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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舊情老酒

靈芝見她故意刁難,不怒反喜︰「怎的這麼巧,我一來,大姐就要搜賊。也是,大姐是丟了不少東西,第一樁怕就要好好找一找,魚戲蓮葉香囊之類。」

「你住嘴!」毓芝忙喝道。

她們二人都明白靈芝什麼意思。

魚戲蓮葉香囊,是當年毓芝暗送給那人的信物!

兩年前,程家還在徽州府時,一日到安家作客玩耍,隨同而來的還有一位貴人,當時的河間王二子,宋琰。

現在回想起來,程家在那時就與河間王關系十分密切了。

彼時毓芝剛十二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猛的見著這人,眉眼凌厲,峻意軒昂,在一眾少年中風流出挑,便暗暗上了心。

也不知宋琰對她說了什麼,讓她滿心小鹿亂撞,巴巴地跑去見他,特意贈送了自己親手繡出的魚戲蓮葉香囊,為免被人看見,還帶上當時年僅九歲的靈芝。

尚懵懂的靈芝不知道他們二人是否約定了什麼,香囊宋琰倒是收下了。

那日回來之後,毓芝和應氏問起與應家的口頭婚約,應氏奇怪,刨根究底地問下去,毓芝便明說要等宋琰提親。

把個應氏氣得七竅生煙、差點吐血!要不是柳姨娘相勸,她當時就要把毓芝鎖到祠堂去。

她深知長女任性,卻不知任性到如此地步!

男女私相授受不說,還有婚約在前!

這些也都撇開不論,那時的河間王只是一個被棄于封地的落魄王爺,據說最艱難時,王妃還要親自下地播種。

應氏怎麼可能放著武定侯府不讓毓芝嫁,反而選一個落魄王爺的兒子,還不是嫡長子!

而最後不知怎的,應氏又想起了靈芝這個出氣筒,憎怪靈芝拉著毓芝去見宋琰,罰她跪了三日祠堂,抄女誡二百遍,足足抄了一個月。

沒想到當年應氏根本看不上的河間王,轉眼間成了天下至尊之君,他的二子宋琰,也成了尊貴無匹的平遠王。

應氏不知作何想,自是將這段事封于塵中不再提。而對毓芝來說,更是一段心病。

後來她曾問過程雲霜,宋琰有沒有說過關于安府的事情,雲霜是這麼答她的︰「有啊,他經常說,安家三姑娘很不錯。」

三姑娘很不錯!

毓芝又恨又氣,怪道他收了香囊,後來卻遲遲不見提親,原來自己那日不該帶靈芝,讓他生了別的心思!

此刻靈芝提起這話,便如揭了她的傷疤,冷冷看著靈芝,聲音幾乎顫抖︰「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大姐要搜賊,那我就不妨告訴父親,你丟了這個香囊。」

「你威脅我?」毓芝惡狠狠往前跨一步,幾乎抵著靈芝鼻尖,這個妹妹長個兒了,已經快和她一般高。

可她的脾氣似乎比她的個頭長得更快!

自己不過是要戲耍戲耍她,她卻明晃晃一把刀子砍過來!

靈芝怡然不懼,這事鬧大了誰沒好處,一目了然,她把著毓芝的死穴,還怕她作甚?

淡淡一笑︰「大姐要搜賊,妹妹自然要幫忙。」

毓芝捏緊了拳頭,看著眼前笑意盈盈的珠玉小臉,恨不得一把撓破!

但她卻也真怕靈芝將這件事情宣揚出去,且別說父親的責罰,若被外人知道,那自己一輩子就完了!

別提什麼武定侯府,怕是嫁出去都難!

