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只是為了母妃之仇，置天下蒼生的安危于不顧，本王如何心安？比起心狠手辣的凶手來說，本王豈不是更血腥的劊子手？」昭浩康深邃的眼神形成一個漩渦，好似要將人吸進去那般。
他頓了一下，又才說道︰「自古攘外必先安內。母妃之事，待到闊真族和親塵埃落定，泰和國的危機徹底解除，再向父皇求證不遲。」
「嗯。」慕大小姐點點頭，面腮泛起酡紅。
這一刻，她極是欣賞昭浩康的。
宮闈之地，聰明人比比皆是。
但斗的不過是心智與謀略。
又有幾個大德之人呢？
君子有大德，方才能心系天下——上善若水、厚德載物。
「你這樣子，可是開始拿‘正眼’瞧本王了？」迎著慕大小姐朦朦朧朧的眼神，昭浩康勾起唇瓣笑了，笑得有些邪氣。
言下之意，慕大小姐昔日對他，從來都不是正眼相待。
「王爺這是在控訴麼？」慕大小姐反嗆了一句。
昭浩康丟了個「你大小姐還算有自知之明」的哀怨眼神，嗆得慕大小姐咽了口唾沫，面色發窘。
為了緩和略顯尷尬的氣氛，昭浩康輕咳兩聲後說道︰「父皇現在要專心對付泰和國，但是母妃之事不等于本王就不行動。」
「王爺有打算？」
「本王想听你說。」他很認真的說道，深邃的眼神停留在她面頰之上。
明明是最想替柳惠妃討回公道的，偏是為了天下蒼生他選擇了隱忍。
他的心一定很疼吧？此時不過故作堅強。
慕大小姐意圖從他眼底探尋答案，也在心底猜測著。
「王爺，既然咱們沒真正見過柳惠妃的尸骸，說不定她根本沒死……」話卡住了。
她見到昭浩康眼底驟然閃了一抹光芒，稍縱即逝，墨黑色的瞳仁徹底黯淡無光。
伶牙俐齒的慕大小姐當真是沒有安慰人的經驗，本是想寬慰他，偏就揀了最不該說的話來說。
柳惠妃尚在人間？
人的本能就是這樣，哪怕事實都成定局，總是幻想著還有轉機出現。美好的憧憬，誰會拒絕呢？
柳惠妃當年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昭浩康一直守在身邊，他哭喊著，抓住母妃的手不肯撒開。
直到漸漸母妃渾身冰涼為止。
他仍記得，是父皇身邊的魯公公強行將他從母妃身邊拖走。
再醒來，已經是三日之後。
悲痛欲絕的昭浩康暈厥了整整三日，睜開眼楮發現自己躺在皇上懷中。
三日里，柳惠妃的後事已經辦妥。
即便說昭浩康昏厥的三日錯過了事情的關鍵，沒弄明白來龍去脈。但是世人能唬住他，能瞞住父皇嗎？
何況，母妃陵墓存在是事實。
人死不能復生。
可從慕大小姐嘴里蹦達出的話，還是刺激他燃出一抹希望。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母妃尚在人世。
哪怕她十八年狠心不見他，只要母妃安好，那便足矣了。
不過這都是希望，眨眼間，他的意識便清醒了，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