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灰黃的小少年頓住腳步，向城防官處挪動。
薛岩和單將軍都下意識地模向後腰，奈何以前藏兵器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為了躲過森嚴的盤查，他們將兵器都藏在城外。
小少年一步步走過去，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里寫著茫然。
城防官舉著畫像和他比對來比對去。
「這眼楮，有點兒像啊。」城防官嘀嘀咕咕，但也只是有點兒像罷了，若是往常，他就放人過去了。
但是今天，他沒有這麼干。
「你，上那邊兒站著去。」城防官指著城牆角的一小排隊伍。
小少年眼神遲疑，回頭望了薛岩和單將軍一眼，邁開腿往另一邊走，步子挪騰得很緩慢。
薛岩和單將軍中間隔了兩個百姓，此刻薛岩回頭︰「老賈，你也進城賣菜吶？」
單將軍微怔隨即哈哈應了聲，兩人從隊伍里出來走到一旁，看似嘮嗑，實際上眼楮根本沒離開小少年這邊。
那少年看著兩人緩緩向他這邊挪騰，心里像有了譜兒，大步走向那小排隊伍。
薛岩也跟單將軍勾肩搭背地嘀咕，眼楮不住往這邊瞟。
就見那小少年從三五人的隊伍里輪到最前方。
在他之前的人都被允許從小門洞入城了。
「過來，站在這兒。」城牆根坐著的一個小廝打扮的人不耐煩地招呼道。
單將軍和薛岩的臉色都有些差。
他們都看到了。
那小廝一伸手的功夫，袖口上用藍線繡的三字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三皇子府上的。
「真是下了大本錢了，附近每個縣城他都派了小廝親自檢查？」單將軍低聲咒罵。
這三皇子可真是無孔不入。
更令他驚掉下巴的是。
那小廝辨人的方法很簡單，也很讓他們崩潰。
一桶冷水。
小廝百無聊賴地指揮一個侍衛拿一條沾了冷水的抹布遞給小少年。
「用它擦擦臉，你就可以走了。」
小廝一言既出，單將軍松了口氣︰「用水擦臉啊，沒問題，少主不是說那避水膏能防水嗎。」
薛岩卻是臉色大變︰「那不是水！」
「啥？」
「你看拎抹布的人皺眉的模樣，說明那看似清水的冷水有難聞的氣味。」
單將軍張張嘴。
「是醋精！」薛岩大驚失色。
「少主說過，避水膏遇醋既融！」
「糟了！」單將軍瞪大眼，猛地轉頭看向那少年。
只見城牆邊上漫不經心的小廝突然尖叫一聲︰「假的！」
……
與此同時，帶著長寧的信離開隊伍之人也遇到了同樣的狀況。
不過他還算有經驗，將那截衣料打成補丁穿在貼身的位置，搜查的人上下模了個遍也沒找到什麼，他又是一張泯然眾人的臉，所以成功入城，並沒有任何波折。
只是他入的並非渭南縣城，而是靠西的黎陽縣縣城。
他要去慶安，自然這條路最近。
黎陽縣的駐軍被商如鋒持密令調走大半，所以城里正傳得沸沸揚揚，十分熱鬧。
「要打仗了，哎，」百姓惶恐又無奈。
那持信的人喝了杯茶，小二將他要的大碗面端上被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又火燒火燎地上路。
「客官，您要的馬。」小二將馬牽來，剩下的銀子被他留做己用。
持信人也不糾纏，讓小二打包好干糧飲水裝備好就翻身上馬。
「您慢走 ！」小二招呼著，露出怪異地笑。
他懷里一顆銀元寶足足的十兩，夠他一家吃上一年。
小二討好地沖另一個桌子哈腰賠笑。
那個桌前背對著小二的人放下酒盅，微微偏頭，黑色兜帽下的垂紗被風吹起，露出臉頰一半笑渦︰「都辦妥了？」
「您放心，那馬喂了巴豆跑出城就得腳軟，您在二里內一定能找到人。」小二連忙上前道。
「好。」
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他出門上馬追出城外。
在大道上奔馳不久，他就發現一道淅瀝瀝的馬糞，他驅馬快行，前方一匹馬栽倒在路邊。
頭帶兜帽的男子凌空一躍跳下馬背，拔出腰間的劍劈砍草叢。
驀地，草叢中射出一道冷箭。
兜帽男子橫劍一掃將暗器打落在地，長箭如靈蛇般穿梭草叢將持信人逼了出來。
「是你在我的茶水里下毒？」持信人質問，雖然虛弱但絲毫沒有求饒的意思。
「是你們想害大小姐性命？」頭帶兜帽的人反問。
「大小姐？」持信人略帶疑色︰「什麼大小姐？」
黑色兜帽人橫劍逼向他脖頸，已經出現一道血痕︰「少跟我裝瘋賣傻，你們劫持大小姐到底想干什麼？」
持信人更加疑惑。
要知道他們「劫持」的就只有長寧一人。
而長寧尊稱有很多，但現在還會叫她大小姐的就只有一類人。
柳家舊部。
難道是自己人？
持信人語出試探︰「你是說柳大小姐？」
「正是！大小姐是柳家唯一的後人，難道你們還不肯放過她嗎？」兜帽者語氣痛心疾首，長劍一送險些要了持信人的命。
「兄台！」持信人略帶笑意︰「兄台誤會了，我們也是柳家舊部！」
兜帽人目光中閃過一瞬精光。
「你……這是什麼眼神？」持信人皺眉。
「你少跟裝傻，柳家舊部如今死的死亡的亡，前些日子我還听到單將軍的死訊……」黑色兜帽的男子聲音低沉，握劍的手收緊發出咯吱聲，顯然恨得牙根發癢。
「你們這些狗賊，還老將軍命來！」黑衣兜帽的男人拔劍就要砍。
持信人此刻更加堅信他是自己人。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死的這麼不明不白啊！
「慢著！將軍沒死！」
寶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你說什麼？」兜帽男人很激動︰「你說老將軍沒死？！」
持信人連連搖頭︰「不是，是單將軍沒死！」
兜帽男人垂下手，聲音頹喪。
「是啊，柳家現在除了大小姐，早就沒有人了，老將軍，我對不起您啊。」兜帽男子仰天怒吼一片悲愴。
「兄台，兄台不必憂心，柳家還有血脈存世，」持信人安慰道，「除了大小姐還活著，華文少爺也沒有死，而是被朝廷抓起來了，我們請大小姐去就是為了幫助我們救出華文少爺。」
「原來如此。」兜帽男子激動的朝天大喊的動作瞬間平復。
持信人也松了口氣，看來不會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兄台快些給我解藥吧，我還要給少主送信，此事耽誤不得。」他說。
兜帽男子看他，應了一聲︰「好。」
他從袖中取出一丸藥遞過去︰「這就是解藥，吃過後調息半小時，自會恢復行動能力。」
「多謝，」持信人道謝，一邊將丹藥送到嘴邊。
「你們要替大小姐給誰送信？」兜帽男人問。
持信人不疑有他︰「西北，慕郡王，少主說需要他相助。」
說話間，他已經吞下藥丸。
「對了，不知兄台是誰人麾下？」
兜帽男子輕吐。
「宋整，宋將軍。」
持信人臉色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