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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人心

韓茹娘也回到了北偏廂。畫扇湊上前來,幸災樂禍道︰「徐大小姐真是命大,被擄走了還能平安回來。但失蹤了可足足有半日呢,誰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韓茹娘聞言大怒,脆聲喝道︰「跪下!」

韓茹娘一向溫柔待人,畫扇從未見她如此發火,嚇得身子一抖,連忙跪下。

只听韓茹娘正色道︰「婉真妹妹是有福氣之人,何曾被擄走過?」

畫扇心里翻了個白眼,又來睜眼說瞎話這套,不過小姐既然如此說了,自己做丫鬟的又能如何,當下應道︰「小姐說的是。」

韓茹娘緊緊的盯著畫扇,道︰「這些話,你給我爛在肚子里,一個字也不能瞎說。否則,我只好將你交給鄭嬤嬤處置。」

提起鄭嬤嬤,畫扇心有余悸,撇著嘴應下了。

她在韓茹娘這里做丫鬟,比之前的日子,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活計輕省,韓茹娘又是個性子綿軟的,任由自己拿捏。賀二公子指頭縫里漏出來一點,都夠自己吃大半年。畫扇哪里見過這些好東西,揀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藏了,再偷偷換成銀子藏好。一來二去,韓茹娘竟然都沒有發現,畫扇的膽子越發的大。

但今日在「花顏閣」,不過就是灑了盒胭脂,徐婉真就要將自己攆了,這不是擋她的財路嗎?因此畫扇心中恨極徐婉真,見她出事,心下盼著就此失蹤的好。

沒想到徐婉真竟是個命大的,晚上平安無事的回來了。畫扇便想著多多攛掇,讓小姐起些疑心,疏遠了徐婉真,自己才好繼續撈些好處。財帛動人心哪。

誰知道韓茹娘並不上當,畫扇只好按下此事,慢慢再想法子。小姐總是要出嫁的,徐婉真總不能跟著韓茹娘一輩子吧。

畫扇的心思,韓茹娘並未察覺。她今天大悲大喜,到晚間已是極度疲憊,頭剛沾上枕頭便沉沉睡去。

徐婉真這一夜,因著陰虛火旺,幾次醒來要水喝,又起夜了幾次。桑梓整夜未眠,伺候她喝水起夜,又時不時去探她額頭,看是否有發燒跡象。

翌日卯時,月下居在公雞啼鳴中醒來。

徐老夫人先打發玉露去看了徐婉真的情況,玉露回稟她仍在昏睡,但夜里並未發燒,無甚大礙。

徐老夫人放心不少,和徐文宇一起用過早餐,一起去南偏廂看望徐婉真。

徐文宇見阿姐躺在床上,心里害怕。當時阿娘就是這樣躺著,沒多久就過世了。大眼里蓄滿晶瑩的淚水,小手緊緊地牽著徐老夫人,小聲問道︰「祖母,阿姐怎麼了?怎麼不起床呢?阿姐會死嗎?」

徐老夫人柔聲安撫道︰「宇兒不怕,阿姐只是生病了,病好了就能陪宇兒一起玩了呢。」

「真的麼?您不騙我?」

「真的,你小舅舅已經開了藥。他可是大夫,不信你可以問他。」

徐文宇才放下心來,劉媽媽想將他帶出去,他固執的搖頭道︰「不,我不出去,我要在這里陪著阿姐。」

蘇良智一早進來給徐婉真診脈,便見到這一副溫馨的姐弟圖。徐文宇守著床邊,兩手托著腮,望著睡眠中的徐婉真目不轉楮。

蘇良智笑道︰「宇兒,你守著你阿姐干嘛呢?」

徐文宇扭頭見他,將食指比在嘴唇邊「噓」了一聲,悄悄說道︰「阿姐在睡覺,小舅舅說話小聲點,不要吵著她。桑梓姐姐說昨天晚上,阿姐沒有睡好呢。」

見他那可愛的模樣,蘇良智也配合的說起悄悄話︰「好的,我來給你阿姐把脈。看是不是好些了。」

听蘇良智是來給阿姐把脈的,徐文宇挪動小身子,給他讓出位置。

蘇良智將手搭上徐婉真的手腕,及時喝了藥,又休息得當,脈象比昨日好上一些。對伺立在床旁的桑梓道︰「沒問題了。就按眼下這個方子,服上三天藥,當可無礙。」見桑梓眼底青黑,知道她昨晚辛苦,這又是路途中人手不夠,又道︰「藥還是我煎好送來。」

鄭嬤嬤此時進來,對蘇良智施了一禮道︰「謝過蘇三爺。」讓桑梓下去休息,白天她來照顧徐婉真。

蘇良智去徐老夫人處,稟了徐婉真的病情。徐老夫人沉吟道︰「既然如此,我們在揚州再留上一留,三日後出發。」

「月下居」眾人悉心照料徐婉真,在尹家大院內,氣氛如秋風般瑟縮。

尹成業于深夜突然被捕,讓他手下的掌櫃們亂了陣腳。各晉地鹽商也感覺唇亡齒寒,做這個行當,誰沒有一點不干淨?不約而同的聚到尹家大院,共同商議對策。眾鹽商群情激憤,最後推舉出僅次于尹成業,在晉地鹽商中排在第二位的熊興運,前去刺史府討個說法。

錢峰此刻面沉似水,坐在關押尹成業的牢門前。他需要弄明白,尹成業為何會擄走徐婉真?徐家還有別的什麼仇家嗎?

錢峰道︰「尹成業,昨日你擄走那女子,所為何事?」

尹成業一臉茫然,其實他也沒想明白,自己明明是擄走冰月,怎麼後來就變成那位神秘女子了。不過事已至此,對著錢峰,他只能有一句答一句,不敢耍任何花招。

他答道︰「我想擄走的其實是冰月,不想擄錯了人。我自己也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錯。」

錢峰眼瞳一縮︰「冰月是誰?」從未听說過這個人,跟徐家有什麼關系?

尹成業答道︰「就是賀二公子買走的那個小妾。冰月是她在‘伊人居’時候的名字。」

原來是韓茹娘,錢峰放下心來。「為何要擄她?」

「林巡史的公子在舊年秋天見過她一面,便一直對她念念不忘。等花魁大賽過後,馬上就要領取今年的鹽引。我想把她獻給林公子,爭取更多鹽引。」

又是一樁權色交易,錢峰皺了皺眉頭。接下來的事,除了徐婉真怎樣被錯當成韓茹娘一事外,他比尹成業更清楚。

尹成業見錢峰沉默,心內惶急,道︰「錢老爺,我知道的都告訴了你。不知是何處冒犯了您?求求您,看在我不知者不罪的份上,就饒了我這遭。」

錢峰睨了他一眼,道︰「你得罪的人不止是我。我饒不饒你,其實並不重要。敢在‘雲裳’擄人,尹老爺,您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作為影衛中專門刺探情報的風十八,他如何不知「雲裳」是昭陽公主的產業?

扔下心驚膽戰的尹成業,讓他慢慢煎熬去吧。錢峰惡趣味的想著,踱著不緊不慢的步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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