他控制不住馬,生怕他被馬傷,便來不及多想直接騎馬進去了,大林村的村民見了就過來攔我們。」

張征遼接過話道︰「那幾個村民凶悍非常,其中有兩個年長的直接問我們要賠償,且要價頗高,」他皺眉道︰「我們雖有錯在先,但也是有緣由的,賠償可以,卻不可能做冤大頭,所以一時談不攏,這才起了沖突。」

「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竟然踫到了謝逸陽的馬,」孫義和瞥了那幾個村民一眼,哼了一聲道︰「他那馬本來就受了驚嚇,被踫到自然大怒,都不受謝逸陽控制,直接揚蹄把那兩個年長一些的村民踢倒在地,那些村民見了就圍攻我們,我們是迫不得已才自衛反擊沖出來的。」

一旁的村民們听得目瞪口呆,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他們。

刑部左侍郎則冷笑一聲,瞬間便明白了剛才謝大管家沒出口的話,這是跟早跟張孫兩家商定了說辭,專門坑原告來的,奈何沒跟謝逸陽溝通好,戲演崩了。

一旁的謝逸陽也早就呆了,他下意識的覺得自己闖了大禍,一股寒意不斷的從脊梁骨里往上冒。

張征遼和孫義和說完,大堂一片詭異的安靜,不僅刑部左侍郎,就是跪著的村民們都沒嚷嚷,這與他們預想中的不一樣,倆人一頭霧水的對視一眼,皆有些疑慮,這是怎麼了?

刑部左侍郎譏諷的挑了挑嘴唇,淡淡的問道︰「你們二人確定所說的話盡皆屬實?」

大林村的村民們默默地抬頭看這兩位官N代,倆人心中有些忐忑,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等不屑撒謊,說的自然屬實。」

刑部左侍郎就冷笑道︰「可是剛才謝逸陽卻不是這麼說的,謝逸陽,將你剛才辯解的話再陳述一遍。」

謝逸陽瑟瑟發抖,跪在地上抖著嘴唇道︰「我,我忘了……」

「忘了?」刑部左侍郎叫他氣笑了,「你忘了,堂上的其他人卻都還記得,書記員,你來復述一遍。」

書記員暗暗翻了個白眼,他最討厭遇到這種腦殘了,不知道說話很費口水嗎?

他拿起案上的記述起身,不帶一絲感情的平聲直念道︰「謝逸陽跪下說︰不是我,不是我打的人,是張征遼和孫義和,是他們帶頭踩踏莊稼,也是他們打的人……」

完全將他剛才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復述出來,可謝逸陽喊得是絕望和聲嘶力竭,這位書記員卻是平聲照念,一點感情起伏也沒有,听得大家牙疼。

衙役們挺直的站著,眼珠子卻不由動了動,頗為無聊的仰頭看了一眼屋頂。

村民們繼續呆呆的注視著書記員,他們第一次進公堂,哪怕徐大夫說他們只要實話實話就有人給他們做主,但還是忍不住忐忑,可現在看著這樣的書記員,他們的緊張一下就全消了——原來朝廷是這麼審案的啊!

刑部左侍郎面無表情的听著,一雙眼楮卻緊緊地盯著張征遼和孫義和,見倆人面色大變,都怒目瞪向地上的謝逸陽,不由冷嘲一聲,再次問道︰「張征遼,孫義和,對謝逸陽這番話,你們有何話可說?」

倆人只覺得臉啪啪的疼,臉色漲得通紅,又羞又惱,可還是得翻供,不然難道他們還真認下首罪不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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