只覺心口憋悶,又不得不硬生生吞下這口惡氣,低聲道︰「我們走著瞧!」

說完也不喊秀芝,甩著袖子往前沖去。

「大姑娘!」一行人呼啦啦跟上,轉眼燈籠搖曳的光影消失在黑暗中,只剩下小令手中的風燈,晃晃悠悠。

靈芝又才抬腳繼續往北而去。

卻不見小令跟上,一回頭,小令正微張著嘴,一臉被雷劈了的模樣,楞在原地。

「怎麼了?」靈芝笑著問。

小令聞聲忙往前跟上,收不住驚愕之色︰「姑娘好厲害!大姑娘竟會怕你!」

靈芝也嘆了口氣,小令見慣了前一世的她,那懦弱卑怯的自己,自然不習慣敢頂敢撞的自己。

果然小令又納悶起來︰「姑娘今兒怎麼像是故意要氣著大姑娘似的。」

三姑娘平日里見著大姑娘,唯恐避之不及,今日怎麼還主動挑這條路,還故意頂撞,似湊上去惹她一般。

靈芝微抬起頭,看著夜空將滿的一輪秋月,月華如洗,襯得園中山石草木影影憧憧,越發幽深。

激怒毓芝,讓她鬧到母親跟前去,應氏定只會氣自己對毓芝不敬,而忽略自己去針線坊的真正目的。

她的目光迷蒙起來,似穿透到另一個世界︰「我听人說過這樣一句話︰忍讓只會讓欺凌得寸進尺,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小令不太懂,她日日跟著姑娘出入內宅,在哪里听到過這樣離經叛道的話?

靈芝確實听到過,那是上一世。

當時她已住進皇宮西苑準備隨使團出京,那晚使團突然遭遇刺客,她在亂中暈了過去。

醒來之時已身在碧紗帳中,听得落地罩外有女子這般說道。

不知她是何人,在與何人對話,語聲嚦嚦,語氣明快,格外灑月兌,鏗鏘有力。

她還說了一句,靈芝沒說出來,她說︰除非你能將敵人斃命,否則不要舉起你的劍。

那幾句話給靈芝的印象格外深刻,卻沒想到自己會有用上的時候。

小令還在琢磨,或許是雲霜姑娘說的?想著大姑娘的怒氣,又不免憂心忡忡︰

「姑娘,大姑娘怕是要去太太跟前告狀了。」

靈芝倒是一臉平靜︰「我就怕她不去。」

小令也不問為何不怕,姑娘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便點點頭︰「那就好。」

乖乖地領著往針線坊去。

針線坊是一個小小的兩進院落,倒座房是值班房,前院東西廂房做了倉庫,正面三間廳房連著耳房,做了針線間。

後院六間房住著幾個婆子。

靈芝與小令從管事錢嬤嬤的房間出來,假裝告辭,待她關了門,一轉身,隨引路的婆子進了余嬤嬤的房間。

那引路的婆子退了下去,小令守在門口,樹影婆娑,擋住了糊窗高麗紙透出來的朦朧燈光,後院東廂內,只余靈芝和余嬤嬤。

余嬤嬤穿著海藍粗布褙子,纏著絳色刺繡眉勒,臉上皺紋叢生,一雙眼卻還清亮,對靈芝見過禮後道︰「三姑娘要問冬衣的事兒,該找管事錢嬤嬤才是,找我這個半殘的婆子做什麼?」

靈芝這才看見她走路有些奇怪,左腿行動不便,全靠右腿出力,一瘸一拐地退回方桌旁長凳前坐下。

靈芝不答話,打開食盒,端出一碟酥香魚塊,一碟辣子田螺,一碟炸五色團子,一碟涼拌三絲。

再拿出兩盞小小的彩漆繪月桂羽杯,打開酒壺蓋,將琥珀色的甲酒斟滿杯中,一股濃濃的米香味兒撲鼻而來,蜜香清雅,余香悠長。

余嬤嬤兩眼一亮,贊道︰「好酒!」

靈芝端起一盞酒杯,置到余嬤嬤跟前︰「嬤嬤請。」

余嬤嬤抬起頭,意味深長看她一眼︰「老奴不敢受這一請,三姑娘屈尊前來,該不是想請老婆子品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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