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鶴堂。
顧家三兄弟出門去招待太醫了,兼之等著太醫給出藥方,沈氏和宋氏這兩位兒媳婦,自然能就留在了屋里,伺候徐氏。
破皮生病,身為兒媳婦,確實是要侍疾的。
小輩們除了不能出門的顧凝薇,還有同樣「病著」的安笙,也都候在外廳,等著徐氏傳召。
但徐氏既沒見小輩們,也沒叫沈氏和宋氏侍疾,而是以頭疼不想見人為由,將人都趕出去了。
沈氏和宋氏不敢忤逆婆母,只得先退了出來。
等過會兒顧家三兄弟送走了太醫回來,見他們一堆人都守在外面,顧榮不由問道︰「怎麼回事,怎麼不去里頭伺候?」
沈氏聞言便說︰「娘不叫我們在里面,說見多了人頭疼,非叫出來,我們擔心娘再生氣頭疼更嚴重,只得就先出來了。」
說來,沈氏也覺得挺生氣的,徐氏在這個家里積威甚重,她說話,等閑沒人敢不听,這會兒再病了,更是沒人敢忤逆她了,所以她趕她們出來,誰敢不從?
可看顧榮這樣子,倒好像是她故意不想伺候她老娘似的!
不過,沈氏也沒在這當口跟顧榮鬧,但也不想顧榮遷怒她,便轉移話題問道︰「太醫的方子可是寫好了,叫人去煎藥不曾?太醫們可都送走了?」
顧榮被沈氏這麼一打岔,只好先回答道︰「藥已經安排人去煎了,太醫們也都送走了,娘是怎麼回事,我進去瞧瞧。」
說著,顧榮也顧不上再說沈氏,自己越過沈氏,便往里頭去了。
顧麟和顧徹見狀,自然也是趕緊跟了上去。
沈氏和宋氏互相對視了一眼,想了想,也都又跟了上去。
這會兒不是置氣的時候,別待會兒又叫人說她們做兒媳婦的不孝順!
不過,還不等沈氏和宋氏轉進內室呢,就見顧家三兄弟被盼夏給請出來了。
沈氏見狀暗暗嘲諷地哼了一聲,心說這回可清楚了吧,不是她這個做兒媳婦的不孝順,根本是徐氏自己不見人!
顧麟三兄弟被請出來,也都挺無奈的,不過,老娘病了,他們自然不敢忤逆,所以徐氏說不想見人,他們也不能強迫不是,因而只好又退了出來。
可退是退出來了,但總不能一大堆人都這麼待在前廳里不走吧?
顧麟兄弟三人都是有差事的,再加上徐氏不許他們侍疾,叫他們都去上職,他們雖不敢在老娘的情況看似還沒有穩定的情況下離開,但也不可能一直守在這里。
因而兄弟三人商量了一下,打算輪流待在這里守著,顧麟是長子,就先來,其他人都先回去,該忙什麼忙什麼,有情況再趕過來。
但光顧麟一個人顯然也不合適,按理來說,應該是他跟夫人一道守在這兒。
但方氏已死,他又還未續弦,長房也就沒有當家夫人,而大小姐不能出門,二小姐又病了,所以,身為三小姐的顧安雅就被留下跟顧麟一起守著徐氏了。
顧安雅為自己能有這個個露臉的機會暗暗欣喜,並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祈禱安笙跟徐氏最好都一直病著才好。
安笙病著就沒人跟她搶這種能在顧麟和徐氏面前顯示孝心的機會,而徐氏病著則恰恰給了她表現自己的好機會。
一舉兩得,顧安雅表示很滿意。
然顧麟跟顧安雅雖留在了松鶴堂,卻也進不去徐氏的臥房,只能在前廳候著。
茶水點心什麼的倒是不缺,但架不住干坐著人忍不住犯困。
徐氏是一大早折騰起來的,大家伙都沒睡好,這會兒犯困倒也實屬正常。
外面顧麟和顧安雅這里強忍著困意,內室里哀哀戚叫喚地徐氏卻漸漸停下了聲音。
片刻後,徐氏皺著眉低聲問盼夏︰「玉笙居那邊有什麼動靜麼?」
盼夏躬身答說︰「回老夫人的話,一直沒什麼動靜,徐嬤嬤叫人去問過了,說是二小姐從您走後就一直睡著還沒醒呢。」
徐氏聞言,眉頭又皺的更緊了些,冷聲嗤道︰「她倒是好吃好睡的!」
然後又似想起了什麼來似的,又問說︰「說我病了不曾?」
盼夏又答說︰「徐嬤嬤說已經告訴我青葙了,青葙還問用不用將二小姐叫起來,徐嬤嬤沒讓,說是二小姐也病著,老夫人心疼,特地說不許叫的。」
徐氏陰著臉應了一聲。
這話雖說她親自吩咐的,但這會兒听起來仍舊覺得不高興。
她這里都病了,還得顧著名聲不叫人告訴那個孽障,別人家里都是做小輩的孝敬長輩,他們家可好,她這個做長輩的竟要害怕個小輩了!
越想越生氣,頭上又是一陣抽痛,徐氏忍不住嘖了一聲。
盼夏見了忙小聲勸說︰「老夫人切勿動氣,太醫們交代了,說您切記多思,您且也保重保重自己呀,奴婢見您這樣,心都要碎了。」
說著,盼夏便作勢低聲哭了起來。
從拿回差事沒辦好被徐氏責罰過之後,盼夏便不如從前得徐氏看重了,後來雖也將她調回了身邊,但到底不再信重,盼夏自己明白,也著急,哪有不想辦法重新奪徐氏信任的?
她近來一直在找機會,但苦于沒有合適的,沒想到今兒就給她尋著個合適的好機會!
徐氏這病雖說有些故意裝出來的成分在,但到底也是真的犯了頭疾的,人都說有病在身的人心里也脆弱,心防不重,正是好收買的時候,所以,她便想著趁此機會,重奪徐氏的信任。
而還有什麼比真心關懷徐氏更妥帖的了呢?
果不其然,徐氏見她這樣,再看她的目光里都多了幾分溫情,「難為你們有這個心,行了,我怎麼回事,你們還不知道麼,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有數呢。」
盼夏見徐氏親自跟她解釋,也懂得見好就收,知道徐氏到底頭疼,不會喜歡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于是忙擦了眼淚,做出欣喜的模樣來,「老夫人能這麼說,奴婢就放心了,奴婢就怕您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听了您這話,奴婢也就不擔心了!」