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前廢太子毀了半邊臉，但另半邊臉，依稀仍能看出當年太子的風采。
奉親王也有些激動。
之前種種猜測，此番得到證實。
奉親王想到的，卻是他和黎豐舒在皇子府住時，太子對他們的種種照顧。
他們的母妃不單不受寵，而且還已經死了。
哪個會理他們？
皇子府里的生活，平常百姓家里覺得，不少吃不少喝的，已經是天上的生活了。
可是內里的苦，也只有住過的才會知道。
住在皇子府上的，也並非全是沒有根底的皇子。
畢竟哪一個皇帝，將皇子放在皇子府上，也不是為了虐待他們。
除了延宗王早早立府，太子住東宮之外，五歲以上的皇子，都是要住在皇子府上的。
皇宮里三宮六院，除了最得寵的，便也就有些稍微得寵的，或得先皇敬重的。
又或是有個可靠的外家。
皇子府的下人，是不敢明著虐待皇子。
但皇子之間分成三六九等。
像黎豐舒和奉親王這樣，什麼都沒有的皇子，便就是那些皇子所欺凌的對象。
黎豐舒和奉親王，正是在皇子府上，相依為命的時候，才處出來的，比一母同胞兄弟還親的感情。
那時候的生活，即使是現在，奉親王回想起來，都覺得難受。
所以，他與皇上，對于兄弟，其實並沒有多少的感情。
黎豐舒登基之後，除去想要造反的，能容得他們繼續蹦，真不是為了什麼所謂兄弟情深。
不過是他們夠老實，夠識時務，留著他們，能顯現出他這個皇帝，有兄弟情。
僅此而已。
一來那時候奉親王還小，二來黎豐舒一慣是個有主意，命中做大事的人。
自龐貴妃生下兒子之後，便就處心積慮地謀求易太子，以自己的兒子代之。
前廢太子是皇上的嫡長子，庶長子死後，更是所有皇子里最大的。
延宗王行六，黎豐舒行四，奉親王行九。
黎豐舒用自己的實力，向前廢太子投誠。
用了幾回，大概是覺得黎豐舒能用。
黎豐舒和奉親王在皇子府的日子，才逐漸好過了些。
望了望天，奉親王嘆氣。
那時候，黎豐舒也不過十二，而奉親王也有十歲了。
想到這兒，奉親王對黎豐舒也是服氣。
但那時候，太子對他們是真的很照顧。
說白了，也是為了收擾人心。
讓其他皇子看看，親太子的人，太子都不會虧待了。
但人不能昧良心。
我們養貓，一是因為貓能抓耗子，再有便就是小貓長得可愛，抱起來暖暖軟軟的，能愉悅我們。
所以，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想要別人無故對你好，那是病，得治。
所以，即使當時，廢太子對他們好，是有原因的。
但奉親王還是感激太子的。
只是刀越快，割傷自己的時候，也越疼越重。
人心也總是不足的。
他們在受人欺凌的時候，想著，靠棵大樹，只要不受氣就是好的。
可慢慢的，黎豐舒的心，一點一點變大。
奉親王自是看出來了。
然而想都不用想，奉親王自是沒有一點兒遲疑地站在了黎豐舒那一邊。
太子對他們好，是因為他用得著黎豐舒。
但黎豐舒對奉親王好，奉親王當時，可是一點一丁也幫不到黎豐舒，還經常拖後腿。
前廢太子瞅著奉親王冷笑。
在前廢太子的眼里，奉親王就是黎豐舒身邊的一條忠犬。
他是怎麼喂也喂不熟。
奉親王走到前廢太子面前，深深一揖，喊了聲︰
「二哥安好。」
前廢太子這時候卻愣住了，轉而又頗為不憤。
他半生顛沛流離，奉親王可是榮華富貴。
現在見了他，竟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怎麼就能張開那個嘴？
前廢太子默然不語。
奉親王卻面色坦然︰
「皇上在宮中等二哥多時了。」
前廢太子冷哼︰
「我若說我不想去，如今也是不可能的了。」
奉親王苦笑。
前廢太子終是問道︰
「我就問你一句話，你一定老實回答我。」
奉親王搖頭，說︰
「二哥的任何問題，皇上都會回答。」
前廢太子自是不信，奉親王的話，一把拉住了奉親王的手道︰
「安慶到底是誰的兒子？當年……當年我交給他的宮女，現在何處？」
隔著門，柳元卿就差趴安慶王府的大門听偷听了。
後面十一娘幾個，頗有些覺得丟臉。
虧得她們的殿下是在宮里長大的，竟然也干這種听牆根的事。
听就听吧，還以這種極為難看的姿勢听。
這也怪不得柳元卿。
她是真的怕，黎昊是前廢太子的兒子。
對此，柳元卿倒無所謂。
可黎昊以後，怎麼面對皇上？
與皇上心生隔閡，那最終的結果，柳元卿簡直想都不敢想。
其實柳元卿直接問黎昊，黎昊雖然不能全數與柳元卿說了，但也會告訴她，他絕無可能是前廢太子的兒子。
黎昊早從黎豐舒對承郡王的態度上，看出端倪來了。
可柳元卿怕傷黎昊的心，所以並不敢問這個問題。
但柳元卿已經想好，如果黎昊真的前廢太子的兒子的話，她就會勸黎昊，將身上的職務全數辭了。
她會跟著他，離京不遠，山水佳處，隱居起來。
對皇權不構成威脅。
柳元卿相信，皇帝總會給他們一條活路。
可惜，奉親王並未回答前廢太子的話。
黎昊此時已在宮中。
奉親王很是客氣的，讓人帶著前廢太子一起，入宮去了。
要不是十一娘幾個死命地拉著，柳元卿真想沖出去，也拉住奉親王，讓他給句痛快話。
到底黎昊的身世是怎麼樣的？
她倒不是在意。
而是想早做準備啊。
然後前廢太子和著奉親王，連帶著那一堆的官兵、前廢太子帶著的人，全數都走了。
不過黎昊怕前廢太子死而不僵，倒是間中安排了人手在奉親王、安慶親王府周圍保護巡視。
柳元卿心想，這一入宮，萬一黎昊真是前廢太子的兒子呢？
還是早做準備好了。
十一娘、十二娘和十五娘是黎昊的人，當然能帶著。
但離心離喜卻是宮里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