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小將接著道︰「說讓咱們營換到北邊和東邊去。」
安懷楊與蒙長勇對視一眼,同時明白過來,金宗留果然最著緊的就是這倉庫營。
倉庫營在西南角上,若城外西征軍要攻進來,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攻西城門或者南城門。
而金宗留不放心南營,所以將蒙長勇的人分散調走。
不過,他和錢紹光是什麼時候重新取得信任的?
「你先躲起來。」蒙長勇朝營帳後一指。
這營帳中由帷布隔成前後兩進。
安懷楊眉目深鎖,桃花眼中閃著殺意,朝蒙長勇交換了幾個眼神。
蒙長勇懂了他的意思,心頭有些猶疑。
安懷楊朝他點點頭︰「放心,若不成,就說我是刺客。」
蒙長勇濃眉一抖,不滿道︰「我蒙長勇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只怕打草驚蛇。」
安懷楊拍拍他肩,他對錢紹光這人也有七八分了解,不是忠義至上之人︰「我還有七八分把握,賭一把?」
營帳外頭已響起腳步聲。
蒙長勇眉頭霎時展開,握上安懷楊的手︰「賭一把!」
「長勇兄。」錢紹光帶了個副將進了蒙長勇營帳。
錢紹光是個矮個子,長得跟穿山甲似的,留著鼠須,眼神精明。
他朝蒙長勇拱了拱手︰「侯爺有令,讓咱們輪換守城門,晚間你暫且帶人先去東面。」
蒙長勇打著哈哈,手一伸︰「錢大將軍辛苦,既然來了,不妨坐下喝杯茶,這換防之事實在有點突然,在下先派人去準備準備,不知侯爺還有什麼囑咐?」
錢紹光朝他面前的木墩一掃,擺擺手︰「坐就算了,時間很緊,錢某還得去看看這南邊情形,好安排布防。」
蒙長勇沒想到這人敬業如此,微微錯愕,隨即道︰「那就不耽誤將軍,不如在下領將軍一道去看看這南營情形。」
錢紹光點點頭。
蒙長勇往帷幕後走去︰「容在下換上甲冑。」
錢紹光待他進去,獨自等在外面,帷幕後傳來悉悉索索地換衣聲。
他等得無聊,閑閑踱到那方凳前坐下。
帷幕布簾輕動。
他正待起身要走,一陣凌厲的劍風朝他掃過來。
安懷楊長劍去勢如電,身法凌厲,轉瞬就將劍橫亙在錢紹光頸項間,另一只手同時點上他背心要穴,冷喝一聲︰「別動!」
于此同時,蒙長勇朝那正呆立在錢紹光身側的副將撲去,長槍一挑,那副將猝不及防,被扎了個透背涼,張著嘴來不及出聲,就倒了下去。
二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錢紹光還沒反應過來,就已落入他倆手中。
錢紹光終究是久經沙場之人,須臾間便冷靜下來,正要開口,忽覺口中被安懷楊塞進一物,來不及反抗,下巴已被抬起,再被重重一掌砸在脖子前,喉頭一動,嘴里那物就咕嚕咕嚕滾下肚子。
「你中了爺爺的獨家毒藥,想活命的話,就乖乖听話。」
那正是前些日子靈芝想重新配置引魂香之時所炮制的原料,有些微麻痹神經的作用,但效果不大,用來哄哄人還是可以。
錢紹光果然覺得頭開始發暈,手腳微麻,仍強自鎮定︰「哼,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安懷楊松開了比著他脖子前的長劍,輕笑著道︰「錢將軍,這藥是真是假,當在你一念間,只不過命只有一條,可得珍惜才好。」
錢紹光微抬了抬手,只覺有點不听使喚,臉色微白,難道這真的是毒藥!
他額頭微微沁了層汗,看安懷楊有些眼熟,仿佛是以前一個小頭目,沒想到竟然是平遠王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橫目瞪向蒙長勇︰「姓蒙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叛侯爺!」
蒙長勇拿過羊皮擦拭帶血的槍尖︰「錢將軍,你這話可不對。咱們都是為皇上當差的,如今侯爺公然坐反,封了城,將西征軍阻在城外,那就是反了皇上,你若是聰明的話,就好好想想,到底哪邊才有活路。」
錢紹光冷哼一聲︰「你以為你這樣有活路嗎?西征軍沒有十天半月根本攻不進來,可他們的糧草頂上天都撐不過五日。還沒等到你的新主子,你就先上西天去了。」
安懷楊在一旁淡定自若插嘴道︰「錢將軍是個聰明人,可你也得想想,就算平遠王攻不進城,那之後呢?就算有樓鄯相助又如何?實話告訴你吧,金蓬已經完了,平遠王帶人直搗樓鄯老巢,陝甘大軍調過來也只需半月,區區一個哈密城,拿什麼去與大周抗衡?」
他走過來排排錢紹光的肩︰「錢將軍,眼光得放長遠點。你若是現在站我們這邊,那大伙兒就一起發財,好日子還在後頭。但你若是執迷不悟,別說此後哈密城定會陷落,便是我那毒藥不給你解藥,你也活不過三日了。」
金蓬完了?樓鄯也完了?
他還不知道金蓬已經喪命的消息,聞言心口一顫︰「金蓬,金將軍,怎麼會?」
安懷楊凝視著他︰「你想,若是金蓬將平遠王他們掃蕩一空,侯爺又怎麼會著急忙慌的封城呢?」
錢紹光一顆心「撲通」直跳,心思活動起來,他知道這人說得有理,可讓他背叛忠順侯,他能不能留到命去享受好日子還是個問題。
如今忠順侯在城內五萬人,處處都是他的眼線,自己怎麼反?
他沉吟半晌,汗順著發梢直滴到肩膀,這才開口︰「硬打,你們是打不過的。」
安懷楊听他言語松動,哈哈一笑︰「當然不會硬打,也不會讓你錢將軍去冒險干刺殺的勾當。你放心,我們也惜命得很,只要你稍稍配合著遞個話,就成了。」
錢紹光一听這麼簡單,眉毛跳了幾跳︰「帶什麼話?帶了話就能給我解藥嗎?」
安懷楊「嘿嘿」一笑︰「那是自然!」
哈密城防換防過後,金宗留命令將僅剩的四門火炮架上西城樓,朝西征軍大營轟去。
務必要在宋琰回來之前,搶先將西征軍滅得干干淨淨。
許振采用迂回戰術,絕不與忠順侯的人正面對上。
他們攻,他們就撤往城北,他們消停了,他們又往西城門沖。
如此來來回回,差不多是膠著狀態,雙方各自都損失不大。
但金宗留卻有些著急,按說他們沒有足夠的糧草箭矢,定會盡全力沖進城來佔倉庫,如今這般磨磨唧唧的打法對他們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